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守著他，我這去找惡魔黏土的持有者。他沒有我的血液樣本，拿我沒辦法的。”

孫瑤草草交代了一句，就翻身鉆進了身后實驗樓的窗子。

誰也沒想到，三個人兜兜轉轉竟然又回到了初次見面的實驗樓。

僵持到了這個階段，雙方都已經沒了耐心，接下來就是分勝負的時候了。

宋陽低垂著頭，蹲到了余符身邊，雙眼空洞。

“剛才，是你用底層協議才把...”說到這里，宋陽頓了頓，他下意識得不想那團用自己朝夕相處的同學捏起來的怪物稱之為怪物。“把那個解決掉的，對嗎？”

余符有些詫異，倒不是因為宋陽的措辭，而是因為宋陽居然知道這件事。

“我以為你會忘掉。”

宋陽握拳，用力錘了錘自己的腦袋。

“像你說的，死的人越多，他就越難更改認知，我現在能記得一點了。”

余符沉默了，剛剛用過底層協議之后自己就一直處于極度虛弱的狀態，直至現在稍稍喘了口氣，才反應過來自己殺了人。

而且一次性殺了幾十個人，甚至超過了黏土持有者殺人的數量。

“嘔！”

殺人的緊張感姍姍來遲，余符的胃止不住的痙攣起來，他弓著身子趴在地上，卻什么都嘔不出來。

“如果我們把那東西交給他，是不是就不用再死人了。”

宋陽念叨著，但聲音小的像是在跟自己自言自語。

從帶著余符走出宿舍到現在，只不過才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但這一個小時之內發生的事情，讓宋陽感覺比自己一生經歷的都要多。

“你知道嗎？我從小就活在我姐的陰影里，她什么都比我強。比我聰明，比我更讓我爸喜歡。所以我活的很拼命，我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出色，除了我姐....可現在我覺得我就是個笑話。”

伴隨著領地規則的松動，宋陽回憶起來的細節變得越來越多。

“我想不到對方的任何破綻，一點活路都看不見。要是我姐就不一定。”

和其他學生不同，宋陽跟余符幾乎目擊了所有人的死亡，所以宋陽幾乎是第一批回憶起來這些事的正常人。

這些事已經悄然改變了宋陽的心態。

“入學的時候你就是全校第一，比第二名多了整整十五分。一分之差就是幾萬人。就這種成績，你還比不上你姐？”

余符被宋陽念叨的有些愕然，心想你這種的還不算出色，那我們干脆死了算了。

“我姐當時也是這個分數，但是她上大學的時候才14歲。”

于是余符沉默。

“我多余問這一句。”

余符拍了拍宋陽的肩膀以示安慰，隨后靠在墻上準備歇口氣。

這時候，兩個人背靠著的實驗樓忽然傳出一聲沉悶的爆炸聲，連帶著整個樓體都開始劇烈的晃蕩。

教學樓下，終于不再有人被捏爆，但領地的規則似乎也徹底失效了。

那些學生們第一次清楚的看見了周圍散落的尸塊，于是尖叫聲和哭嚎聲同時響起。

腳步聲臨近，半張臉帶血的孫瑤撞碎了一樓某個實驗室的玻璃跳了出來。

余符跟宋陽還沒來得及開口，孫瑤先一步跑了過來，拉著余符跟宋陽狂奔。

“上當了！上面只有一部開了視頻的手機，他還布了定向雷，差點把我炸死！”

說著，孫瑤就咬著牙從肩窩里擠出了幾枚帶血的鋼珠。

“用門擋了一下，但還是打穿了..”

聞言，余符幾乎絕望了。

從始至終，惡魔黏土的持有者就未曾露過面，卻在暗處一步步把他們所有人逼上死路。

這種每一步都被對方猜到的感覺實在是太讓人窒息了。

“他沒辦法用能力殺我，特地布了局等我，差一點就報銷了。”

說話的同時，孫瑤一直在咳嗽，還噴出來不少的血沫。

“打到肺了，我跑不了多遠了..”

