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想要長大
- 諸天剪輯:幀幀都是名場面
- 明明有天意
- 4380字
- 2024-02-08 11:46:38
“劉光大人好雅興啊?!摈雰鹤谂赃叄霸趺??屋頂只有你一個人了?怎么不見了你那位萱姑娘?”眼里滿是笑謔的意味。
但末了良久,
很反常的。
劉光依舊吹著自己的簫,沒有理睬她的意思。
只見他形影清瘦,眉目在月光下愈加清涼出塵。
她于一旁聆聽片刻,開口。
“焉得諼(xuān)草?”麟兒笑的真切,“劉光大人,沒想到你們文人表達愛慕的方式也夠直接的啊?!?
聽到這句話,劉光頓住,“我不是說過么,”
他看著前方無法看穿的夜幕深處,說道,“我不能喜歡任何人?!?
簫放下,劉光黯然。
未知身死處,何能兩相完。
“什么意思?”麟兒不解,仰著頭看著天空,“不明白啊,你們儒家說話向來文縐縐的,讓人聽不明白。難道,因為你遠大的抱負?”
“男兒身,要做大事,的確必須拋開兒女私情。”劉光淡淡的說。
一個做大事的人,
他必須要胸懷天下,不可為一人一物所系,心要剛硬決裂。
否則,萬丈的雄心壯志,也怕消磨了,折損了。
“但原因不僅僅如此。”他淡淡的看著自己的簫,想不起,他都已經多久不碰簫了。
那樣哀婉的聲音,讓他每每不忍卒聽。
“啊,我知道了,”麟兒恍然大悟的樣子,大笑,“原來劉光先生也是膽小鬼啊。”
劉光不語,看著她,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突然想起萱姑娘頭發上已經系了絲纓了,已經定親了啊,”麟兒滿意的看他神色一變,“綰發結情終白首,看她的樣子,應該是兩情相悅吧?!?
然后,她看著他,故意一副很殘忍的模樣。
“劉光大人你從一開始就根本完全沒有機會啊?!?
“對啊,”
聽到他的回答,麟兒眼睛一絲詫異閃過。
“是完全沒機會啊,”劉光笑道,“但這也不是理由?!?
麟兒一抽嘴角,“看不出來,劉光大人你還很自信啊,這你都不放在眼里,究竟是怎樣的理由?或者,你根本就嫌棄她?”
“你胡說什么?”劉光惱了,聲線不再平靜似水。
“沒有胡說,”麟兒瞪著他看,“劉光大人你出身高貴,風度翩翩,英俊瀟灑,又能文能武,更重要的是還溫柔體貼,身邊肯定不乏才貌雙全的女子投懷送抱吧。像萱姑娘這樣……..”
“不是!”劉光有些急急的打斷她。
失態了呢,劉光大人。
真是,這么著急,真是少見啊,劉光大人,你沒發現,自己為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態么。
但馬上,他又平靜下來。
“我以前,”劉光看著遠方的海,“夢想是周游列國,一生縱情山水。我弟弟不一樣,他的夢想是成為一位好的相國。就象我的父親那樣?!?
嗯?今天劉光大人是不是有點奇怪啊?他都在說些什么?
麟兒心里泛起了嘀咕。
“即使我的夢想有些胡鬧,但娘親很支持我。她真的是一位好的母親,聽說臨死前讓我不要惦記著報仇?!眲⒐庾灶欁缘恼f著。
麟兒收斂起了笑,靜靜的聽他說道。
“秦國滅門的那天,我正在外游歷,等我趕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聽活下來的幾個仆人說,墨兒臨死前還叫我姬良哥哥,我卻連最后一面都沒趕上。”
“劉光大人,”麟兒試探的問道,“你還好么?”
“沒事,”劉光勾起他慣有的笑,這一刻,麟兒第一次覺得他的笑容隱藏了太多的東西,讓人無法看到底。
“從那天起,我就立志要復仇,要嬴政血債血償。你明白么?”
劉光看著她,“我選擇的道路,即使是前方是萬丈深淵,也不會懸崖勒馬。我選擇的道路,不容許有人和我一起擔驚受怕,不容許有人為我夢牽魂繞。因為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血濺五步之內,什么時候會暴尸咸陽街頭,什么時候會隱身荒郊野地,什么時候會流亡地北天南。”
麟兒看著他的臉,在月光下真切無比,“所以我說,我早已失去了資格。現在,你明白了么?”
