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星光，凝聚成權杖，顯化于赤雀身后。

如同天賦神權。

可隨著時間推移，星光越發璀璨，以至于赤雀火焰都變得黯淡，如遭到了壓制。

赤雀啼鳴，振翅，如要沐浴星光，涅槃而生，化作煌煌火凰。

只是那十字星辰權杖，連天接地，赤雀動作，反而不像涅槃，更似垂死掙扎。

許多人感應到這點，個個驚的手腳冰涼。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曾為首輔的葉向高，向來冷靜，如淵渟岳峙，脾性更是剛烈。

當初為了抵制礦稅，還只是皇長子侍班官的他就曾數次上疏，歷陳其害，甚至不惜得罪當時的浙黨黨魁沈一貫。

結果就是，被對方足足被壓了九年，未曾晉升。

甚至連同東林黨在內被潑了一身污水。

收取商稅、礦稅，乃是利國利民的大事，東林橫加阻撓，導致國庫都能跑老鼠了，荒月朝因此入不敷出，別說九邊軍費，連秦地救災都拿不出錢，實在是一等一的大害。

只是沒人知道，東林黨，自始至終都支持收取商稅，至于礦稅……

礦稅，并非是單指一項稅種。

而是得分開看。

簡單來說就是先開礦，再收稅。

乍聽起來，沒什么。

哪怕，礦工一日所得極為微薄，至少也讓人能吃上一口飯。

何況還能為國聚財。

起初荒月朝開礦、收稅，還算正常。

無論怎么看都似乎是項為國為民的好事。

可到了后期，這礦可就越開越遠，越開越離譜了。

誰家有錢，誰家就有礦，很好，就在這家開礦，收稅。

上奏，堪輿，上門，開礦，收稅這一套流程下來，立刻破家滅門無數。

最終導致，各地抵抗礦稅的人、事此起彼伏。

荒月朝第一代神主，身世坎坷，起于微末，因此制定了一系列的嚴刑苛法抓腐殺腐，爾后定下的社會福利制度體系，縱觀歷朝歷代，沒有一個能比得上。

然而他如果泉下有知，看到子孫后代，這么一套操作，九泉之下也難以瞑目，非得跳出來，掀翻這個他一手打造的神朝。

東林黨為了抵抗礦稅，被污蔑為害國害民。

反而以沈一貫為首的浙黨卻被贊高風亮節。

世風如此，卻也讓人無話可說。

尤其那沈一貫，作為荒月朝最早朋黨，組建浙黨的領袖、黨魁，也是第一個掀起黨爭之人，原本強勢之極，他為首輔之時，朝堂上，只有浙黨內部的是非爭斗，從沒有任何正道公理的是非爭斗。

偏偏如此強勢的一個人，在當朝神主后悔頒布廢除收取礦稅的圣旨要收回來的時候，就連內廷太監都勸他抗旨，不要坑害老百姓，卻假裝害怕，老老實實把圣旨交了回去，氣的內廷太監都在罵他，都瞧不起他。

他當真是害怕嗎？

根本原因在于，浙黨在收取礦稅中得了大利。

這也是為什么葉向高，以及東林黨遭到打壓，排擠的根本所在。

甚至，葉向高成為首輔，依舊難以保全，心灰意冷下，離開了朝堂。

那個時候，葉向高無意朝政，辭官返鄉，途徑金華，碰到一位海外之民艾儒略，兩人結識后，時常秉燭長談，了解到許多海外之事。

原本那些事也沒什么奇特之處。

可今日，陡然間見到京師方向浮現的十字星辰權杖，頓時再也無法保持冷靜，呼吸變得粗重，半晌后陡然發出宛如野獸般的嘶吼：“社稷神器，豈容外教把持！”

然而他的嘶吼，咆哮，根本無人聽見。

因為就在十字星辰杖綻放星光的不久后，東北方向，突然地動山搖，不久之后，一道紫氣沖天而起，幾乎要蓋住整個天穹，壓塌日月山河。

這還不算什么。

緊隨其后，遙遠的北方，黑風滾滾，裹著一頭巨大無比的妖熊，發出震天嘶吼。

除此之外，一輪血日，沾著無盡晦物，滾滾騰空，一條毒蟒，一只毒蛙，一只毒蝦自海底鉆出，吐出的毒氣，化作幽霧，封鎖百萬里海域，一頭白鷹振動翅膀，山川移位，天崩地陷，陰陽倒懸。

種種異象，種種毒蟲邪物紛紛出場，有那么瞬間，在場所有人，只覺得呼吸難以為繼，幾乎有種立刻要死掉，不，何止是死掉。

他們甚至有種預感，一旦這些毒物出現，身死都算小事，時空逆亂下，荒月朝，連同所有人族，前世、后世都要一并被抹除，甚至頭上天空，腳下大地都要被瓜分，吞食掉。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可怎么會有如此多的妖孽？”

有人面如土色，說出這樣一句話。

只是話音剛落，一道又一道的身影出現，一片又一片的神秘空間打開，無數火光從中沖出。

那似垂死掙扎的赤雀，像得了大補之物，猛地騰空，炎火熊熊，反壓住了十字星辰杖的光芒。

唰，十字星辰杖變得黯淡，像被馴服，乖巧懸浮赤雀身后，似在為其增添光輝。

與此同時，天地也逐漸恢復清明。

除了那一道紫氣，化入虛空，其余什么妖熊、毒蟒之物皆消失不見。

不，不知消失不見那么簡單。

甚至從所有人記憶中在飛快淡化。

彈指剎那的功夫，許多人已經記不得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唯有，瞎眼的胖和尚、干瘦道人以及一些高手，才略微記住了些東西。

除此之外，還有一人，保留了許多記憶。

這個人就是周通。

“剛剛怎么回事，為什么記憶會突然變得模糊？”周通低語，因為就在剛剛那一瞬，自己如被天意之刀劈了一記，才發生的事，竟然有點記不住的感覺。

好在察覺到不對，第一時間運轉觀想法，十幾道幻身重疊于真身，這才隔絕掉影響，護住自己的神魂意念。

但事后，心中始終不得安寧。

“赤雀當空，天授神權，大吉之兆！”記憶被錄奪，如時光倒流，許多人一下子心態再次回轉，盯著高天上的赤雀以及十字星辰杖，由衷贊嘆道。

“天授神權？”

周通眉毛立了起來。

什么天授神權，橫看豎看，那十字星辰杖都如同一處坐標。

無數大妖巨魔都會沿著這個坐標降臨。

就是不知道，會在什么時刻降臨，距離那一天還有多遠。

“走咯。”

盯視片刻，周通駕馭具現出的異禽，猛地繞過幾座山峰，消失在黑暗中。

在他身后，則有五尊銀甲傀儡，持刀拿劍，不斷在搜尋追殺。

但追殺一陣，又紛紛轉了個方向，朝著河間府方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