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親王還在病中,我打算改日再來探望他。”榮憲說。
“皇姐,你死心吧,獵場刺殺,胤禛認定與你有關,你再怎么解釋,都無濟于事。”胤祉一臉得意。
“這跟你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你我一母同胞,儲位之爭,你不支持我,你還能支持誰?”
“你不是太子的人嗎?”榮憲驚愕不已,她雖已知曉胤祉有爭儲之心,卻沒想到竟會當眾宣之于口。
“太子?都是皇子,我為什么不能當太子?”胤祉的眼神里充滿了不屑。
“三弟。”榮憲握住胤祉的手,“當太子未必好,你看胤礽過得戰戰兢兢,當個逍遙王爺不好嗎?再說你出身不高,皇阿瑪是不會立你做太子的。”
“出身不高?”胤祉挑眉道,“除太子外,其他人不都是庶出,誰比誰高貴?”
“你想過嗎,若你失敗了,將萬劫不復。”榮憲急切道,“你想過額娘嗎?額娘到時候怎么辦?”
“我就是為額娘考慮,額娘在皇阿瑪身邊四十多年,如今還只是個妃子,連貴妃都不是,我就讓額娘當最尊貴的太后。”
胤祉頤指氣使的態度嚇壞了榮憲,她沒想到,胤祉竟然說出這種話。
榮憲松開手,無奈地說:“你既然執意如此,我也沒辦法,我只是個外嫁的公主,給不了你們任何人的任何幫助。胤祉啊,看在你我一母同胞,我希望你給自己留一條退路,也給額娘一條退路。”
“皇姐,在你眼里,我比不上胤禛嗎?”胤祉問。
榮憲沉默良久,才緩緩道:“當年我嫁去蒙古,是太子,是胤禛,是溫憲送的我,那時候,身為我的親弟弟,你在哪兒?作為你的胞姐,我只能當做今日你我沒見過面,你什么也沒跟我說。”
說罷,榮憲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胤祉非常惱怒,跳下馬車揚長而去。
經此一事兒,更加堅定了榮憲選擇胤禛的決心,胤禛畢竟是孝懿皇后養大的,又有隆科多支持,又娶了年家小姐,勝算大些。
這幾日,胤禛寸步不離地守著年心言,就連喂藥也不假手于人。璟蓉為了討得胤禛歡心,日日前往橙玥閣問候,還有成念,琳歡,耿秋她們。
她們問候了就走,唯有宋若有幫著胤禛服侍心言。
“若有,你先回去吧。”胤禛吩咐道,“本王想和心言單獨待一會兒。”
“妾遵命。”宋若有拂了拂身。
“等一下,若有,本王問你個事兒。”胤禛叫住宋若有,鄭重其事地問,“那日狩獵,皇姐跟你說了什么?”
“回王爺,公主跟妾和年福晉聊了些家常話。”
“只是家常,沒說其它的?”
宋若有搖搖頭:“回王爺,妾覺得,獵場刺殺跟榮憲公主無關。”
“你竟敢揣測本王的意思?”胤禛面露不悅之色,二十年來,他覺得宋若有心思單純,卻沒想到竟然出言維護榮憲。
“妾不敢!”宋若有跪下,自嘲地說,“妾人微言輕,只是說出自己的想法罷了。王爺懷疑公主,也無可厚非,但公主實在冤枉。”
“你就那么相信她?”
“妾敢用性命為公主擔保。”宋若有真誠地說。
胤禛難得地扶起宋若有,執著她的手:“那好,本王就相信你一次,希望皇姐不會讓你我失望。”
這天夜里,胤禛處理完公務來到橙玥閣,一弦正在給年心言梳頭。胤禛拿過梳子,讓一弦下去,自己親自為心言梳頭。
昏睡了這么久,年心言的頭發變得毫無光澤,胤禛心疼不已,握著年心言的手:“心言,趕緊醒過來,你已經睡的夠久了,你再不醒來,本王就……”
“王爺就如何?”年心言緩緩抬起眼瞼。
其實在胤禛來之前她就已經醒過來了,但她依舊渾身乏力,不想起身,就想這么睡著,睡著……
胤禛抱著年心言,柔聲說:“本王就抱著你,不松手。”
“王爺是成就大業之人,兒女私情,最不該有。”年心言輕輕撫著他渾厚的背,“心言能得王爺另眼相待,死而無憾。”
“我不許你說死這個字!”胤禛怒道。
“心言的病,想必王爺也清楚,不能陪王爺一輩子。”
“那也未必,萬一將來遇到一個名醫,那你的病醫好了。”胤禛寬慰道,“你看看這次,我不是也挺過來了。”
“王爺,那解藥,是十四弟口中的阮姑娘給我的。”
“心言,那解藥是你給我找來的,根本沒有什么阮姑娘。”
“王爺此話何意?”心言問,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但那日確確實實是阮姑娘給她的解藥,而且那阮姑娘跟她長得一模一樣,她自己也驚著了。
“正是為了保護她。”胤禛說,“如果額娘知道她還活著,你覺得額娘能放過她?”