“我明白,”麟兒低下眸子,不想讓心愛的人為自己擔心,她明白的,
但是。
“我只問你到底喜不喜歡她,你只要老老實實回答就好!顧忌這,顧及那,喜歡一個人,計較那么多干嘛!”麟兒大聲對他說道。
“你……”劉光被她這么直接,毫不忌諱的話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我喜歡你。”麟兒抬頭,卻大聲說道,迎上他詫異的眼。
“說出這句話,有這么難么?你還不如我這一介弱質女流么?!”
撲哧一聲,劉光松了口氣,笑了,“麟兒姑娘你是弱質女流么?”
“你這話什么意思?”麟兒惱了。
“沒事,”劉光一邊笑,一邊解釋道,“真是的,我服了你了。”
靜靜的夜風緩緩而過,夾雜著淡靄暝煙。
靜默片刻,他突然開口道。
“要是不知道就好了,”
嗯?麟兒不解的看著他。
劉光看著前方,突然輕舒了口氣,說道,“然而我終究還是覺察到了,”
我,果然。
“我越來越放不下她?!?
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自己成為一個時常會心存留戀的人?
留戀她的淺笑如風,留戀她的柔眸似水,
留戀她的一靜一動,一字一言。
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心底無論何時,總是淡淡浮現出她的影子?
不知道啊。
他不知道。
感情的每一點萌動,每一點暗示,都如此細碎輕巧,真是如同暖暖絨絨的柳底飛絮般。
總在不經意言及思及的剎那,才瞬間破土萌發。
真害怕。
只要想到,
如果就這樣下去,
會變得不想失去她。
“真害怕有一天,她在我心中的分量會越來越重?!?
重到甚至蓋過了我的復仇決心。
“就算如此,又怎樣了!”麟兒的聲線有些嘶啞。
“我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現世還有很多要顧忌的東西,你不明白的?!?
劉光一聲輕笑,
比方說,
人心。
不停求與索的結果是什么?
他明白。
是不停膨脹的欲望。
“是啊,我不明白,”麟兒低下頭,“為什么,明明是可以彼此死生契闊的人,為什么卻輕輕放過!”
麟兒猝不及防的站了起來,對他大吼一聲,
“劉光是世上最蠢的大笨蛋!”
麟兒推開他,惡狠狠的,然后徑直跑開。
他看不到,自己身后的麟兒此時已經淚流滿面。
蠢材,真是蠢材,那些話,
那些話,
其實是我想對你說的啊。
星軌星宿,
不知究竟是誰的命運牽扯了誰。
而有一身深藍色服飾的少年隨意的坐在石階上,手按著一種奇異的韻律在舞動,空氣中不時閃現淡淡白光,發出啪啪的聲音。
而隨著他轉動翻飛的手指,一只面相古怪的傀儡相應的演繹著各種動作。
仿佛在演繹著一個古老的故事。
而他,他的臉上一直勾著古怪的微笑。
“我們這點小伎倆根本瞞不了月神?!?
星魂開口,視線依舊不離手中牽扯下的傀儡玩具。
石萱在一旁看著他的樣子,
真是古怪,
簡直就像,在撥動古弦般沉醉自如。
不過,她湊到他身旁,
算了,
好像也很有趣,
石萱饒有興趣的看著他揮舞手中的絲線。
“她是你們神女峰的人,是先知,能洞曉先機,很麻煩。”
“嗯?”石萱微微的笑,“所以你交給我啦?”
“神女峰的叛徒你們自己清理不是更合適么?”星魂抬頭,反問一句。
“但她現在可是你們陰陽家的人?!笔嫘⌒牡脑谝慌钥此?。
“你們?”星魂一絲冷笑,滿不在乎的看著她,手中的動作也隨著停止,“誰是你們?我滅的就是陰陽家??傆幸惶欤疫B東皇太一也一并收拾掉?!?
聽著他的這番話,
石萱瞳孔兀自收縮,
這是怎么回事。
星魂不是自小就在陰陽家長大,
為什么卻有如此大的恨意?
“星魂大人。”
正在她想開口詢問的時候,一個女聲響起。
一個侍女從門外進來。
她舉起手中之物,一低首,略略欠身。
“大人,您的茶點。”
“啊,”星魂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端起一盞茶,剛放到嘴邊,
卻突然雷霆大發,
“怎么是燙的!”
說完一甩手,就連著整個茶杯往她臉上甩去!
侍女驚恐的瞪大了眼,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恍惚間直覺的似乎有道身影擋在她面前。
啪!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清晰的響徹整個陰陽殿。
茶水順著她的發綹滴下,濕答答的滴在地板上,和著被劃破的臉上的血。
“石萱?”星魂曲起自己的拳,想說,
你怎么樣了,
但脫出口來的話卻是,
“你做什么!”
