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朱爾斯喝完之后,很乖巧的把碗還給了余符,隨后伸出右手拇指,向下彎曲了兩下。
“他在說謝謝。”
朱爾斯微笑著,伸手摸了摸自己兒子的腦袋,滿臉都是寵溺之色。
在面對這一個孩子的時候,余符不由得生出了些憐憫。
他曾經也是個不怎么合群的人,整個青藤大學也只有宋陽一個朋友,雖然這種格格不入是他自己的選擇使然,但不能大大方方的跟其他人混在一起,總也是種遺憾。
“可惜....杰克不在了,以后不會有人幫這孩子熬草藥了。”
朱爾斯悲傷的望著床上那具已經讓孫瑤用被子蓋起來的殘破尸體,聲音帶著哭腔:“我們之前還約定過,只要能讓這孩子重新聽見,我們就去教堂舉行婚禮...自從孩子的爸爸去世之后,就一直是他在照顧我們母子...”
聽見這話,余符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瞟向了孫瑤。
雖然杰克大概率是被走廊里的人頭氣球給吃了腦袋,跟三個人并無關聯,但聽見苦主在這哭訴她跟杰克之間的絕美愛情故事,總是會讓人多少有些難以接受的。
但歸根到底,這也是三人無法控制的事情,但求問心無愧就好。
但孫瑤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感觸,她只把這里的原住民當做是游戲里的npc角色,反正殺了持有者之后,這里的世界也就不復存在了,死了也就死了。
“這孩子得了什么病?”
“發燒。”朱爾斯面色沉重,緩緩描述著小朱爾斯的癥狀:“只要停藥就會發燒。”
余符聞言一愣,心想發燒叫什么毛病。
余符拉過陸野齡,從他防彈衣背后掛著的急救包中翻找著,很快就找到了幾片退燒藥。
“拿著,每天一粒,兩天包好。”
“這...這是什么?”
你這中世紀的底層婦女哪里知道現代醫學的原理,余符想著,反正也解釋不通,干脆隨便扯個謊算了。
“這是我們家鄉的退燒藥,用數十種草藥熬制出來的。”
“原來如此,我早就聽說遙遠的東方有一種叫做煉丹的技術...看來傳聞是真的。”
收下藥片之后,朱爾斯對于三個人更加感激。
“我能為你們做些什么嗎?外鄉人。”
“幫我們找幾件當地人的衣服吧。”
余符暗自竊喜,跟npc多互動果然沒錯。
現在三個人的穿著打扮明顯有些扎眼,再加上連朱爾斯都能輕易認出他們是外鄉人,所以稍微偽裝一下自己還是很有必要的。
不大一會,朱爾斯就抱著幾件衣服重新回到了房間。不過房間就這么大點,余符跟陸野齡只好背過身去換。
但孫瑤倒是無所謂的樣子,干脆當著兩個人的面就把褲子脫了。
看見那兩條圓潤修長的大長腿,余符老臉一紅。但很快就收斂了心思,趕緊換上了衣服。
裝扮一番之后,三個人看起來已經和原住民沒什么區別了。畢竟鎮子上足足有五千人口,相互之間也不可能都認識,這樣一來就不容易引起人注意了。
“你們三個最好能去找一份工作,如果在今天的分界開始之前,你們沒有足夠的錢在旅店租一間屋子的話,你們會無處可去的。”
“我們直接回這間屋子不就得了?”
陸野齡的思維很簡單,既然這房間的人嘎了,那他們直接鳩占鵲巢不就得了。
“不行的!”朱爾斯忽然變得很激動,隨后補充道:“如果不按照規則來的話,一定會出事的?”
“什么規則?”
余符敏銳地注意到了這兩個字,趕緊追問。
“這是教會的規定,不勞動者不得食,不付出者無家可歸。”說到這,朱爾斯神色黯然下來。
“鎮子上的一切都是教會的私產,除了食物是可以向慈父祈求來的,其他的東西,都必須通過教會才能購買。鎮上的居民都沒有自己的房產,想要安然度過分界,就必須向旅店繳納房費,不然就只能去教堂尋求庇佑,但慈父的庇佑需要支付的是鮮血。”
這大概就是資本主義社會的終極形態吧,無產者們一點活路都沒了。
帶著上一個世界價值觀的余符生出些感同身受的憤慨。
準備完畢之后,三個人把裝備全都藏進了背囊里,暫時存放在了朱爾斯家里,約定只要他們找到住處,就會回來取走。
離開房間,走廊里已經沒什么人了,估計都是去工作了。
朱爾斯也有工作,是旅店的洗衣婦,所以不必離開。先前交給余符他們的衣服,也是那些出意外死掉的房客留下的。
再度踏入樓梯,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有些緊張。
墻壁上,還留著余符昨晚在墻上畫出來的切口,不過此刻破損的壁布里露出來的是正常的紅磚前面,那一排彈孔也在,但那些眼睛不在了。
看來只有到了晚上旅店才會活過來。
果不其然,三個人這次終于能順利下樓了,不過讓他們驚訝的是,他們先前所在的樓層并不是三樓,而是二樓。
“為什么惡魔黏土的領地跟這個領地相差這么大?”
“同一等級的持有者差距也會很大的,惡魔黏土只是剛剛晉升高斯級的水準,所以還不具備自己的獨屬領地....不過,他的領地大概已經變成青藤大學了,只不過還沒有到異常化的地步。”
三人很快來到了旅店一樓的大廳,旅店的大門是兩扇厚重的木門,兩側還有兩扇巨大的窗戶。
雖然窗簾已經被拉開了,但窗子外部依舊是釘著層層疊疊的木板,連一絲光線都透不進來。
“難道這里的人都是吸血鬼?不能見陽光?”
說著,陸野齡就推開了旅店的大門。
“唉?”
陸野齡愣在了門口,仰頭呆呆的望著天。
門外并不是白天,而是夜晚。
淡粉色的霧靄仿佛某種液體一樣,沉降在地面上。天空中沒有月亮,反倒是懸掛著一顆巨大的,布滿紅血絲的眼球,居高臨下的窺視著人間。
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但沒有一個人感到驚訝,他們仿佛早就習慣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