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你易仁哥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呢?怎么整天都見不到蹤影?”蘇敏之放下手中的毛筆,看向在椅子上歪斜坐著的蘇小妹正在抱著一盤綠豆糕吃的正歡呢。
“易仁哥啊,他應該在街市上逛呢吧,不太清楚,但是四哥,你發現沒有,易仁哥最近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話變得多了起來,人也變得外向了。”
“哼,我就知道,但凡易仁在家,你都不會來我這里無聊閑坐。”蘇敏之在書桌旁坐了下來,隨手拿起來一本書,翻閱著,但似乎并沒有什么心情去看書,“易仁人生地不熟的,別找不到家,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四哥,帶上我,我也去!”蘇小妹一下子來了興致,放下了那盤綠豆糕站了起來,最近因為母親認為蘇鈺不愛說話,太內向了,就命小妹帶著小鈺兒玩兒,蘇小妹哪里是個文靜的丫頭,上樹抓鳥,下池塘抓魚,鉆狗洞,是無一不精,放著好好的點心不吃,非要去到廚房里去偷拿,“偷雞摸狗”的事情是干了一大堆,還拽著蘇鈺一起,一刻也不得閑,沒過幾日,蘇鈺臉上也漸漸有了笑容,笑起來很好看的樣子。因為太能吃,蘇小妹沒幾日倒是胖了一圈,站起來后上衣要側面竟被圓滾滾的獨自給撐開了一處。
“哎呀媽呀!”蘇敏之說了句,這句話是同一位來自奉天的兄弟學得,覺得還挺有意思,“趕緊少吃些,減減肥,自當是為了健康著想嘛!”
“四哥,我也不想的,最近易仁哥給我診脈,看了病癥,不知是喂了我吃了什么,最近胃口大開,一天能吃好幾頓都不在話下,四哥,等我,我換了衣服就來。”
兄妹二人游逛在杭州的街市上,東瞧瞧,西望望,街市上熱鬧非凡,人來人往,忽在一墻根角落處發現了蘇易仁,發現他正在蹲在墻根處吃著熱氣騰騰的包子,蘇敏之看到了易仁身著長袍馬褂,卻蹲坐而食,頓覺與禮不合,有辱斯文,便道:“易仁,旁邊就是包子鋪,何故在這里吃呢?”
蘇敏之的話音還沒落,只見小妹連忙上去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包子,同易仁并排蹲著吃包子,這下可把蘇敏之看傻了,“小妹,你一個女孩子家,怎么能蹲在這里吃東西呢,成何體統!”
易仁笑了笑,“四哥,蹲在這里吃的香,你也來嘗一個,來,試試。”說著,易仁和小妹便拉了敏之一起蹲下吃包子,蘇敏之卻從沒發現此時的包子是如何的難以下咽,看了弟弟和妹妹吃的那么香,自己也不太好掃了他們的興致,便也就吃了一口,他看了看路邊的行人,有時又會有那么三兩人朝著這邊他們的方向看上一眼,便又扭頭走掉了,蘇敏之頓覺,好像也沒有那么的難為情,禮教為何,禮法又為何?
不知不覺,臉上流露出一抹笑意,當不在乎別人的目光掃視自己時,仿佛已經鍍了金剛不壞之身,無所畏懼了,神態和身體漸漸變得放松起來,咬了一口包子,抬頭看著來回過往的行人,有的人匆匆忙忙,有的人悠閑自得,有的人愁眉苦臉,有的人開懷大笑,有的人面露羞澀,他們都有著自己的目標,有著自己的終點,只有他是看這風景的人,此刻的他不再是匆匆走路的人,心中頓覺空曠,又笑了起來,忽聞耳邊一聲呼喚,才從恍惚中清醒,看了看,自己身旁站了一個姑娘,有點眼熟,但是又不知道在哪里見過。
“蘇敏之?你怎么在這里,”許可英問道。
“我,”蘇敏之頓時感覺臉紅,但硬著頭皮問道:“請問姑娘?”
“哦,我是許可英,溱嫆的好友,我們匆匆見過。”許可英頓了頓道,“溱嫆被他的父母接到了上海,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你。”
“額,”蘇敏之不知說些什么,一時語塞,但也在此刻突然意識到自己還蹲著,許可英正居高臨下同自己說話,便趕忙站起來。
許可英看出了對方尷尬,竟覺得蘇敏之這個樣子木木的還有幾分好笑,便樂呵呵的走向小妹半蹲下來,摸著小妹的頭,“小妹,你最近又胖了啊,包子這么好吃啊!”
“可英姐,給你一個嘗嘗。”小妹從紙皮袋子里又拿出了一個包子遞給許可英。
許可英接過來沒有絲毫扭捏之態,小嘗了一口,眼神瞟了瞟蹲在旁邊吃的正香的蘇易仁,“這個小伙兒真帥!”真的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易仁差點沒被嗆到,簡直莫名其妙。
許可英將吃剩的包子給了旁邊的侍奉丫頭,說了句回見便離開了。侍奉丫頭問許可英為何獨獨夸那個男子,自己可從來沒聽小姐說過這樣的話,要是被長輩聽見了又免不了的一頓責備,可許可英說道,“那個男子是游湖那晚替小斯打抱不平的那個人。”原來許可英那天也在船上,她目睹了那天所發生的一切,那天她什么都沒有做,其他姐妹只顧著圍在一起爭吵勸架亂作一團,而只有她坐在船頭看著平靜的那兩個人,湖水將這兩個人完全卷到了一幅畫軸中,近了,又遠了.......
三個人都被許可英的到來感到困惑,一時間讓蘇敏之忘記問易仁在這里干什么,等他緩過神來,便盤問到。
“四哥,我在等李自儒先生。”
“李自儒?我想想啊,人稱華佗在世的李自儒大夫?父親倒是和他有過一面之緣,但先生似乎已經年過古稀,很少出診了。”
“李自儒先生家世代從醫,其祖父,父親都曾做過御醫,到了他這一代更是將醫理藥理發揮到極致,之前做學徒時總是聽師父到叨念著,如今我既然來到杭州,定然是想拜師學藝的。前幾日有幸見到李先生來到診所中,他倒是問了我幾句,說我從醫沒有天分,況且他現在年事已高,已經不想收徒弟了,醫館也已經交由他的兒子來打理了。”
“那你為何還繼續等在這里?”
“四哥,人總該是有些固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