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仁哥哥,你快看,快看吶,有人進入了,那定是李自儒先生無疑了對嗎?”蘇小妹站起來手指著對面的歸安堂言道。由于說話太大聲而使得對面剛從車上下來的老先生往這邊扭頭看了看。
只見那個老先生向小妹招手道:“小姑娘,來,是你找我嗎?”
還沒等眾人反應,蘇易仁三下五除二便來到了這位老先生的身邊行禮,“先生!”
“哦,我記得你,順天府來的孩子,怎么還沒回家嗎?”老先生兀自說著邊走進店門,這時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杭州城也就這么大,關于有名氣的人的家事,大家自是愿意多關心一二。身旁醫館的伙計在先生的耳邊說道:“這個孩子日日來此等待。”
老先生聽了這話,扭頭看看身后的蘇易仁,“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收你,讓人憐憫,是最無用的。我說過師徒是講究緣分的,如今你說說我為何必須要收你為徒呢?”
“先生,您當日拒絕我理由有四,一為失仁德,二為失理性,三為失勤勉,四為失天賦,歸家后,夜中輾轉,難以入眠,起身看到天空中皎潔的月光,突然有所頓悟,這正是醫者的四德,擁有仁德之心才可愛人,可為心懷善意;擁有理性,方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擁有勤勉,可終成醫者,治病救人;擁有天賦,方能起死回生,得妙手回春之真諦。診臺后有一幅大字,上寫勤能補拙四字,而非任何治病救人等,我想,先生您定時要告誡您的弟子應當勤勉,而并非只看天賦的。”
“你叫什么?”老先生道。
“蘇易仁。”
“這是你的表字?”
“襁褓時,村中教書先生取名為蘇陽,本該是成年之后再起表字,父親央求其一起取了便好,省得將來繁瑣,便取字易仁,父親覺得易仁的名字很好聽,便也就不管什么規矩,故易仁一直叫到今日,并沒有什么表字。”
“你這個孩子今日倒是令我刮目相看,而今我已然是風燭殘年,不中用的老糊涂了,這樣你就跟著李炳吧,”扭頭看向自己的大兒子李炳,“這個孩子好生培養,是個聰明的孩子。”說罷,便扭身進了后院。
蘇易仁一聽,能留在李自儒老先生的醫館,本來已是如死灰的心突然間明亮起來,趕忙跑到李炳面前,跪在地上,拜師學藝。李炳看了半天也是明白了個大概,便單手扶易仁起來,“易仁,那以后就跟著我,這個月你先熟悉下環境認認藥材,春生,你先帶帶他。”店鋪里的伙計春生忙聲迎合著。
蘇易仁扭身看了看蘇敏之和小妹,示意他們離開,還做了個微笑的表情,便進入店中。
蘇敏之看著自己這個嫡親的堂弟,站在店門口久久不離去,直到小妹拽著他往家走,他才回過神來。
“四哥,易仁哥好像變了一個人。”
“那小妹覺得易仁他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敏之同小妹一同走一走聊著。
“他有著骨子里透出來的善良,還有著高尚的德行,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考量,更不在乎別人的目光。”
“小妹,你對他這么高的評價嗎?”
“我覺得易仁哥是我見過最好的人,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希望能找一個這樣的夫婿。”
“那你就只能想象一下了。”敏之摸摸她的頭,笑著說道。
“四哥,回家要和父親母親說易仁哥的事情嗎?”
“有些事情還是需要當事人自己來說的。小妹,我怎么突然覺得你長大了?”
蘇小妹沉默片刻有問到,“四哥,溱嫆姐離開了,你有沒有覺得很遺憾或者很難過?”
“就像是做了一個夢,夢中仿佛觸感真實抑或繁花似錦,但醒后什么都不記得了,你能說我這是失落還是遺憾嗎?”
傍晚歸家,易仁同中長輩稟明了此事,大家都很高興,但易仁可能之后不會經常在家中,大部分時間會在醫館中住下,高興之余,易仁還給家中父母去了信,杭州之行需多停留幾年,還望父母珍重,另外信中也捎帶問了蓁夫人和那個孩子,獨獨沒有高歡的只言片語,好像在易仁的身邊從來沒有出現過高歡這樣一個人物,這段杭州的生活讓他忘卻了自己已經有了結發妻子,還是那個可以自由追求夢想的少年,而這個夢想,還是懷音留給他的夢。
不知過了多久,易仁的書信終于飛躍千里送到了易仁母親手中,易仁母親母親手中拿著信叫著高歡一起去找鄰居王小子去念信,高歡聽聞是自己夫君的信,臉紅心跳,不知為何緊張的不得了,蘇母哪里能不知道,微笑著牽著高歡的手就往王小子家走。
讀罷,二人告辭謝了鄰居,回家之后,高歡凳子上一坐,失望之色想要掩蓋卻掩蓋不了。
“閨女啊,我”蘇母看到高歡不高興的神情便說到。
還沒等蘇母說完,高歡開口說道,“母親,我沒事,夫君能收入名師門下,這是天大的喜事,我們應該替他高興才是,今日我們慶祝一番。”說著,手抓著衣衫匆匆的出了門。
高歡出了門跑到了懷音的墓前,剛開始沒說話,后來就泣不成聲了,“懷音妹子,你說易仁是不是特別不喜歡我啊!”哭了一會兒,便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前往王宅去看了蓁夫人。
自從高歡嫁過來,便主動承擔起每日都來為蓁夫人打掃房間的活來減輕婆母的活計,給她做飯,剛開始不知道她是誰,活雖然是主動攬過來的,但高歡總歸是有些抱怨,后來知道他是懷音的母親后,氣就更不打一處來,你說嫁到蘇家什么福氣都沒享,自己的丈夫之前都有了相好的,可這相好的去世了,還要照顧相好的母親,這話給誰說都得同情自己啊!可那又能怎么辦呢?婆母的話要聽的,丈夫的話也是要聽的,唯有忍耐罷了。
可這蓁夫人雖然是個煙鬼,但是年歲這么大了,還是難以掩蓋她美麗的容顏和她那似乎與生俱來的嫵媚之色,有好幾次她在樓下都聽到樓上有男人的聲音,有女人的呻吟聲和撞擊家具的聲響,她不敢進去,她知道里面發生了什么,只能趕緊出了門,遠遠的躲在一處角落,因為她想知道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可每次的男人都不一樣,有村中熟悉的面孔,也有生面孔,但是高歡不能說,也不敢說。
這天來到蓁夫人這里,房間里凌亂不堪,蓁夫人的貼身衣物被扔的到處都是,只見蓁夫人身上只覆蓋了一層薄紗,隱約的能看到她赤裸的身體,高歡趕緊將眼睛收回來,一言不發的自顧自打掃,只聽床上的那個女人發出了類似虛弱的聲音,“歡兒,你受了你夫君的冷落對吧?”高歡沒有做聲。
蓁夫人冷笑一聲,“瞧瞧,自從你嫁給那個小子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注定會落的和我一樣的下場,一個死了這么多年的人竟然能跟一個活人爭寵,還贏了。歡兒,幫我點煙吧!”蓁夫人就在那里自顧自的笑起來。
高歡聽到蓁夫人的笑聲,久久在耳旁回蕩,是那么的刺耳,猶如進入了數九寒天的冰窖里,寒冷刺骨,她給赤裸的她點了煙,繼續收拾屋子。余光中,那個曾經風華絕代的女子是不是也曾經美好的如同陽光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