“不,娘娘,一弦要陪娘娘一輩子。”一弦跪在年心言面前,拉著她冰冷的雙手,“一弦若離開娘娘,余生不會有半點歡愉,即便是嫁了人,萬一那個人對一弦不好呢?這世間還會有人比娘娘對一弦好?”
“一弦,本宮無力保護你。”
“那就讓一弦保護娘娘!”一弦心疼地摟著年心言,年心言依偎在她懷里,獲取力量。
悄悄站在殿外的胤禛聽到主仆二人的話,潸然淚下,轉(zhuǎn)頭離去。
三日后,胤禛翻了安貴人的綠頭牌,安貴人喜不自勝,從午后開始就坐在梳妝臺前裝扮,想把最好的一面呈現(xiàn)給皇上。
自從玥萱被罰入辛者庫,璟蓉身邊失去了得力的人,方才大徹大悟,她覺得好笑,她已經(jīng)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將來無論哪個皇子即位她都是高高在上的母后皇太后,她跟年心言爭什么?
景仁宮宮女巧喚升為掌事宮女,巧喚二十多歲,五官端正,身材勻稱,璟蓉把她喚到跟前,說道:“巧喚,本宮給你改個名字可好?”
“但憑皇后做主。”巧喚俯身道。
“叫你如釋可好?”璟蓉喃喃道,“如意的如,釋迦摩尼的釋。”
“多謝皇后賜名。”如釋鄭重其事地向璟蓉施禮。
“如釋,沒事兒的時候,替本宮去辛者庫看看玥萱。”璟蓉嘆息道,“拿些東西去打點一下,叫她們不要為難玥萱,玥萱跟了本宮幾十年,卻落得如此下場。”
“如釋明白。”如釋說,“皇后娘娘有件事,奴婢還沒來得及跟您說,剛才敬事房的人來報,皇上今日翻了安貴人的綠頭牌。”
“安貴人?”璟蓉大驚不已,冷哼道,“皇上心里不是就只有年心言?怎么?也圖新鮮?”
“奴婢不知。”如釋說。
“你去,把本宮新得的胭脂送去永壽宮,吩咐嬤嬤好好伺候安貴人。”璟蓉吩咐道。
上苑桃花朝日明,蘭閨艷妾動春情。井上新桃偷面色,檐邊嫩柳學身輕。花中來去看舞蝶,樹上長短聽啼鶯。林下何須遠借問,出眾風流舊有名。
這是唐太宗嫡妻文德皇后長孫氏唯一流傳于世的佳作,年心言尤其鐘愛,隔三差五就寫一遍。
宋若有帶著念初來翊坤宮做客,年心言教念初習字,又把這首詩寫了一遍。
宋若有在一旁給弘晟做虎頭帽,一邊看念初寫字,一邊贊道,“我們念初真棒,小小年紀,字就寫的如此好看。”
念初臉上洋溢著笑容,小孩子的笑容很治愈,讓年心言因玥籬悲傷多日的情緒,緩和了不少。
“念初,可知這首詩是誰寫的嗎?”年心言問念初道。
“是唐太宗的文德皇后所作。”念初凝視著年心言,“伯母,念初說對了嗎?”
“我們念初真棒!”年心言摸了摸念初的小臉,低語道,“如果阿婳還在,也有念初這么大了。”
“娘娘……”宋若有心疼地望著年心言,立即扯開話題,“娘娘,看嬪妾給八阿哥做的帽子怎么樣?”
“姐姐的手藝一向很好。”年心言點點頭,“弘晟戴上一定很好看。”
“聽說八阿哥都能認字了。”宋若有贊道。
“只是略識得幾個字罷了。”年心言說。
“娘娘謙虛了,皇上一定對八阿哥寄予厚望。”
“可本宮只是想讓弘晟平安順遂喜樂地過完一生。”年心言嘆息道,“本宮不希望將來弘晟跟皇上一樣,那么忙碌,那么辛苦,所以還請姐姐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是。”宋若有拂了拂自己的嘴巴,“是嬪妾失言。”
“走吧,本宮吩咐小廚房給念初做了些好吃的,咱們?nèi)コ园伞!蹦晷难誀科鹉畛醯男∈郑黄鹑ビ蔑垺?
