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剛到寢殿門口，就聽到殿內傳來了十四爺的聲音，守在門口的宮女告訴他，十四爺和嫡福晉在里面。

宮人稟報他們三人求見，殿內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兒臣拜見額娘！”胤禛率領著年心言和阿筠行禮道。

“起來吧。”德妃拂了拂手。

德妃雖然年過半百，但頭發烏黑，眼神明亮，體態輕盈，臉上很難看出歲月的痕跡。

難怪圣寵不衰，成為如今后宮第一人。

還沒等年心言起身，胤禎便已經抓住她的手臂，驚呼道：“阮姑娘，竟然是你？”

“十四弟，不許放肆，這是我側福晉。”胤禎掰開了他的手，將年心言護在身后。

年心言躲在胤禛身后，顫顫巍巍地望了胤禎一眼。二十五六的年歲，身姿強健，比胤禛高半個頭，容貌算不上俊朗卻很端莊，手掌上布滿老繭，肯定是常年習武導致的。

“不可能，你就是阮姑娘！”胤禎情緒有些激動，又想逼近年心言，卻被福晉完顏氏阻攔。

“爺，她是四哥的年福晉，湖廣巡撫年遐齡之女，不是那個人！”完顏氏羞愧難當，強調道。

聽了福晉的話，胤禎才漸漸冷靜了下來，抱拳對年心言說：“年福晉，弟無禮了。”

年心言也不好多說什么，只好沖胤禎拂了拂身。

“老十四，沒想到，這么多年了，你還沒忘記那個女人。”德妃不滿地道。

“額娘，你不喜歡她，我不怪您，可是，您不能把她藏起來啊。”胤禎不由自主地望著年心言，跪在德妃面前含情脈脈地說，“若額娘不說，我就一直找，找到天荒地老。”

“混賬，你要氣死你額娘！”德妃怒道，嚇得完顏氏也跪在胤禎身后。

“額娘，我是真的愛她！”

“你是高貴的皇子，愛一個江湖女子作甚？”德妃有些氣急，她撫著起伏的胸口，“什么感情，帝王之家最要不得的就是所謂的感情，會耽誤你一輩子的。”

“額娘息怒，十四弟年少氣盛，他……”

胤禛還沒說完，就被德妃打斷道：“你閉嘴，這輪得著你說話嗎？”

“老十四，我告訴你。”德妃又將視線轉到胤禎身上，“你要想找到她，除非等我死了。好了，你和完顏氏出宮去吧，沒事別來煩本宮。”

“額娘……”

胤禎還要說什么，卻被完顏氏無情拉走。

胤禎走后，德妃以身體不適為由，讓思琪賞了年心言跟阿筠一人一個玉如意，就打發他們走了。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胤禛手拿德妃賞的玉如意，不滿的情緒到達了頂峰。

這種玉如意，庫房堆積如山，根本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兒，額娘就那這種東西來打發他的妻女，讓他顏面何存？

他雙手微微發顫，似乎下一刻就要砸碎，年心言卻搶先一步，拿過玉如意，把玩起來。

“不錯，白玉無瑕，應是這般！”年心言又握住胤禛的手，示意他阿筠還在，說什么都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現出來。

“阿筠，快嫁人了，害怕嘛？”胤禛問，這是他第一次同女兒說話，這些年胤禛瑣事纏身，子嗣上只顧得上弘時，因此忽略了女兒。

時光匆匆，一晃，女兒已經到了要出嫁的年紀。

“阿瑪，女兒，不怕。”阿筠說。

“星德，阿瑪見過，是個穩重的男子。”胤禛語重心長地說，“你馬上就是郡主了，嫁過去不必忍氣吞聲，過得不好就回來跟阿瑪說。”

“女兒不敢惹阿瑪額娘煩心。”阿筠惶恐地說，“還請阿瑪照顧好額娘，這就是女兒最大的愿望。”

胤禛無奈地搖搖頭，阿筠在李成念的教養下，雖端莊持重，但過于怕事。

馬車停到雍親王府門口，阿筠下去之后，年心言也要下去，被胤禛拉住。

“時辰還早，咱們換身衣服出去逛逛？”胤禛問。

“王爺，自己逛吧，妾還在生王爺的氣呢。”年心言把臉扭到一邊。

胤禛噗嗤一下笑出了聲，碰了碰她的肩膀：“別生氣了，本王跟你道歉，走吧。”

年心言卻點點頭，換上了平民裝扮后，由無塵駕著馬車，前往市集。

路過一家酒館，無塵停了下來，對胤禛道：“爺，你看，那是不是十四爺？”

