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瑞克和塞拉烤著火，很少說話。仆人們基本不來這間房，即使有路過的也會停住腳步，看一眼，又從另一邊繞過去了。

瑞克發現這里的仆人個個都很奇怪，有的一點笑容都沒有，從來不笑，連牙齒都不露，有的一直笑個不停，“咯咯咯”地偷著笑。若是不經意看見，準會嚇一跳。

還有，大部分仆人都很怕生，這是最奇怪的地方。

“你發現了沒？”瑞克問塞拉，把頭靠過去，不想讓別人聽見，“這里的人和村民的長相不太一樣。”

“她們不是村里人。”塞拉直截了當地告訴他。

“暮色鎮也沒有這樣似的。”瑞克回憶，喝了一口茶。

他只在暮色鎮呆了一天，故而也不好確定仆人是不是來自暮色鎮。他想起這里的女主人可能是“女巫”，所以她從自己家里帶來的家仆也說不定。

想到這兒的時候，瑞克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靴子踩著積雪沿著墻根走，忽走忽停，最后一個騎士打扮的人出現在門口。

透過屋門，只能看見他的側臉，但瑞克認出來了，他是騎士霍恩。

那么夏爾？瑞克沒看到夏爾，門外只有霍恩一個人。霍恩也發現了屋內的人，扭頭看了兩眼，認出來了。

“波隆先生！”他驚呼，大步走進屋內，帶進來幾腳雪花。

“這位是塞拉小姐。”瑞克介紹。他們都站了起來，相互握手。

霍恩握到塞拉的手，發現冰涼，立刻關切的問：“塞拉小姐的手——這可怕的天氣——莫非是病了？”

瑞克猜到了，一定是衣服不夠的原因，這丫頭居然一聲不吭。他撓了撓頭，望了一眼爐火，正旺著。

“這可怕的天氣……”霍恩嘟囔著，解下自己的圍脖，疊好遞給塞拉。“用我的吧，別把脖子凍壞了。”

塞拉臉紅了紅，接過圍脖。三人圍著爐火坐定。仆人很快又端來一杯茶，還有一疊小餅干。他聲稱夫人馬上會回來，讓各位稍等。

真奇怪，剛才他還說夫人不在。瑞克心想。

“可是你為什么會在這里？”瑞克皺著眉頭問，“難道……你也受到了格瑞斯夫人的邀請？”

“那么，你呢？”霍恩反問。

“我們只是路過。天黑前會回到村子里去。”瑞克說。

霍恩略顯失望。“我沒受到邀請。是我厭倦了村里的喧鬧，才來這里找格瑞斯夫人借宿的。這里環境多美！”

“哦。”瑞克煥然大悟，原來是來這兒散心。

又過了片刻，男仆再次來到門口，他帶來了御寒衣物給塞拉。這些管家們還真貼心，瑞克想道。

“夫人已經回來了。她邀請各位去客廳喝茶。有勞先生們、女士移步會客大廳。”男仆禮數周到地說。

三人起身離開，跟著男仆前往會客大廳，路過走廊時，女仆將塞拉帶去房間，她要先換上衣服。

瑞克按照男仆的指示，在客廳按次序坐好。等了片刻，他聽見了走廊里傳來腳步聲，以為是塞拉。

但人影出現在客廳時，他看見一個一米九的大個子女士，扭著屁股走來。

女人戴著黑絨帽子，身上一襲白黑相間的貂絨，腳下是高跟長靴，藏在裙子里看不見。

她夾著煙卷，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煙霧，看了一眼霍恩，最后看向瑞克。

瑞克試想過很多容貌，用來替代想象中的格瑞斯夫人。但眼前的這張臉，他完全沒有想到。女人長著一張長臉，五官還算秀氣，但談不上美貌。

也許是我不喜歡這一款，瑞克心想。他體會不到那些稱贊格瑞斯夫人美貌的人是什么心態，他不愿意去想了。

格瑞斯夫人在主座上坐下，翹起了二郎腿。瑞克看見了黑色的襪褲，勾勒出結實的小腿，非常緊致。

“你下午找過我，這位英俊的黑發先生？”女主人先開口。

她的笑容既傲慢，又挑逗，令瑞克不敢長時間凝視。這位身高腿長的女士，恐怕和她的相貌一樣不好對付。

“是的，夫人。”瑞克斟酌了一下才說。

“你找我有什么事？”

“拜訪一下您。我喜歡這里的景色，想來欣賞一下。”

“你沒說實話。”格瑞斯夫人不信，她掐滅了卷煙。“你是為瘟疫的事來的吧？我看見你和那姑娘在森林里調查什么，是在調查我嗎？”

瑞克沒想到格瑞斯夫人這么坦白，這讓他有點意外。霍恩會幫我嗎？他想。

“我沒在調查你，夫人。”他說道。

“真的嗎？”格瑞斯夫人揚起眉毛，“我想知道你在我的森林里調查什么。你和那位女警小姐，在森林呆的夠久了。”

“你的森林？”瑞克用吃驚的語氣說。

“是的，我的森林。”格瑞斯夫人肯定地點頭。“你沒聽說過嗎？阿麗莎·薩瑟蘭是谷地女王，這里是她的封地。”

她見瑞克沒有聽懂，又補充說：“阿麗莎·薩瑟蘭是我的祖先，我如今回來繼承她的財產。”

“那個傳說是真的——”瑞克說，他曾經看過黑夜女王的故事，故事里她是精靈女王，封地在谷地。

“千真萬確。”格瑞斯說，“女王被騙去星海入了神格，谷地就被科薩國入侵了，然后變成了這樣。”

瑞克心里一動，是科薩！塞拉的祖先被科薩屠殺的。令他沒想到的是阿麗莎·薩瑟蘭竟然是福羅切爾女王。

走廊傳來腳步聲，塞拉換好衣服進來了，身后跟著瘦高的女仆。男仆立刻為塞拉挑選位置，他拉開格瑞斯右手邊的椅子，示意塞拉坐這兒。

四個人坐定后，都沉默了一會兒。

“都到齊了。”格瑞斯拍了一下手說，仆人們開始上點心。“塞拉小姐介意太甜的食物嗎？我這里這里甜食。”

“我能接受。”

仆人挨個上甜食，霍恩揭開盤子，里面是蛋糕。格瑞斯打開盤子，捂著嘴笑了一聲，顯然被小熊餅干萌到了。

塞拉的盤子里是奶油酥餅。輪到瑞克打開盤子，她看著他，期待里面會有什么。格蕾絲也好奇地盯著著，連霍恩也轉過頭來。

瑞克有些不好意思，拎起蓋子，里面是甜甜圈。他松了一口氣，以為會是什么黑暗料理。

“顯然，塞拉小姐不愛甜食。”甜點進行到一半，格瑞斯放下叉子說，“我應該能想的到，精靈愛吃餅干。”

塞拉聽了這話，立刻抬頭。“不是，我只是不餓。”

“我的錯，夫人。”男仆從背后走來，伸手取走塞拉的餐盤，很快他換了一盤姜餅放到塞拉面前。

“那么，塞拉小姐和格瑞斯夫人是同族！”霍恩頓時領悟，他好奇地盯著塞拉小姐，如果不是桌子太寬，瑞克猜他一定會伸手去撩塞拉的耳邊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