午后,年心言帶著親自做的糕點前往養(yǎng)心殿,自從胤禛登基之后,總忙于政務(wù),二人見面的時間就少了很多,胤禛沒時間,她就去看胤禛。
“貴妃娘娘來了。”高無憂興奮地將年心言迎入殿內(nèi),年心言走進去,就發(fā)現(xiàn)胤禛戴上了新的西洋眼鏡。
“皇上的眼睛怎么了?”年心言疾步走過去,擔憂地問。
“沒事,最近眼睛有些看不清,就吩咐人配了幾副新的眼鏡。”胤禛推了推眼鏡,拉著心言的手,“你別擔心。”
“皇上,要節(jié)勞保重龍體啊。”年心言繞到胤禛身后,為他按摩肩膀,“皇上登基不足一年,眼看著皇上就瘦了一圈,精神也不似從前,臣妾很擔心。”
“朕當了皇帝后才發(fā)現(xiàn),需要為百姓做的事兒,太多了。”胤禛摘下眼鏡,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朕不得不宵衣旰食,朕想多做一些事。”
“皇上,身體是最重要的。”年心言伏在胤禛的耳畔,語氣有些急促,“臣妾的愿望沒有那么宏大,臣妾只希望皇上能身體康健,福澤萬年。”
“那你呢?”胤禛一下把年心言拉入懷中,與她對視,“為什么不按時吃秦太醫(yī)開的藥,心言,你也知道身體是最重要的,你勸朕,可為什么你自己……”
“臣妾的身子藥石難醫(yī),臣妾知道。”年心言低語道,“皇上你是萬民的皇上,跟臣妾不一樣。”
“那你還是朕的心言。”胤禛嚴肅地說,“年心言,以后你必須好好吃藥,朕還想跟你白首偕老呢。”
“好,臣妾聽皇上的。”年心言靠在胤禛懷里,“再苦的藥,臣妾今后也一碗不落,臣妾爭取陪皇上久一點。”
“你答應(yīng)了啊。”胤禛緊了緊懷中的年心言。
高無憂尷尬地走了進來,年心言趕緊離開胤禛的懷抱,害羞地別過臉去。
“誰讓你進來的?”胤禛的語氣有些急躁。
“皇上息怒。”高無憂惶恐地跪了下來,“皇上您今夜翻的是安貴人的牌子,安貴人此時已在殿外……”
聽了這番話,年心言心里非常失落,她像胤禛拂了拂身:“皇上,那臣妾就先回去了。”
“也好,朕改日再去看你。”胤禛對心言說,“更深露重,多披件衣服,別著涼了。”
“是,臣妾告退。”
年心言若有所思地走出養(yǎng)心殿,眼看著安貴人被抬入殿內(nèi),心里無比惆悵。
養(yǎng)心殿外,宮道長長,年心言回望著養(yǎng)心殿,遲遲不愿挪步。
一弦給她緊了緊身上的斗篷,然后扶著年心言:“娘娘,風大,咱們快些回宮吧。”
星星點點的雪花紛紛而落,正是迎來改元雍正的第一場冬雪,年心言伸出手,想要感受一下雪花,雪花剛落于手心,就迅速融化成水,只剩下刺骨的寒涼。
“一弦,你看,下雪了。”年心言仰望著漫天的雪花,“漫長的冬季就要來了。”
“是啊,娘娘,咱們快回去吧,您的身子受不了。”一弦勸道。
主仆二人手挽著手,一起行走在漫天大雪里。見她們離開養(yǎng)心殿的宮道,一直躲在暗處的琳歡跟耿秋才慢慢走出來。
她們本想跟皇上請安,看到安貴人被抬了進去,就沒有去自討沒趣。
“沒想到,貴妃也有今天。”琳歡冷哼道,“不是說皇上最愛貴妃?舊愛終究抵不過新歡。”
“熹妃娘娘,您何苦如此刻薄!”耿秋不滿地說,“貴妃一向?qū)ξ覀儾槐。缃裎覀冊蹩陕渚率!?
“裕嬪姐姐,你我姐妹十幾年,你卻幫著貴妃說話。”琳歡有些氣急,無奈地看向耿秋,“當初要不是咱們夜以繼日伺候皇上,皇上怎能康健?”
“噓!”耿秋急忙捂著琳歡的嘴,不讓她說下去,“娘娘,別說了,這話傳到皇上耳中會怎樣,娘娘比我更清楚。”
“好吧!雪越來越大,快回去吧。”琳歡不耐煩地說,說完就疾步離去,也不管耿秋能不能追的上。
耿秋索性也不追了,嘆息地在雪中漫步。
“這熹妃娘娘,也太不像話了。”玥芬一邊拍去耿秋肩上的落雪,一邊抱怨道,“雖說現(xiàn)在她比娘娘您高一級,但是娘娘和她姐妹十幾年,怎可如此不尊重娘娘?”
“罷了,熹妃什么性子,你還不知道?”耿秋一笑了之,“她如此仇視貴妃,不過還是對皇上的愛心存幻想罷了。”
“娘娘,您對皇上……”玥芬脫口道,知道不該問,立馬住了口。
“本宮也是女人,怎么不期待夫君的愛呢?”耿秋嘆息道,“但皇上不愛本宮這也是事實,本宮再仇視貴妃,又有何用?本宮知道,即便沒有貴妃,皇上也不會對本宮刮目相看的。”
“娘娘,您何必要妄自菲薄?”玥芬說,“娘娘不爭不搶,還有皇子,自有您的好處。”
“是啊,本宮有弘晝,還有什么不滿足的。”耿秋堅定地望向前方。
養(yǎng)心殿里,安貴人已經(jīng)等候多時,她蜷縮在龍床上,滿眼期待地望著床邊那一對紅燭。
又一炷香過后,胤禛疲憊地走向床榻,安貴人激動不已,臉紅到了脖子根,期待著胤禛掀起蓋在她身上的被子。
“你是太后生前安插進來的人嗎?”胤禛摘下眼睛交給高無憂,直視著安貴人的眸子,問道。
安貴人幻想著皇上跟她濃情蜜意一番,卻不想,皇上竟然這么問她,剛想起身,發(fā)現(xiàn)身上一絲不掛,又重新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