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辯駁
- 諸天剪輯:幀幀都是名場面
- 明明有天意
- 4119字
- 2024-02-08 11:45:33
“那項副幫主什么時候給大伯抱個孫子來~”劉光偷眼看項莊臉一瞬間通紅,忍不住一下子笑出聲來。
“羽哥明明比我年長……怎不見你先!”
話沒說完就被人摟住了脖子,紅發的男子笑得見牙不見眼,“小尾巴要成親?我怎不知道~”小尾巴自然是龍且給項莊起的新外號。
“龍且,你!”項莊滿面羞紅的瞪著龍且。
“嘖嘖,他就是羽哥,我就是直呼其名?小尾巴快來叫我聲龍大哥聽聽~”
“哈哈,你小心阿莊氣急了捅你一槍。”劉光挑眉笑望著提槍便刺的項莊,兩不相幫,樂得看項聲一把拉住一個。
“梁叔交代,你我另有任務。”項聲從不多言語,拉住紅毛便走人,劉光便也松松肩膀,抬眼看天色不早,就別過項莊,思忖片刻,還是回帳休息。
撩開簾子,劉光卻一愣,隨即拱手附身。
“范師傅。”
“私下里就免禮吧,我來找你,談些私事。”范增撫著胡子轉過身,望向劉光,目光炯炯。
劉光看向范增,心里卻有些打鼓,范增會親自入帳內等候他,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讓劉光愈發猜不出這所謂的“私事”究竟所指為何。
“蓋聶……現下住在別館?”范增卻不看劉光,兀自落座,這一開口卻就讓劉光后背一僵。
“是。”劉光低下頭,心里卻犯起嘀咕,他對范增交代的是蓋聶舊傷復發,需要搬出軍營靜養。
“那他近來,可好?”范增繼續問,語氣不咸不淡,卻聽得劉光更加緊張。
“已無大礙。”答的忐忑,劉光忽見范增從懷中掏出一物,是張字條,看樣子是傳信所用。
“前日打下來的。”范增沉聲道,“秦國的信鴿。”
劉光一驚,遂接過字條展開,上面只得一句,“看好蓋聶。”這四字讓人心尖一涼,其實自從蓋聶住進別館后,劉光便在四處安插了人手以確保他的安全,但之前一直風平浪靜,讓人甚至覺得,李斯確已相信蓋聶死了。
“信鴿是在軍營邊打到的,應該是在飛向某地的途中。”范增看向劉光,眼中似有所指。
“范師傅擔心蓋先生有危險?”劉光凝眉,一開口就見范增搖了搖頭,皺起眉頭。
“教你的軍法都當飯吃不成?”范增抬眼盯住劉光,“三軍不可無帥,我擔心的是你。”端起茶碗來吹口氣,老人望向劉光的目光如梭。
“項氏未來的統帥,不應卷入無謂的紛爭,你以后,切勿再去看蓋聶了。”
劉光從未想到會有這樣一天,自己整日坐立難安,止不住內心的煩亂。
范增吩咐加派了人手安插在別館,表面上是保蓋聶安全,劉光卻懂得,這之中大部分原因是為了阻止他踏足別館。
劉光不清楚范師傅相信了多少他編出的那段瞎話,但顯然,現下對項氏來說,沒什么比不招來無謂的麻煩更重要了。
靠倚在竹椅上,劉光卻一直在思索著那張字條,“看好蓋聶”……如果是李斯派來的人,知道蓋聶還活著,為什么不直接殺人了事,但若不是李斯,那又會是誰?秦國……
閉目凝神,劉光卻覺腦中一片混亂,他理不清思路,不單如此,他發現自己竟無法抑制的想見蓋聶!
腦中畫面層疊著閃現,總停留在那日,他站在一尺之外,看著屋內的少年站于男人身后,而他遠遠看著,甚至沒有能鼓起勇氣跨進那個門檻……
劉光心中一慟,忽然一股莫大的悲哀襲來,讓他不愿再想下去……仰躺在椅子上看帳頂,劉光知道范增說的也許沒錯,蓋聶身后有多大的秘密。
從來沒人知道,這個男人背負著什么,可能要帶入墳墓中,以前項氏容他,是因為一切都還在暗處,而現下,蓋聶的存在越發顯現出危險,終有一日,即使縱天下之大,可能也難尋容蓋聶之所……
東邊的山頭便動了起來,似有什么在行進著,由小漸大,讓地面都微微晃動了起來,說話間,已從山上迅疾地俯沖下來!
是另一隊騎兵!
