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副作用
身高近十米的巨大怪物就此癱軟在了地上，被弱化過的骨骼已經無力支撐如此龐大的體重，于是骨骼開始斷裂。
沒了骨骼的支撐，那副龐大的身體也不過僅僅能依靠著肌肉緩慢蠕動而已。
但這還沒完，被余符調整過的血壓讓怪物的身體開始腫脹發紫，原本已經結痂的傷口在飆升的血壓沖擊下再次崩裂，每一處傷口都像是破裂的動脈一樣開始噴血。
孫瑤半跪在地上，驚訝地望著余符。
“你拿到底層協議了？”
余符沒有回話，因為他正在經歷嚴重的耳鳴，眼前的視野也在逐漸變得狹窄。
肢體開始有些發麻，他幾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了。
這是腦血管爆開的征兆。
副作用太大了。
宋陽見狀趕緊上前攙扶住了余符，作為三人中唯一一個沒有受傷的人，他現在要拉著兩個人跑了。
不過遠處的怪物已經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變成了一灘類似果凍式的東西。
長在怪物身上的那幾十張臉此刻全都是一樣的痛苦表情。
那些都曾經是余符跟宋陽的同學。
“.....這都還不死？”
余符恍惚地嘟囔著，宋陽則是張大了嘴巴望著那幾十張臉，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孫瑤捂著自己的傷口艱難站起身子，拍了拍余符肩膀，鼓勵道：
“干得不賴。”
不過此刻的余符什么也聽不進去了，他幾乎要昏過去了。
“現在整個青藤都斷電了，黏土的持有者也沒辦法遠程觸發了。”
說著，孫瑤從后腰摘下了自己攜行具上的急救包，咬著牙忍痛拔出了自己肩窩上扎的玻璃，隨后用繃帶勒緊。
“接下來只要找到他，殺了他就行了。”
孫瑤跟宋陽合力攙扶起了余符，變成兩半的防毒面具也被孫瑤摁在了余符臉上。
“湊合著吧，總比沒有強。”
余符哼了一聲，算是不置可否，他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了。
底層協議的能力確實bug，但副作用也是真的大，余符覺得自己跟死過一次都沒什么區別了。
耳邊都是嗡嗡的耳鳴聲，鼻血還在流，頭疼也像是要炸開一樣，雙腳踩在地上跟踩在棉花上一樣，軟趴趴的用不上力。
但相比這些，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兩世為人，這個世界上恐怕沒人比余符更愛惜自己這條小命。
“余符！你怎么了？”
宋陽沒來由的大喊了一聲，攙著余符的手又用力捏了捏。
余符翻了個白眼，瞥了一眼遠處的那灘血肉怪物，略有慶幸。
估計它是死透了，所以宋陽肯定把剛剛的事又全忘了。
這次余符也懶得解釋了，只是任由兩個人把自己拖到操場邊緣，在操場周邊的綠化帶后躲了起來。
教學樓外，又一次聚集了不少的學生，很多人都圍在之前被怪物撞塌了的大門口處駐足觀看。
余符眉頭一挑，心里忽然冒出個猜測。
之前死掉的或是走出邊界的人都會在其他幸存者的認知中被抹除，連記憶都會相應的合理化。
比如最早自殺的鄭躍，中午走出邊界的幾個學生，幾乎是毫無破綻。
但從遇見孫瑤開始，死掉的人數越多，出現的破綻也就越大。
這次一次性死掉了幾十個，幸存者們已經能夠注意到被破壞的大門了。
或許更改認知對于惡魔黏土持有者來說也是一種消耗。
對了！消耗！
余符腦中靈光一現。
既然自己和那個家伙一樣，都是實體持有者，那么使用實體的副作用也一定是類似的。
這么大程度的認知更改，一定有著相當大的消耗！
“孫瑤...”余符湊到孫瑤耳邊，放慢語速，盡量讓自己吐字清晰一些。
“使用實體對人的身體會有很大的消耗，對嗎？”
孫瑤此刻也在望著遠處的人群，盯著那扇之前被怪物撞碎的大門怔怔出神，聽見余符說話，才猛地回神。
“沒錯，雖然副作用會伴隨著跟實體契合度的增長，還有自身的身體素質的增強而逐漸減弱，但對大腦也是很大的負荷。你的意思是....那家伙也快撐不住了？”
說罷，孫瑤略有擔心的掃了一眼余符的眼睛。
“提醒你，使用過度的話，腦神經和腦血管會出現不可避免的病變，倒霉的話就是腦癌。”
這句話既是在解釋，也是在提醒余符。
“能活著再說吧。”
現狀并不允許余符考慮以后，因為惡魔黏土的持有者就像余符推測的那樣，已經快要負荷不了更改認知所付出的代價了。
教學樓下的人群越聚越多，他們開始對操場上奔跑的三人組產生了興趣。
“唉？那怎么有三個帶著防毒面具的？”
“那個女人...好像有槍啊。”
“是cosplay吧...”
話音未落，說話的學生就忽然沒了動靜。他呆呆的望著周圍的人群，腦袋忽然像是遭受了某種重擊似的，忽然向下一垂。
“唉..？”
啪！
下一秒，他的身體完全爆開了，像是被拍扁的番茄，汁水四濺。
周遭依舊安靜，旁觀者的認知很快就被改變了，他們愣愣的抹著臉上濺射上去的碎肉與鮮血。
“下..下雨了？”
啪！
啪！啪！
血光在人群中不斷的炸現，但沒人意識到周圍正不斷有人死去，以一種近乎人類對付蟲子的慘烈方式被碾死。
“他開始無差別殺人了...”
余符的聲音依舊虛弱，但多了幾分焦急。
即便從不把自己當做這個世界的人，他也無法坐視如此多的無辜者被當做蟲子捏死。
“余符，又有很多人死掉嗎？”
宋陽同樣焦急，咬著牙發問。
他的認知和記憶被一遍遍篡改，看不見那些炸開的血肉，但他能從余符的語氣和表情上判斷出事情正變得越來越失控。
不遠處，被捏死的人越來越多，于是終于有人回神，雖然他們被更改過的認知仍舊認不出近在咫尺的同類尸體，但內心的恐懼已經無法壓制。
尖叫終于響起，有人奪路而逃，隨后在路上炸開。
“找制高點..他還在殺人，所以他一定躲在附近某個能看見教學樓大門的地方。”
余符的腦力幾乎透支，但仍在強逼著自己思考。
根據尸體的分布范圍推測對方的視野范圍，能被看到的才會被殺。
就像是計算陰影面積一樣，求出他視野的角度。
最后反推。
余符艱難的轉過頭，望向了身后的實驗樓。
宋陽立即就明白了余符的意圖，順著余符的視線看了過去，隨后又回首望向了教學樓的大門。
“在實驗樓的天臺！”
余符略微點了點頭，用眼神感謝宋陽替自己省了說話的力氣，隨后緩緩開口道：
“領地內的規則正在松動，他殺的人越多負荷就越大，他快撐不住了。”
其實已經不需要余符特意提醒了，雖然仍舊看不見尸體，但孫瑤已經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或者說，他不想撐了，他想跟我們打明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