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姐咽下到了嗓子眼的話，無聲陪著余夕朵站在門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鈴聲劃破ICU外的靜，眾人把目光移向余夕朵，當事人卻始終無動于衷。覃姐忍不住推了她胳膊一下，余夕朵似乎這才從自己的世界里走出來。

眼都轉一下，隨手掛斷來電。對方卻不依不饒，余夕朵面無表情的準備關機。

覃姐阻攔“是佳人，沒準兒她找你有事，先接吧。”看余夕朵的模樣，肯定是誤會來電人是付司南了。

聽見顧佳人的名字，余夕朵動作一頓，想起顧佳人目前處境不明。

“喂……”嗓子眼里，似乎含著刀子。

“終于打通了，夕朵，古畫的來歷我查清楚了。”顧佳人說話語速太急，完全壓過了余夕朵的聲音。

“是付連城，除了上善玄機圖，其他那些珍藏也全是出自他的手，弄去R國拍賣的。”

隔著電話線，都能感覺到顧佳人的沉重。

余夕朵張張嘴，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喂，夕朵，你在聽嗎？夕朵？”

余夕朵后退兩步，緊貼在冰涼的墻上，借此來維持僅有的理智。

“我知道了。”短短四個字，仿佛抽走了她全部力氣，瘦弱的身子搖搖欲墜，握手機的手也跟著垂下，覃姐連忙扶住她。

“夕朵，你還好嗎？轉移余伯父珍藏的事兒沒準兒是付連城一個人做的，付司南不知情，你……”電話那邊，顧佳人猜也知道余夕朵肯定深受打擊，忙不迭的安慰，她的話一字不落全落入覃姐耳中。

“你說什么？付連城盜取了余家的財物？”覃姐少有語氣急促的時候。

她的嗓音帶著天然的柔媚，很有辨識度，顧佳人愣了愣“……覃姐？怎么是你啊，夕朵她還好嗎？”

覃姐沒理會，反而催促她“佳人，把你調查到的情況給我說一遍。”

怎么感覺怪怪的——顧佳人沉默了兩秒，和盤托出。

覃姐聽完，臉色比余夕朵還難看。

原本她還抱著僥幸心理，以為時隔久遠，是她朋友查錯了。本想等著余夕朵情緒穩定一些再告訴她，可結合顧佳人這通電話來看……不能再隱瞞了。

覃姐一咬牙，用勁兒扳過余夕朵的肩膀，見余夕朵失魂落魄的模樣，眼底滿是不忍。

“跟我來，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說！”

余夕朵猶如行尸走肉般，被她拽到安全通道的轉角處。只有他們兩個人，覃姐反倒是不知怎么開口。

余夕朵似有預感，問她“查到人了，對嗎？”

覃姐僵硬的點頭，視線一刻也不曾離開余夕朵的身上。余夕朵太冷靜了，靜到她心里忍不住發毛，總擔心她下一秒會做出什么癲狂的事情來。

“五年前替陳輝還賭賬的幕后之人，姓姚，是跟在付連城身邊多年的管家。”

老姚管家——余夕朵的手下意識按在腹部。

這里，曾經孕育過一個孩子，是朵朵的弟弟或妹妹，卻被姓姚的那一刀奪去了生命。

并且，聽夏初心的話語，她這輩子，似乎都不可能再有孩子。

付司南一定是知情的，可他從未想過告訴她。

不知是擔心她尋仇，所以不敢。還是因為太心疼她，所以說不出口。她不想去探究……

反正，結果已在眼前。

她愛美，傷口愈合后，還特地去做了疤痕修復手術，如今一點痕跡也看不出來。

余夕朵輕笑，疤沒了，但那刺骨的疼，她還記得。

余夕朵一步一步從安全通道走出來，瘦弱的背影，蕭瑟又決絕。

付司南從電梯出來，遠遠便看見熟悉的人影，脫口喊道，“夕夕！”

長腿邁開，幾步跨到余夕朵面前，伸手想去摟她的肩。余夕朵冷笑一聲，利落躲開，順手甩了付司南一個耳光。

在場的人都驚呆了，包括付司南本人。

黑眸一沉，在眾人以為他要生氣時，他卻固執的去牽余夕朵的手，柔聲安撫，“對不起，是我來晚了，朵朵怎么樣了？長林秘境的事情是個誤會，稍后我給你解釋好不好？”

他是在解決完私人問題出門后，才從樓下一眾保鏢口中得知，朵朵生病，余夕朵去了長林秘境找她，恰好撞見衣衫不整的夏初心。

回想當時場景，以及夏初心一貫的做派，余夕朵肯定是誤會了。

今晚他本來是在長林秘境另外一棟房子里參加行業內的小型酒會，剛入場沒多久，他便察覺出自己身體有異。不動聲色的放下酒杯，去了長林秘境內，他專屬的小別墅，直奔浴室。

好不容易平息了幾分浴火，他裹著浴巾出來，只見夏初心正渾身赤裸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夏初心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買通了長林秘境的人。

見到他，夏初心妖妖嬈嬈的扭動過來，往他身上爬。被他一巴掌掀開，黑著臉讓人滾出去。夏初心不死心，還往他身上爬，被他摔在了地上，對上他充血的雙眸，這才嚇到了，提著衣服連滾帶爬的跑走。

一番折騰，他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再次沖上來，低聲咒罵了一句，再次回了浴室。

余夕朵大概就是在他沖涼水澡的時候進來，看見房間里的景象，誤會了。

這些事不能當眾說出來，付司南輕飄飄的往旁邊掃了一眼，周圍的人都識趣給兩人騰出空間，覃姐不放心，不肯走。也被不知何時趕來的靳斯連抱帶拉的弄走了。

付司南簡略把今晚長林秘境的事情解釋了一遍。

余夕朵冷笑一聲，避開，抿唇一言不發。只用一種他看不懂的目光死死盯著他。

付司南不確定她是否相信，有些頭疼，“夕夕，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很生氣，但請你相信我。我們先去找醫生確定朵朵的病情，我好安排行業頂尖的醫生過來替她診治，其余的事回家再說好嗎？”

他話里某個字眼觸痛了余夕朵，“回家？嗤——我還有家嗎？五年前，你爸毀了余家，讓我無家可歸。如今，你又毀了我女兒的家。付司南，你們付家人的基因里，是天生帶著骯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