聽見這話，余符和宋陽互視一眼，一左一右的架起了孫瑤的胳膊。

孫瑤說話的聲音愈發虛弱，她抓著余符的肩膀，皺著眉低聲說道：

“把防毒面具都摘了，影響呼吸效率，帶著我跑，你們要耗更多體力。”

聽見這話，宋陽下意識的就摘下了面具，隨手扔在了地上。

“為什么要摘？”

余符皺著眉反問，心頭忽然浮現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顧不上愈發嚴重的頭疼，他再次使用了底層協議的能力。

當他把目光轉向孫瑤時，頓時渾身一涼。

心率：每分鐘90

呼吸：每分鐘15次

血壓：收縮壓120，舒張壓80.

一切正常。

這根本不是一個受了傷的人該有的身體數據。

“你肩膀受傷了對吧？”

“怎么了？”

“你猜。”

說話的同時，余符也揮拳砸向了孫瑤受傷的肩膀，他現在太虛弱了，只能撿著她受傷的地方打。

可揮拳打上去之后，余符卻只感受到了一陣綿軟。而后就因為過度透支帶來的強烈的副作用搞得眼前一黑，雙腳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你們這是...？”

宋陽看看余符，再看看孫瑤，馬上就反應過來。

可這時候已經晚了，“孫瑤”正歪頭笑嘻嘻的看著他。

“你們的學籍檔案照片都不太清楚，但你還挺好記的，宋陽對吧。”

說罷，“孫瑤”蹲在了地上，捧著臉看著余符。

“余符，對吧？我裝的不像嗎？哦對了，你有底層協議，看得到我的身體數據。”

被看破的“孫瑤”沒有一絲驚慌，反而有種戲弄獵物似的游刃有余。

“也無所謂啦。我現在比你多一張底牌哦。”

她指著宋陽，笑瞇瞇的從兜里摸出一個黏土小人。

“我記得你們倆關系不錯，那用他的命，換底層協議，換不換？”

“換了我們都會死。”在最后關頭，宋陽依舊保持著冷靜，他只是安靜的站在“孫瑤”身后，伸出一只手示意余符不要動。“不要換。”

余符在發抖，他很清楚宋陽的意思。

底層協議也是他們的最后一張底牌，如果交出去就是任人宰割的局面，可不交，宋陽就會被捏死。

兩難。

“我沒法相信你。”余符抹了一把從眼角滲出來的血水，接著說道：“你知道的，我現在也能動手殺了你。”

“我當然知道。不過我也提醒你，我用了你幾十個同學的身體測過你的能力了。你沒辦法讓我在瞬間失去行動能力，所以我有把握在你殺了我之前殺了他。”

“孫瑤”依舊勝券在握的樣子，繼續她的攻心。

“你瞧，我們原本沒必要鬧成這樣，我跟你們無冤無仇的，我也不愿意殺那么多人。”

說著，“孫瑤”把屬于宋陽的黏土小人放在了地上，隨后抬頭看著余符。

“我把黏土就放這，你把底層協議也放地上，我們互換，可以么？”

余符抬頭，望向宋陽，兩人交換眼神。

良久，余符僵硬的點頭，隨后把兜里那部諾基亞拿了出來，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

諾基亞脫手的那一刻，余符掃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3.141

那串數字依舊還在，沒有消失。

“孫瑤”依舊是那副笑瞇瞇的樣子，緩緩站起身子，高舉雙手，慢慢朝著余符的方向走了過去。

“輕拿輕放哦，不然你朋友很容易就骨折了。”

余符見她走了過來，也就放下了一半的心，也開始朝著地上的黏土小人走去。

他還記得，自己剛拿到底層協議的時候，腦子里曾經浮現過一些信息。

其中一條就是關于序列號的。

他猜測鄭躍昨晚給自己出的那道題的答案就是使用底層協議的序列號。

生死關頭，余符能做的也只有賭了。

就在二人擦肩而過的剎那，余符忽然看見教學樓的一樓，有一道刺眼的閃光。

那似乎是來自某種鏡面的反射。

咻——砰！

子彈劃破空氣的聲音先于槍聲來到了余符耳朵里。

下一刻，“孫瑤”的肩膀上炸出大片的血光，被子彈豁開的皮肉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