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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劍匣開而南風(fēng)起(中)

蘇南沉默,沒有接話不予評價,當(dāng)年的事,可輪不到他一個晚輩指手畫腳。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似乎不經(jīng)意間幫了朱宗主一個大忙。

眼下在臥云峰巔,面對飄渺云海的,只有蘇南朱素瓊崔文夬三人。

到了這個時候,韓秀卿等人還沒有走出摘雪閣湊熱鬧,想必是崔文夬出閣時交代了幾句。

朱素瓊此刻心神寧靜,渾身說不出的清爽舒暢,老嫗不急不慢地說道:“江湖中很早很早就有‘武夫三寶’的說法。菩提以前,‘武夫三寶’中只有武夫境界與武夫體魄顯露山水,是與一個武者廝殺戰(zhàn)力肉眼可見的休戚相關(guān)。”

“此二者積跬步可成千里,積小流可成江海,就如同聚土水一朝成山淵一樣,是人為可掌控的‘量’與‘質(zhì)’的轉(zhuǎn)變。只是這其中,要受我們時常掛在嘴邊的所謂的‘根骨天賦’四字所局限。”

蘇南洗耳恭聽沒有說話,雖然這其中風(fēng)景他已聽謝楓丹說過不止一回。

“剩下的武夫心境則大不相同。自在境以下,武學(xué)天賦再如何卓絕,管他是百年兩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都沒辦法摸到‘心境’二字的門檻。這是改變不了的注定,就算眼界見識到了,有了頂尖高手的心境,卻也只是自言自語的一種心情,或可與人言之二三,于捉對廝殺的作用卻是微乎其微。”

“為何這么說?就像書上的‘時來天地皆同力’這句話,放在常人身上,為官也好經(jīng)商也好,時也運也命也,都逃不過‘時勢’兩字的依襯。天子一言,身著黃紫,卻也有滿腹經(jīng)綸之人等到白發(fā)蒼蒼也未能沐浴天恩,到頭來也只能嘆一句時運不濟。”

“可是放在武夫身上就不一樣了,到了小菩提境,武夫修為足可影響天地之力,‘心境’之人和的改變,若契合天時地利,那可就能切身體會到何為‘時來天地皆同力’!”

“至于自在境么……”朱素瓊有意瞥了一眼蘇南。

“最多最多,悟性如你這般,心境的變化也就能落在劍術(shù)上,就像方才你那一劍青黃,有了李希明昔日的幾分韻味。還有前段時間在滄北江,我雖未親眼得見阮湘與天捕司的齊貫庭生死交手,但聽一些知情人的口述,大致也能猜出,阮湘的最后一劍,受心境影響,與你剛才那一劍青黃一般,在同一境內(nèi)堪稱頂尖。”

蘇南欣然點頭,是對朱素瓊這一段話的認(rèn)同,但同時在心中也有疑惑之處。

朱素瓊這番話語,便要與之前崔文夬所講的武夫竊取天地造化的言論截然不同,但與謝楓丹同自己所講的有七八成相似。

究竟誰對誰錯,只能蘇南自己日后去探索。

一旁的崔文夬也只是笑而不語,沒有出聲反駁。

見了蘇南反應(yīng),朱素瓊反倒詫異問道:“我見過的后輩,有太多年輕人不喜歡老身說他們的劍像誰,他們的拳法又得了誰的幾分真意,總覺著自己走了條不同尋常的路子,殊不知有那么多的前人珠玉在前,他們都未曾跳出其中。你倒好,怎么一副欣然模樣?”

蘇南先是拍了拍無關(guān)大雅的馬屁:“一來是前輩對‘武夫三寶’之言解釋得這般形象,深入淺出通俗明了,晚輩明晰之余由衷拜服。”

力度正正好好,若拍馬屁過了頭,以朱素瓊的性子,怕是過猶不及得不償失。

“二來,晚輩自知武功所學(xué)駁雜,若是力有不逮處,恐落得個駁而不純,怪誕雜亂的下場。不說走火入魔,也難免顧此失疲窮于應(yīng)付,以致境界難進(jìn)。”

“前輩此言,豈不是在夸晚輩沒有失了方向?我現(xiàn)在只需跟著前人腳印走就是了,相信待他日武道有成具些氣候,也能取之精華融會貫通,讓自身武學(xué)獨具一格自成一脈。”

大致摸清了朱素瓊的脾性,蘇南也不作謙虛姿態(tài)了,言語間全然展現(xiàn)出對武道一途未來的打算與野心。

短暫接觸下來,蘇南發(fā)現(xiàn)這位朱宗主,性子豪爽不拘小節(jié),直來直往,最不屑于故作謙卑惺惺作態(tài)。

這么一想,陽廬山低腰處,以劍所刻的四個大字‘落梅劍林’,筆走龍蛇鋒芒畢露,盡顯銳色,不愧是出于朱宗主之手。

朱素瓊滿意點頭:“是了!”

小娃娃甚得我心,沒得挑剔。

其實蘇南也不算夸下海口。

少年悟性之高,天觀南地玄禪寺與北地白馬寺的兩位方丈皆是贊不絕口,驚為天人。

玄禪寺方丈更是稱其待到武道有成,可融各家各術(shù),獨領(lǐng)江湖風(fēng)騷,有望展露出“綜羅百家,廣博精微”的蔚然氣象。

只是這些都是說與謝楓丹所聽,蘇南本人卻并不知曉。

朱素瓊面色難得和藹了幾分:“現(xiàn)在知道老身謝你是當(dāng)謝的吧?托你之福,老身心境已是有所修復(fù),大有不同。”

蘇南笑道:“蘇南榮幸之至。”

朱素瓊驀然來了興致,頗為神秘道:“你可知這意味著什么?”

蘇南撓頭思索,搖搖腦袋:“不知前輩所指。”

下一刻,少年瞪大了雙眼像是癡呆一般,僵立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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