“早看小不點兒要撐不住~”沖在最前面的人笑著大喊道,一身的戎裝銀戰甲,雖帶著頭盔卻藏不住那頭飛灑的紅發。
“龍且,這邊交與你了!”劉光還未喊完,就見紅發的魔頭忽然目中一寒,橫過銀槍,如流星一般沖進陣中,光華閃過處,敵軍如山崩石頭碎一般倒下!
“交給我吧!”龍且一手甩掉槍上的血,扯開嘴角大喊道。
正此時,西邊山頭的騎兵也一字長蛇狀的鋪開。
“沖散方陣!”項聲舉腕一聲喝道,早已等得不耐煩的騎兵們便雷霆般的俯沖下來,似撲食的鷹隼,又如饑餓的猛獸,眨眼間已沖入了側翼陣營。
“殺!”劉光立時一聲暴喝,提槍打馬!
數千名精騎緊隨其后,迅急如閃電地在陣內沖殺,一時間,喊殺聲、馬蹄聲音猶如萬鈞雷霆,震天徹地!
“兵猶火也,不戰,將自焚。”高處山崗上的項梁立于風中,凝眉低語。
“此一戰,正是項氏目前需要的,也是……劉光需要的。”側立于項梁身旁的范增亦淡淡道。
項梁凝視著戰場,不語。
“報!”傳令兵附身跪下。
“何事?”范增問道。
“召平先生,剛剛故去了!”項梁忽然身子一顫,閉目凝眉良久不言,終于伸手向天。
戰鼓隆隆,敲擊出特殊的節奏。
“聽,這是!”廝殺中不知誰喝出一聲,立刻引起一陣騷動,劉光馬上側耳細聽,也是渾身一震。
“這是鎮魂鼓!”立刻有項氏的人識得并喊了起來。
“這是……為召平先生奏起的鎮魂鼓。”不知誰喊了起來,陣內紛紛響起回應。
“召平先生去了?”
“召平先生是被秦嘉這個奸人所害的!”
“為召平先生報仇!”
“對,為召平先生報仇!”
上萬人的呼喝之聲一起,立時沖天徹地,戰鼓隆隆,奏響悲涼,呼應著戰場上不覺入耳的喊殺呼喝,更顯沉郁雄渾!
劉光聽著這記憶中熟悉的隆隆鼓聲,擰起眉,攥緊了拳。
這上古時從楚國流傳下的鎮魂戰鼓,曾為三閭左大夫屈原譜為“子魂魄兮為鬼雄”的國殤,劉光在祖父戰死時聽過,而此時,這隆隆的鼓聲中傳達的除了沉痛的哀悼,更飽含了冰冷的憤怒,帶著不勝不歸的覺悟,催動戰場上的每一個項氏兵將!
“殺呀!”
最后不知是哪一方先喝了出來,隨著這一喝擲地,戰場上若炸起一個靛雷般,所有的人都揮動起手中的兵器,耀目的兵戈翻動著殘陽的余暉,折射出令人驚心的色彩,兩方似都已殺紅了眼,腳下踩踏的不知道是活人還是死人,近處有血肉被劈開的聲音,而遠處接連不斷的,是槍戟被踩折的聲響。
西風勁,殘陽將一切都浸染上令人暈眩的血色。
不多時,戰場上最后一個秦嘉軍方陣被沖散,敵軍如同困獸一般四處奔狂。
“對方人數太多!”項聲似受了傷,凝眉望向劉光。
“現在怎么辦?梁叔不是有計較嗎?”龍且一身銀甲也已盡染血色,大喊著問劉光。
“等。”劉光蹙眉凝望西斜的日頭,幾乎話音剛落,虎嘯一般的笑聲便從背后山口處傳來,
“哈哈哈!我來得不算遲吧!”劉光一怔,隨后爽笑一聲,回身一槍穿了兩個步兵,朝著山口喊道:
“黥布兄!”
