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送給額娘。”阿筠隨意道,她蹙著眉,似乎心事重重。
“那額娘就不客氣了。”李成念把夜明珠裝到盒子里,拿了出去,叮囑阿筠早些安枕。
阿筠打開了年心言送來的錦盒,里面是一條瑪瑙項鏈,雖然貴重,倒也常見。
阿筠拿起瑪瑙項鏈,發現錦盒還有一層,把下面那層打開,居然是一個鴿子血手鐲,紅到發黑,極品中的極品。
里面還有一張字條,上面寫道:側福晉年氏贈與郡主,瑪瑙項鏈一串,年額娘贈與女兒阿筠,鴿子血手鐲一個,愿女兒與賢婿,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阿筠瞬間淚如雨下,年心言待她這般真誠,可她呢?于是她下定決心要在出閣之前,告訴年心言,一柱的死的真相。
由于要忙阿筠的婚儀,胤禛今日便歇在了書房。
已近深夜,年心言剛躺在床榻上,就聽見門口傳來一陣微弱的敲門聲。
“是誰啊?這么晚還來?”一弦一邊抱怨,一邊去開門。
推門一看竟是身穿黑色斗笠的阿筠。
“郡主怎么是您?快進來。”一弦把她迎入殿內。
“阿筠請年額娘安!”阿筠附身道。
“快起來。”年心言扶起她,一起坐下,“這么晚了,有何事?”
來之前,阿筠曾下定決心,一定要把一柱之死的真相告訴年福晉,可一見到年心言,她卻退縮了。
腦海里想到額娘說的話,額娘說,即便告訴了年心言也無濟于事,鈕祜祿氏有兒子傍身,王爺看在弘歷的面子上,也不會處置鈕祜祿氏。
但福晉一旦知道,額娘知道內情不肯為福晉開脫,就得罪了福晉,只怕以后的日子不會好過。
“阿筠有幾句話想同您單獨聊聊。”
一弦識相地離開,阿筠見房門緊閉,才緩緩道:“年額娘,我從沒有見過阿瑪對任何一個妻妾像對您這般好,可見,您住進了阿瑪的心。”
“阿筠。”年心言害羞地別過臉去。
“我額娘一向本本分分,我希望年額娘能照顧我額娘一二。”阿筠站起身,俯身道,“阿筠感激不盡。”
“我們郡主,真是個孝順孩子。”年心言感慨地說,把阿筠扶起來,“放心吧,我會照顧李姐姐的。”
“阿筠,拜別年額娘。”阿筠朝年心言深深一拜,就要離開,拉開門的時候,阿筠回過頭低語道,“年額娘,小心鈕祜祿氏。”
年心言愣了一下,回過神的時候,阿筠已經推門離去。
郡主下嫁,來了一位貴賓,來京省親的固倫榮憲公主聽聞雍親王愛女出閣,前來觀禮。
公主駕臨,使得雍王府上下蓬蓽生輝,胤禛更是早早地攜女眷等候在府門口。
榮憲公主雖然是三公主,但大公主二公主早夭,她就成為名副其實的皇長女。
不但如此,就連太子胤礽,都得尊稱她一聲皇姐。
榮憲公主身著翠綠色袍子,鈿子頭上插滿珠翠,她從轎子里走出來,微笑地走向胤禛。
公主五官端正,面龐清麗,雖年過四十,但幾乎看不出歲月的痕跡,雖然遠嫁,但這些年過得也算自在。
“請皇姐安!”胤禛拱手道,福晉和格格們也跟著行禮。
“胤禛!”榮憲輕喚一聲,感慨道,“我出閣那年,你才十二歲,如今你的女兒也出嫁了,日子過得真快。”
“皇姐風采如舊啊!”胤禛一邊迎榮憲入府,一邊說。
“你我一別二十二年,皇姐老了!”
“皇姐,您跟我記憶中的樣子,一點沒變。”胤禛將榮憲讓到主殿的主位上,自己則站在一邊。
“這就是阿筠吧!”榮憲將身穿鳳冠霞帔的阿筠喚到身邊,摸了摸她的手,“這孩子長得跟溫憲妹妹很像。”
“是,連我額娘都說,阿筠的眉眼像極了溫憲。”胤禛說。
榮憲拔下頭上的一根金釵,插到阿筠的發髻上:“阿筠,這金釵是你皇祖父送給我的,如今姑母送給你。”
“阿筠謝過姑母。”阿筠朝榮憲深深一拜。
眾人送走阿筠之后,榮憲又返回雍親王府,她對胤禛說自己有些話要對年福晉說,讓其他人都散了吧。
于是榮憲跟著胤禛年心言,進了橙玥閣。
璟蓉回到攬玥閣,氣不打一處來,她才是雍親王府的女主人,怎的公主駕臨卻去了側室的橙玥閣,這要是傳出去,外面的人該如何看她?