侍女的臉幾乎貼在了地上,全身瑟瑟發抖。
“你還杵在這干什么,還不快給我滾出去!”
星魂沉著臉說道。
侍女如獲大赦,有些哆嗦的爬了出去。
“你,不能對別人好點么。”石萱這樣說著,臉上不帶什么表情,只是伸手擦拭掉自己臉上的血,端起盤子里的另一盞茶,遞在他面前,“請用”。
星魂卻一笑,接過茶來,喝了一口,不緊不慢的說道,“他們也配?”。
“那誰又配?”石萱一聲反問,就是責問的意味。
“你,”星魂玩味的看著她,順帶勾起唇角,“你是我中意的人,而他們,只不過是些任我擺布的傀儡罷了?!?
“傀儡………”石萱重復著這兩個字,不自覺皺起眉頭,“讓別人對你產生懼意,真的是你想要的么。”
“是啊,”星魂說著,牽動了一下絲線,傀儡玩具隨著動了一下,他笑道,“你看,他們因為心驚膽戰而唯唯諾諾的樣子,真是聽話啊?!?
“這樣,你快樂么?!?
嗯?
星魂看著她的眼,
這樣近的距離,
他看得更清楚了,
果然,
她的眼就像極了這亙古沉謐的夜空,甚至還有星辰閃爍其間。
“我問你,你快樂么?!?
那一瞬,他避開了她的眼,卻又馬上仰首,“那么,你呢,你又快樂么?!?
截然不同的道路,
哼,不是,
他們終歸,還不是回到了同一個起點了么?
“沒有快樂,也沒有悲傷,”石萱似乎有點累,坐在一邊的石階上,一手遮住眼,“只是盡力,不去傷害身邊的人?!?
沒有人會為你的仁慈而心軟,相反,他們只會更加變本加厲的利用你罷了。
你怎么這么傻啊。
星魂眼睛不覺一黯。
卻從身上掏出一個東西,遞給她,“你吃吧,不要再生我的氣了?!?
卻是一塊桂花糕。
石萱從手后抬起臉,看著伸向她的手。
“你最喜歡吃的,不是么?”
星魂笑著說,然而這一次,他的笑容居然沒有一絲一毫陰郁邪異,反而明亮而溫暖。
石萱卻是看著,只是這樣看著。
有什么片段在她心中慢慢凝合。
一心,那是我的桂花糕。
誰叫你動作那么慢,笨蛋石萱,笨蛋,哈哈。
師父,一心又欺負我。
真是的,你們兩個,這里不是還有很多么。
師父,一心。
她的內心如同迷失般念叨著。
“石萱?”
“哦,沒事,”石萱會過神來,繼而露出溫和的笑容,“這的確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她伸出手,想摸摸星魂的腦袋,星魂卻有些厭惡的皺起眉,她笑笑作罷,“不過,我已經不是一塊桂花糕就能哄開心的年紀了,留著自己吃吧,小鬼?!?
“誰是小鬼!”星魂猛地站起身,大聲說到,“我已經18歲了!”
“???”石萱吃了一驚。
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星魂,不是還是個孩子的模樣么。
“你以為只有蜀山才有魑魅水的試驗么?!?
星魂一切齒,“我因為那藥,被定格在了12歲的樣子,不光是我,大司命還有小少,都有試藥留下的副作用。”
“明白了么,”星魂有些痛苦的一手遮住自己的臉,“姬如之所以被抓,不過也是拿來試藥罷了。”
良久,卻沒有聽到一聲回應,星魂向她的方向看去,看見她的臉埋在手臂里。
奇怪的是她的身體在輕輕顫動,從頭發到肩膀,再到遮住了臉的手臂,都在奇怪的顫動著。
“你怎么了,病了么?”
星魂有些不知所措,然而正是這時,他聽到了一聲低泣聲。
她,在哭?
“石…萱……,”星魂想動,可卻連一個手指頭都抬不起來。
更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我一直以為…”她的聲音帶著絲難以避免的梗咽,“我一直這樣以為,從來只有我一個……”
到了最后,她竟已經說不下去了。
星魂于一旁,眼神瞬息萬變。
鬼,最強?
那么,
為什么,
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從這個時候看去,他看到的不過是一個單薄到不行的背影。
單薄到,他想緊緊的抱著她。
對,是抱著她。
第一次,他那么想緊緊抱住一個人,那么想,用盡全力,用盡余生,抱住她。
第一次,想長大的欲望在內心,如燎原之火一般變態膨脹。
對,他一定要長大,
不長大他永遠不能變強,
變不強就永遠打不敗.
她心底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