胤禛掀起車簾一看，還真是十四爺，他已經喝的神志不清，趴在酒館里，酒館的小二也犯了難。

不知道他是何身份，送都不知道往哪兒送。

胤禛跳下馬車走到胤禎身邊，酒瓶散落一地，他真沒少喝。

“無塵，把他扶起來，送回他的府邸。”胤禛吩咐道，他用帕子擦了擦胤禎嘴角的污穢。

“爺，要不然通知十四福晉來接吧，您給他送回去，十四爺反而會以為您居心不良。”無塵一邊扶著胤禎，一邊說。

“居心不良？”胤禛冷哼一聲，“給他送回去吧，反正我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居心不良。”

胤禛扶著年心言下了馬車，目送著無塵載著胤禎遠去。

“爺可知，十四爺口中的阮姑娘嗎？”年心言問。

“好像是十四弟早年去游歷，偶遇的一個江湖女子吧。”胤禛云淡風輕地說，“十四弟也不想想，額娘最在乎門第，怎能接受一個江湖女子。”

“難道連格格都做不了？”

“就連良妃最起碼還是個辛者庫奴籍，如若十四弟娶了個江湖女子，無異于……”胤禛伏在年心言耳畔，低語道，“無異于自絕儲位，額娘對他寄予厚望，肯定不會同意。”

“哦！”年心言心事重重地說，“世人都說生在天家，錦衣玉食，卻不想皇族的人，有這么多的無可奈何。”

“所以，老天是公平的，給我們幾十年的潑天富貴，總要付出些代價。”胤禛摸了摸年心言的發髻，“我算幸運的，我心儀的女子，此時此刻就在我身邊，與我朝夕相伴。”

“那夫君，我們去吃點糖葫蘆吧！”

“心言喚我什么？”胤禛驚喜道，“再喚我一遍。”

“夫君啊！”年心言挽著胤禛的手，拉著他一同跑向叫賣糖葫蘆的攤位。

十四爺府邸

寂靜的夜晚，從胤禎的寢殿，傳出斷斷續續的囈語聲，守候在側的完顏氏已然心煩意亂。

一碗醒酒湯下肚，胤禎不再囈語，昏昏沉沉地睡去。此時侍女應莧掌燈而來，扶著完顏氏，走到了窗邊。

“應莧，你說，世間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嗎？”完顏氏推開窗子，望著朗朗月色。

“福晉，難道王爺醉酒，是遇到了跟阮女俠容貌相似的女子？”

“何止相似，簡直是一模一樣。”完顏氏無奈地笑笑，“要不是年紀對不上，就連我也恍惚了。”

“是誰？”應莧急道，“那我們可要早做打算，萬一王爺因為她長得像阮女俠就把她娶進門，那就成了福晉的勁敵。”

“你放心吧，絕無可能！”完顏氏一想到在永和宮，胤禛把年心言護在身后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因為她是雍親王的側福晉。”

胤禎從年少時，就喜歡跟著康熙四處巡游，有一回，他獨自出游，遭遇歹徒，雙拳難敵四手。

就在他生命垂危的時候，一位白衣女俠從天而降救下他，一路背著他，把他送到安全地帶就瀟灑離去。

多年后，胤禎與完顏氏成婚后，去市集游玩，身份暴露，遭遇暗殺，白衣女俠又恰好路過，救他們于危難。

這次，胤禎看清了白衣女俠的面容，并對她情根深種，跟著她游歷數月。

“所以，他們就在一起了？”應莧繃緊了神經，看向自家福晉。

“具體，我也不清楚。”完顏氏搖搖頭，“我只記得康熙四十八年隆冬，漫天大雪，爺游歷回來，急匆匆地進了宮，跪在永和宮外求額娘，把阮姑娘還給他。額娘沒理會，爺就跪了整整一夜，昏倒在雪地。第二日還是額娘派思琪姑姑把他送回了府。”

“難道德妃娘娘把她……”應莧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或許吧！”完顏氏嘆了一口氣，“看著爺這么難受，如果可以，我愿意讓阮姑娘進府，只要爺高興，我可以與她姐妹相處。”

“福晉糊涂！”應莧說，“江湖女子野性難馴，能安分嗎？依奴婢看，德妃娘娘做得對，以絕后患，否則，那女子要害十四爺一輩子。”

完顏氏聽著應莧的話語，陷入了沉思。

康熙五十一年七月，阿筠被冊封為郡主，又兩個月，阿筠下嫁納喇氏星德。

王府里的福晉格格們都為阿筠添了些嫁妝，都表達了對雍親王獨女的重視。

其它王府送的禮物也絡繹不絕地送入了碧玥閣，把阿筠的閨房塞的滿滿的。

宋若有，耿秋，鈕祜祿琳歡分別送來了，送子觀音，玉項圈，白玉鐲子。

李成念拿起了福晉送來的外國進貢的夜明珠，滿意的點點頭：“還是福晉大手筆，我要是沒記錯，這個夜明珠，是王爺和福晉大婚的時候，皇上賜的。”

“額娘喜歡嗎？”

“當然喜歡！”李成念拿起夜明珠把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