“福晉息怒,這件事公主做的不妥,您不需要跟她一般見識。”玥萱繞到璟蓉身后,一邊給她按摩,一邊勸道,“榮憲公主再高貴,不過就是一位和親公主罷了,您是親王嫡妻,身份不知道比她高貴多少倍。”
“你這話我愛聽。”璟蓉的心情一下子豁然開朗,她吩咐道,“去讓小廚房做幾樣精致可口的點心,公主不懂規矩,我可不能薄待了她,以免落人口實。”
“奴婢知道了。”玥萱說。
橙玥閣內。
年心言親自給榮憲公主奉了一盞茶,榮憲接過茶盞,抿了一口,上下打量著年心言。
“年福晉,你可有阿姊?”榮憲問。
年心言不知所措地看向了胤禛,胤禛蹙起了眉頭,年心言回道:“心言有一庶姊,早已出嫁。”
“那她可會武功,長得跟你像嗎?”榮憲又問。
“回公主,阿姊不會武功,和妾長得不像。”年心言如實道。
“皇姐打問的可是阮姑娘?”胤禛問。
“你也知道她?”榮憲驚訝不已,“胤禛,若不是歲數對不上,我險些將你的側福晉認成了阮女俠。”
“十四弟跟她游歷的時候,遇到我和駙馬,看得出來,十四弟真的喜歡她。”榮憲說,“后來她失蹤了,十四弟就來蒙古找我,給我一幅畫像,讓我幫他找找。”
說罷,榮憲拿出一副畫像,展開來看。
畫中女子一襲白衣,梳著馬尾辮,手持長鞭,英姿颯爽,容貌竟然真的跟年心言一模一樣,連年心言自己都恍惚了。
“年福晉,是我唐突了。”榮憲低聲道。
“公主,人有相似,這沒什么。”年心言附身道。
“胤禛,你有福氣。”榮憲沖胤禛笑笑,“我聽聞年福晉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能娶到年福晉這樣的女子,不容易。”
“公主,您謬贊了。”
“別叫我公主!”榮憲強調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就跟胤禛一樣,喚我皇姐吧。”
“皇姐!”年心言輕喚一聲,溫柔地看向胤禛,胤禛握著她的手,走向皇姐。
“皇姐,等過些日子,咱們去郊外狩獵吧。”胤禛說。
“哦?”榮憲笑笑,“跟我比騎射?你確定嗎?我在蒙古二十多年,天天練騎射,胤禛,你不是我的對手。”
“那就請皇姐,不吝賜教。”胤禛道。
“那年福晉,你會騎馬嗎?”榮憲問。
年心言搖搖頭,胤禛已道:“心言身子弱,不能騎馬,不過她可以看著我們比賽。”
“傳聞中冷酷且不近女色的雍親王,化身繞指柔了?”榮憲打趣道,繼而拍了拍胤禛的肩膀,“這才是我記憶中的胤禛,我還說呢,胤禛什么時候變得冷酷了。”
“皇姐走后,發生了很多事,物是人非,紫禁城諸人早已不是皇姐記憶中的樣子。”胤禛嘆息道。
“胤禛,我想溫憲了。”榮憲的神情忽然變得悲傷起來,她坐在椅子上,“十年前,忽聞她去世的噩耗,我實在難以想象,那個纏著我玩的妹妹,竟然如此紅顏薄命。”
“溫憲病重的時候,我和璟蓉去看過她。”胤禛也傷情地說,“她說她再也見不到榮憲姐姐了,不過她去了也好,省得被病痛折磨,撕心裂肺的痛。”
“皇姐,溫憲妹妹已經自由自在了。”年心言勸道,“皇姐和王爺,想著她,念著她,她就還在。”
“心言說得對。”榮憲點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璟蓉親自端著點心,送入橙玥閣殿內,年心言趕緊接過點心,將璟蓉請了進來。
“皇姐,璟蓉招呼不周,還請您見諒。”璟蓉施禮道。
“哪里哪里。”榮憲熱情地扶起璟蓉,“是我思慮不周,沒去探望弟妹,還請弟妹見諒。”
“年妹妹是新婦,皇姐來看她,理所應當。”璟蓉淡然道。
榮憲是過來人,她知道璟蓉說這話是在責怪她嫡庶不分,她從手上摘下一個銀鐲子,套在了璟蓉手腕上。
“這是老祖宗送給我的鐲子,今日我與弟妹一見如故,就送給弟妹了。”榮憲說。
“皇姐,這怎么好意思呢?”璟蓉說著就要摘下來。
胤禛對璟蓉說:“皇姐給你的,你就拿著吧。”
“那便謝過皇姐。”璟蓉說。
“對了,我剛才看見了若有。”榮憲說,“若有現在是你的……”
“若有現在是我的格格。”胤禛說,“就住在璟蓉的攬玥閣里,皇姐要見她嗎?”
“胤禛,誰再說你冷酷,皇姐頭一個不答應。”榮憲滿臉笑意,“今日就不見了,去狩獵的時候,你帶上若有,二十多年沒見,我想跟她說說話。”
“好。”胤禛說。
宋若有的母親,是孝懿皇后唯一的女兒八公主的嬤嬤,孝懿皇后心善,許宋若有進宮來當公主們的小宮女,宋若有就被選在了榮憲公主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