“哈哈哈,少帥久等!”黥布說著虎目微瞪,身板挺直,從背后抽出一板大斧子,立于山口處,更似個兇神一般,目中暴射出精光,大喝道:
“兄弟們!上!”這一聲喊得震天響,幾乎嚇破了幾個近前步卒們的膽,不到眨眼功夫,黥布水幫的漢子們都紛紛沖進了戰場,這些人各個身懷絕技,都是嘯聚綠林,刀口上舔血的亡命徒,武藝和膽識與匆忙集結起來的秦嘉兵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項氏兵將們見此更是信心大增,這邊黥布屹立于陣中,殺人似切瓜砍菜般利落兇猛,劉光和龍且、項聲又帶領騎兵們來回在陣內沖散敵軍,膠著的情勢終于轉變。
看著自己的戰友們接連倒在身旁,一直深埋在秦嘉軍內心的恐懼終于爆發,有的兵卒開始向后退去,更有人已經四處逃散,在戰場上,恐懼是會迅速傳染的瘟疫,一時間,棄甲逃散的聲音不絕入耳。
兵敗如山倒,就是如此。
“愿降者丟下兵器附身于地,不愿者可上前一戰!”劉光立于馬上喝道。
頃刻間,丟棄兵器的聲音乒乒乓乓入耳。
至此,勝局已定。
提著槍滿身的血污,劉光凝眉回望戰場,硝煙彌散,處處殘兵斷戟,胸腔中鼓動的血漸漸冷下來,才感到風聲呼嘯吹來,臉上似有冰涼的感覺,劉光抹了一把,是血。
楚人的血。
劉光皺緊了眉,忽然胃內一陣翻滾,力量似一瞬被抽空了般,他只覺得手中的槍沉得幾乎握不住。
“秦嘉軍的致命弱點是,烏合之眾,難以堪創,只需打散,不宜亟傷。”閉目向天,劉光低語,召平先生,你要說的可是這句?然,戰,怎會不死,如何才能不亟傷敵。
嘆息隨風而散,無人聽聞。
此一役,秦嘉落荒而逃,一半以上的兵力瓦解,項梁下令優待戰俘,愿者編入行伍,不愿者自行離去,秦嘉伍內本就有不少當地百姓,大都感念項氏不殺恩德,自愿留下,一日之間,項氏兵力便又擴充了3萬左右。
劉光獨自逡巡于一片狼籍的戰場,直至入夜才回到大帳。
他突覺心頭一寒,如真是如此,那么,他真的是一個十足的卑鄙小人了。
但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畢竟,
仇恨,能改變的,遠遠不僅僅是這些。
我說,你們不會選個不會摔倒的地方談情說愛么?
腦海中驀然浮現出麒麟的話,談情說愛?
他重新審視了一下這句話,彈琴倒是很有可能。
他自嘲似的笑笑。
無論什么原因,于己于她都太危險了,看來,自己要理她遠點。
“張良先生,”石蘭一身童女打扮,蒙著面紗的臉波瀾不起。“不知何事指教?”
還真是姐妹,說話都一個口氣。
張良淡淡的笑,“依照儒家輩分來算,你該和子明子羽一樣叫我三師公。”
石蘭不禁皺眉,勉強牽扯了一下嘴角,“三……師公。”
“算了,”張良嘴角織起頑皮的笑,卻轉過身去,支開窗子,“不過開個玩笑,你又不是儒家弟子。”
石蘭眉頭皺的更深了,開口,卻不知該怎么稱呼,只好徑直道,“你究竟有何事?”
內心浮起一絲頑皮的笑。
算了,玩笑開夠了,
張良略略正色,
“那子房就直言了,”
他望著窗外的景致,
“你們究竟在找什么?”
“你們?”石蘭不禁警惕起來,“誰?”
“你和陰陽家。”張良望著遠處的眸輕輕向著她的方向流轉,又回到原來的焦點。
沉默,
石蘭開始沉默起來,她知道在這個男子面前隨便開口的一句話,都很有可能透露給他重要的信息。
“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么?”石蘭思量再三,才謹慎的開口。
“準確來說,”張良轉過身來,漂浮在空中的風帶起他的衣袂,看著她,“我什么都不知道。萱也好,星魂也好,什么都不愿告訴我。”
“萱?”石蘭下意識的開口,“張良先生你是不是叫得過于親熱了。”
石蘭的聲音冰冰冷冷的,絲毫不同于萱的疏疏離離中帶著絲溫柔。
“怎么?”張良已經換了副調侃的口氣,“我做你姐夫不合適么,”他淺笑,然后一字一句的說道,“還是說,你的姐夫,你也會下毒呢?”
石蘭怔住,不可思議的看著他,腦袋一片空白,任他繼續說下去。
“早就聽說,神女峰擅占卜,蜀山擅巫蠱,陰陽家擅幻術,被你下一次蠱,估計我就可以去拜會孔老夫子了。”張良渾然不在意似的繼續說道,“看來還是要讓子明子羽小心才行啊。”
“你胡說。”良久,石蘭才在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
張良卻不辯駁,輕笑一聲,只是看著窗外的一片熱鬧的天地。
幾天前,萱,即是從這扇窗戶跳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