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巴丘什科夫[1]

　　從前有個時候，我誕生在

赫利孔[2]的山洞里；

是提布盧斯[3]以阿波羅的名義

給我施了洗禮，

于是我從童年時起

就暢飲明澈的希波克瑞涅的清泉[4]，

在春天的玫瑰花蔭下

我成長為一位詩人。

　　赫爾墨斯的快樂的兒子[5]

很喜歡我這個小孩，

在黃金的淘氣的年代里

就送給了我一支蘆笛。

我很早就熟悉它，

不停地吹奏著這支笛子；

雖然我吹得還不連貫，

但繆斯們[6]并不因此感到厭倦。

　　可是你啊，歡樂的歌手，

你是珀耳墨索斯河女仙們[7]的好友啊，

你希望我飛躍上

詩壇的榮譽道路，

你要我同阿那克瑞翁[8]分手，

去追隨馬羅[9]的詩章，

在豎琴音響的伴奏之下

去歌頌戰爭血染的疆場。

　　福玻斯[10]賜給我的并不多：

我心有余而才不足。

我遠離開自己的祖先，

在異國的天空下歌唱，

我害怕跟魯莽的伊卡羅斯[11]

去作枉然的飛翔，

我要按自己的道路前進：

讓每個人都照自己的心愿去行事那樣。[12]

一八一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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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巴丘什科夫（1787—1855）是俄國十九世紀初葉著名的抒情詩人，詩歌作品多歌頌人間的歡樂、愛情與友誼，并使文學語言接近于口語，對普希金的創作有過影響。普希金在皇村中學讀書時，曾于一八一四年寫了一首《致巴丘什科夫》（“機靈的哲學家和詩人”）獻給詩人。一八一五年二月初巴丘什科夫訪問皇村時，曾和普希金相見，建議他寫作歌頌戰爭的詩章，據說大詩人曾參加普希金朗誦《皇村回憶》一詩的那次考試。后來普希金在二月到五月間寫成這首《致巴丘什科夫》，講出他怎樣成長為詩人和他自己對詩歌的早期信念。

[2] 赫利孔山位于希臘中部，是古希臘神話中太陽神和詩歌與文藝之神阿波羅居住的地方。

[3] 提布盧斯是公元前一世紀的古羅馬詩人，寫有歌頌愛情和田園生活的詩歌作品。

[4] 相傳這是阿波羅長著雙翼的神馬珀伽索斯在赫利孔山下用馬蹄踢出的一道泉水，轉意為詩歌的靈感之泉。

[5] 赫爾墨斯是古希臘神話中的神使和畜牧之神，他的兒子潘是牧神和山林之神，曾用蘆葦削成蘆笛和排簫。

[6] 繆斯一共九人，是管詩歌、音樂、戲劇、舞蹈等的文藝女神。

[7] 珀耳墨索斯河發源于赫利孔山，女仙們即指繆斯們而言。

[8] 阿那克瑞翁是公元前六至前五世紀古希臘詩人，寫有歌頌愛情的詩歌作品。后人稱他的詩體為“阿那克瑞翁體”。

[9] 馬羅指公元前一世紀的古羅馬詩人維吉爾，他著有史詩《埃涅阿斯紀》。

[10] 福玻斯指太陽神阿波羅，意譯為“光輝燦爛”。

[11] 伊卡羅斯是古希臘神話中名匠代達羅斯的兒子，他和他的父親被關在克里特島的迷宮里。后來他們用蜂蠟和羽毛粘制成翅膀，裝在肩和背上，飛離克里特島，但伊卡羅斯飛得太高，蠟翅被太陽融化，他墜海而死。

[12] 引自詩人茹科夫斯基寫給巴丘什科夫的《安樂與歡娛之子》一詩，但用字稍有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