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口小區就在第四城區，不算遠，坐上關子訶的三輪車，很快就到了地方。

關子訶去車庫停車，錢慕歌不想等便提前走了。

在樓道里正巧撞見隔壁戶的鄰居出門丟垃圾，碰見個陌生面孔正在開顧安疾家的門，狐疑地一直用余光注視著錢慕歌的動作。

“你哪家的？怎么之前沒見過？”

電梯半天沒到，提著兩大包黑袋子，鄰居終于沒忍住問出口。

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自己，錢慕歌頭也不抬地回道：“我是顧安疾的妹妹。”

劃開密碼按鍵，把備用鑰匙孔露出，錢慕歌不知道手里那串鑰匙是顧安疾家的，只能拿著鑰匙一把把地試。

她的行為實在可疑，鄰居放心不下，偷偷解開手機鎖，隨時準備按下報警鍵：“顧安疾哪有什么妹妹？他家就一個珂焦妹子，你到底是誰？”

“徐珂焦又不是他親妹妹，我是他親堂妹，之前沒在A市，你當然沒見過我。”

錢慕歌一邊說，手里的鑰匙被晃得叮叮鐺鐺直響。

鄰居疑心更甚，拇指微動，就在要按下報警鍵的前一秒，電梯門打開。

看著電梯里人的連，愣了愣。

“你怎么還沒打開？”

顧安疾從電梯里走出，看見錢慕歌還站在門前，面露不耐。在與鄰居擦肩而過時，轉過頭沖她微微頷首，“姐，出去丟垃圾啊。”

“啊，是啊。今天沒去上班？”

“這不是妹妹來了，先帶她回家一趟。”顧安疾說著，從她面前走過，停在自家門前，手在錢慕歌身上拍了拍，讓她讓讓，劃開電子屏準備解鎖。

就在手即將落在第一個密碼上時，他偏頭看了看鄰居，臉上掛著和善的笑，提醒一句：“電梯門就要關了。”

鄰居這才回神。

她好像真是他妹妹，意識到是自己多疑了，抱歉地沖錢慕歌笑笑，轉頭就進了電梯。

實際上只要她但凡多呆一秒就會發現“顧安疾”的不對勁，他根本不知道自家密碼是多少，手指在電子屏上隨意劃拉幾道，試了好幾次，都不對。

再輸錯一次就會引發警報，沒辦法，“顧安疾”只能做個手勢閃到一旁，讓錢慕歌繼續試。

“你怎么變成了顧安疾的樣子？”錢慕歌上下打量了番變化成顧安疾模樣的關子訶，一時半會兒竟真看不穿他的偽裝。

關子訶得意地輕哼一聲，“這還不是怕有剛才的情況出現。”

錢慕歌陰陽怪氣地夸他：“挺有經驗。”

“你就嫉妒我辦事周全吧，沒事。”抄著手站在一旁，關子訶也不跟她辯駁。

咔嚓一聲，門終于被打開。

取出鑰匙，隨手丟在玄關的竹編小籃里，錢慕歌內心毫無負擔地走了進去。

關子訶跟在身后，不時發表一句毫無意義的感嘆：“我還以為你會走官方程序，沒想到你竟然會闖空門。”

錢慕歌：“什么叫闖空門？這家一共3個人，一個奪丈夫舍煉丈夫魂的徐沐沐，一個明顯知道妻子死因蹊蹺卻不上報的顧安疾，還有一個早就死了的徐珂焦。我作為地府特派人間察查司，這是正規工作。”

關子訶：“那你打算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錢慕歌有些沒太明白他說的意思。

關子訶：“就是他們三個。”

“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唄。”

錢慕歌覺得一個事務所都有夠讓她頭大，也沒打算管閑事，“我是因為徐珂焦的業務才來調查這件事。雖然她跟普通人有些不同……但如果她不會對人間產生太大危害，我也不會浪費精力去做些什么斬妖除魔的無聊事。”

“先把徐珂焦的情況確定下來，之后再把徐沐沐的魂勾出來送地府去就完事。”

她說得簡單，有通靈的本事，她要想確定徐珂焦的情況其實也簡單。

還記得徐珂焦之前跟她說過，徐沐沐死后大部分的東西就跟著一起火化了，剩余的貴重物件都被搬進了雜物間里。

大致觀察了下房間布局，錢慕歌很快鎖定走廊盡頭的一間屋子。燈光似乎落不進那片空間，明顯比其他地方暗上好幾個度。

沒多猶豫，抬腳往雜物間走去。

“唷，冰箱里怎么全是雞？”

關子訶被她留在客廳里，東看看西瞧瞧，打開了冰箱的冷凍柜。

用透明的、黑的塑料袋密封的大大小小的肉塊，雞心、雞腎、雞肝。

饒是知道徐沐沐是靠煉雞鬼發家致富，在看到存了這么多雞后他還是驚訝了片刻。

“她是養了多少只鬼？夠吃一輩子的了。”

錢慕歌沒理會他的自言自語，手握上把手，試著朝里推動。

門被鎖上了。

不過還好她有鑰匙，重新拿出鑰匙一把一把地對。

“這是殺了得有上百只雞了吧。”關子訶沒事干，干脆從冰箱里把雞一只一只往外拿。

塑料袋摩擦的聲音不斷在屋子內響起，一直沒找到正確鑰匙的錢慕歌已經想直接踹門了。突然想起關子訶之前說的話，轉頭沖他招招手，“別玩了，不是會開鎖嗎？你來都來了，過來幫忙。”

“之前不是還嫌我一直跟著，有事倒是知道喊我了。”關子訶湊到房門前，故意擠開她，“麻煩讓讓，別擋路。”

錢慕歌沖著他抿嘴假笑：“行行行，您是大哥。”

掰開勾住手腕上銅錢的鐵絲，一手握住把手，一手將鐵絲送進鎖眼。

錢慕歌還沒看清他的動作，隨著咔嚓一聲，門鎖就被解開。

見關子訶已經發揮了他的作用，錢慕歌翻臉不認人，奪回把手的控制權。

“好了，一邊玩兒去吧。”

“……”

她試著推了推門，一股抵抗的力量從門后傳來，像是有什么東西抵住了門，需要稍微使勁才能將門打開一條縫隙。

陰暗潮濕的氣味從縫隙中溢出，濃烈的血腥味撲鼻，錢慕歌用肩膀抵著門，用力一推。

吱呀——

門終于被推開，清脆的瓷器碰撞在地板上的聲音格外刺耳。

很快穩定好身形，錢慕歌抬頭一看，雜物間的布局頓時引入眼簾。

屋子的正中間，案臺上擺放著新鮮的貢品脆桃，四支香燭紫煙繚繞，在香燭后是一個骨灰盒。

數不清的瓷罐堆積在地上，有的用紅布封了口，灰塵堆積在角落，光亮的瓷器和鮮艷的布料染上暗沉。

有的瓷罐蓋子已經被打開，從黑漆漆的罐口向里看去，干涸的血跡和腐爛的肉類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每一個罐子里都裝著同一樣的東西，和徐珂焦一模一樣的布娃娃。

雞內臟從死去的娃娃腹中淌出。

娃娃是徐珂焦，徐珂焦也是娃娃。

可惜內臟會腐壞，布料也會磨損……

這個房間有多少個娃娃，就證明徐珂焦換了多少具身軀，死多多少次。

錢慕歌想起自己在徐沐沐回憶里看到的場景，那娃娃最開始是抹的徐沐沐的血，至少說明最開始的時候，徐沐沐是不想殺徐珂焦的。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原本是徐沐沐給自己準備的娃娃才會又作為徐珂焦賴以存活的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