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徑六教，周浩然冒雪來到了助教所在的辦公樓。

除教學樓外，校園內還有各院系的辦公樓，樓中除了教師辦公室外，更多的是學生辦公室，供本院系研究生辦公。

由于近年來研究生擴招，不少學生辦公室都是面積不大但人數不少。

就比如助教這間，人口密度極大。周浩然走進的瞬間便感到屋內的溫度起碼比走廊高了五度，桌子連著桌子，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

“你找誰？”

眼看周浩然四處張望，坐在門邊的一戴著眼鏡的大哥問道。

“楊嘉文”

“找她干嘛？”

眼鏡哥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警惕，讓周浩然有些不知所措。

“額……交作業”

一旁的另一人笑道：“別理他，之前有一哥們送情書跑這送來了……嘉文的座位在那邊”

順著這人手指的方向，周浩然終于在一張桌上看到寫著“楊嘉文”的名牌，但桌前坐著的女生多少讓他吃了一驚。

助教是女的？

楊嘉文這個名字偏中性，加上一般助教并不會到教室去，所以一學期以來周浩然一直默認微積分的助教是男的。但眼前這個女生嬌滴滴的樣子，即使說是學妹也不違和。

周浩然摸了摸頭，說道：

“助教你好，這是我的答題紙，剛才上傳錯了……”

楊嘉文看向他手中的答題紙。

“傳錯了？你跟我出來聊吧”

她的語氣很平淡，但周浩然莫名聯想到中學時期偷摸玩手機被班主任發現后叫出去訓斥的場景。

來到公共休息室，周浩然急于為自己辯解：

“老師，我當時手機相冊里還有一張之前拍的，所以點錯了……”

楊嘉文噗嗤一笑。

“什么老師，我就比你大三歲，叫學姐就行了。”

看楊嘉文的表情，周浩然放下心來——終于不至于為了一次小測而擔心掛科了。

他又撓撓頭，說道：

“三歲？學姐，你不是研究生嗎？”

“哎呀，大四保研之后也是可以申請助教崗位的~對了，你說你上傳到網絡學堂上的照片是傳錯了？”

“對啊，怎么了？”

楊嘉文掏出手機，將“牛皮紙”的圖片放大后遞給周浩然。

周浩然湊近細看。

“這……”

一時間，周浩然震驚到語塞。

牛皮紙上的內容，既不是隨意的涂鴉，也不是胡亂拼湊的微積分符號，而是完美對應此次課堂小測題目的答案！

楊嘉文看著周浩然一臉驚愕的表情，認為自己的猜想得到了驗證。

“你專門練過吧，練多少年了？”

周浩然看向她，不知道她在說什么。

楊嘉文突然雙手抓住周浩然的右手，仔細端詳起來。

“不對啊，你這手，怎么沒有練字的痕跡”

周浩然這才知道自己被叫到這來的原因——居然是因為字跡。他能感覺楊嘉文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好奇，仿佛自己是什么別的物種。

他匆忙地將手抽離，說道：

“咳……額，我練字不多，隨便寫著玩的”

本想把這事就此含混過去，不料這話反而讓楊嘉文更加來了興致。

“寫著玩？寫著玩就能寫出這種字跡？你可不要欺負我讀書少”楊嘉文開起了玩笑。

“我從小練習書法，就這字跡，即使不是從小寫這種花體的英國人，至少也得是練過一年半載的，如果天賦差點的，可能五年也寫不了這么標準”

這說的也太夸張了吧，周浩然心想。

這牛皮紙上的字跡雖然看上去挺有章法的，但畢竟是英文，總共只有那么點字母和符號，再怎么變化也不會太復雜。

況且這牛皮紙還是那網友十分鐘的“速成”產品，怎么可能像她說的那么玄乎。

他清清嗓子，隨后一本正經地說道：

“謬贊，謬贊了。”

“毫不夸張的說，你是我見過這種古體英文寫的最好的，交個朋友吧！”

說罷，楊嘉文伸出一只手來。

周浩然被弄得哭笑不得，但畢竟對方是學姐又是助教，不能不給這個面子。只好伸出手握了握。

“哈哈！看來學姐對書法的研究確實很深入啊，當初怎么來計算機系了？”

楊嘉文聳聳肩。

“有什么辦法，高中跟風選理科，本科跟風報計算機咯。學弟，你天賦這么好，要不來書法社團吧，我們社團不僅有中國古典的書法大佬，還有……”

“啊這個……下次再說吧，學姐。我還有課，我先走了拜拜。”周浩然急忙打斷她的話，隨后拔腿跑出計算機系辦公樓。

“別走啊，你再考慮一下嘛~”

身后傳來楊嘉文的聲音，周浩然只是揮了揮手。

“我說怎么這學姐熱情成這樣，鬧了半天是先禮后兵啊”

步入漫天的風雪中，周浩然終于反應過來，楊嘉文利用助教的身份把自己叫到辦公室去“交個朋友”，其實是為了社團招人。

當務之急，是搞清那個叫“牛頓”的網友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用十分鐘，就能做完小測的全部內容，而且字跡完美無缺……

即便是競賽生，這速度也匪夷所思——眾所周知，清林大學每年最頂尖的學生不是各省的狀元，而是通過各類競賽保送而來的大神，像周浩然這樣通過高考進入自動化這種普通專業的，只能處于鄙視鏈的中下游。

回宿舍的路上，周浩然碰到室友之一——孫鵬。

“怎么？今天怎么不卷了”

“卷不動了，這天氣……”孫鵬擺擺手。

“他們倆呢？”

“又去圖書館了唄”

“還去啊？好家伙……”

“我是真受不了了，再去圖書館非得凍死在路上，還是回寢室學算了……誒？你不是翹課了嗎，怎么出來了。”

“別提了，助教把我叫辦公室去了……你知不知道，微積分助教居然是女的，而且還只是個本科生！”

“知道啊”

“你居然知道？沒聽說這學期助教來過教室啊”周浩然驚訝地看向孫鵬

“噢，聽一起上課的計算機系的同學說起過，她之前是十大歌手的冠軍。好像還有什么‘系花’的說法，想必是個忙人，怎么會叫你過去呢？”

“別提了，系花不系花的我不知道，今天小測交錯，差點掛了……”周浩然搪塞道。

二人進入寢室，孫鵬放下包便開始學習。

周浩然自慚形穢，暗自認為自己這輩子也不會有這種學習效率了。

隨后，桌上的牛皮紙吸引了他的注意。

“咦？這怎么有張紙？”

兩秒后，周浩然開始慶幸自己沒有大聲說出這句疑惑：

本應只存在于手機圖片中的牛皮紙，此刻竟明明白白地躺在自己的書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