“那她現在在哪兒?”
“我已經把她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胤禛說罷端來一碗蓮子粥,挖了一勺,吹了吹,喂給心言,“你餓了吧,快吃吧。”
年心言抿了一口:“謝王爺!”
“叫我胤禛。”胤禛燦爛一笑。
就這樣,雍王府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女眷們各司其職,伺候胤禛,照顧孩子,處理府中瑣事,她們雖算不上其樂融融,也相敬如賓。
直到……
太子胤礽再度被廢,被康熙囚禁于咸安宮。
九月三十日,康熙巡視塞外回京當天,即向諸皇子宣布:“皇太子胤礽自從復立以來,以前的狂妄還未消除,以至于大失人心,祖宗的基業斷不可托付給他。朕已經奏報給了皇太后,現在要將胤礽拘執看守。
宣布再次廢太子的當晚,康熙不知不覺地來到了交泰殿,回想起當日與孝誠皇后大婚時的情形。
一時間觸動情腸,依著門欄,痛哭不止,他佝僂的背影在月光的映襯下,格外悲涼。
“皇后,對不起,胤礽是你唯一的兒子,留給了朕,是朕沒有教好。”康熙用粗糙的手抹了一下淚水縱橫的臉頰,“大清國的儲君,有能者才能勝任,為了大清,朕只能廢了胤礽。皇后,希望你理解,百年之后,朕去找你,再同你解釋。”
一瞬間,紫禁城上空電閃雷鳴,梁公公趕緊給康熙撐了一把傘。
“皇后,是你嗎?”康熙卻期待地仰望著天空,“你聽見了嗎?你放心,朕不會對胤礽如何,朕會讓他平平安安過完這一生。”
說罷,康熙返回養心殿,第二日紫禁城的太陽,照常升起,只是大清帝國沒了儲君。
奪嫡大戰,一觸即發。
胤祥來雍親王府里商談公務,到了晌午,年心言親自下廚給他們做了幾道精致可口的小菜。胤祥傷愈之后,非常感念年心言的救命之恩,對于柳頌兒一事沒能給年心言一個交代,就和兆佳氏和好如初,心里過意不去。
“四嫂,我和兆佳氏……其實……”胤祥端起酒杯,愧疚地說,“對不起,是我對不起頌兒。”
年心言正要拿起酒杯,卻被胤禛搶去,他一口悶掉,說:“心言,身體不好,我代她喝。”
“四哥果真待四嫂親厚啊。”胤祥感慨不已,他覺得胤禛現在這樣真好,以前的他很冷酷,似乎對誰都無法敞開心扉。
“那日,我和兆佳氏一同去討要解藥,我就明白,她對你的愛意,并不比我表姐對你的少。”年心言給胤祥夾了一片蓮藕,“斯人已逝,我們應該珍惜眼前人。以前,我只想為頌兒討回公道,卻忽略了兆佳氏是你的發妻,怪我沒有推己及人。”
“心言,這不怪你!”胤禛說。
“四嫂,您這樣說,胤祥羞愧。”胤祥難為情地低下頭。
“十三爺,我只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給我表姐一個名分。”年心言凝視著胤祥,“我這點要求,不過分吧。”
胤祥站起身,鄭重其事地向年心言抱拳道:“四嫂放心,胤祥一定坐到。”
直到黃昏,送走胤祥之后,胤禛與年心言一起回了橙玥閣。胤禛特意在橙玥閣也放了一張書桌,方便在橙玥閣辦理公務。
二人剛準備休息,宮里便傳來消息,德妃娘娘病重,點名讓雍親王側福晉年氏和格格宋氏明日一早進宮侍疾。
傳旨太監走后,胤禛蹙眉道:“額娘一向不喜我,怎會讓你和宋若有去侍疾,難道……”
其實胤禛心知肚明,額娘一向身體康健,怎會突發重病,此舉不過就是讓心言和若有進宮當人質,讓他不敢起奪嫡的念頭。
“王爺,額娘讓我們去,那我們就去吧。”年心言淡然地扶著胤禛躺下,躺在胤禛懷里,“我會和宋姐姐好好服侍額娘的,王爺就放心吧。”
“不如,讓阮洛……”
“不可!”年心言捂著胤禛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萬一讓別人發現王爺李代桃僵,那可是欺君之罪。”
“好!”胤禛抱著年心言,“心言考慮周到,只是,進宮侍疾,委屈你了。”
“王爺的母親就是妾的母親,妾一定會好好照顧母親的。”年心言堅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