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思佳又推著自行車拉著心不在焉的范媽，穿過摩肩接踵的人群，回到菜市場。
一進到菜市場，范媽就恢復了活力，開始走在前面，還不忘回頭問兒子：“佳佳……真不買肉啊？……”
“……”望著母親期待的眼神，范思佳都產(chǎn)生負疚感了：“不買……至少今天不買。買……就買點生姜大蒜小辣椒就行……”
范媽想了想，沒再詢問，轉(zhuǎn)頭走向菜場周邊的門面，討價還價之后買了一些調(diào)料。
然后再回到菜場內(nèi)從擺了好幾排的菜攤上挑挑揀揀又討價還價……男人逛街，你懂的。
雖然范思佳才14歲，但他也是個男人，還曾經(jīng)是個成熟的男人……就算他會做菜也不代表他能看得慣女人買菜的磨唧勁，另外說一句，他不會講價，最多就一口價給抹個零頭。
正當他百無聊賴的抱著自行車龍頭，蔫了吧唧地垂著頭望著地上的輪胎印記……
“喲，你也來買菜??？買了些啥子??？才買這么點啊，不是聽說你早就來了嗎？”
聽到碎嘴的念叨，他抬頭望了望，原來是走到兩個攤位外的母親被人攔住了……
范媽正在找理由、想借口，來不及說話，他趕緊推著車朝那邊擠，邊擠邊說道：“我想買衣服。結(jié)果我媽嫌貴……沒買上?！?
“噢，啥子衣服？好貴嘛？你們都買不起啊？”
范媽接上話題：“是貴啊，二十幾塊錢哦，就是覺得那個衣服不值那個價……你也曉得我們平時哪里舍得買衣服噢，這都一年沒給他買過了，想到娃娃夏天衣服應該沒得那么貴，才帶他去看看。沒想到那個店里那么黑……”
“二十幾??？現(xiàn)在衣服都賣的那么貴……”
好不容易才應付過去……母子對視了一眼。
等范媽又買了把莧菜，才被招呼著往家里走去。
被“拖著”過了馬路，騎上粉色女式自行車，載著范媽朝著家趕去。
碎石路上走著買完菜、逛完街的男女老少，都會對騎著車的范思佳行注目禮，偶爾也會指指點點。
一段不長的路被招呼著停下來兩次，在村口又被熱心群眾攔了下來，詢問買了什么菜，就差動手檢查了……
停下車，等母親開了門，范思佳推著車走了進去，小灰灰在旁邊搖頭擺尾的迎接。
范媽提著菜走了進來，順手關(guān)上門。
……
范思佳把車停好，拿雨衣蓋上，走進階檐。
范媽端著茶盅，放到飯桌上。
他走過去坐在了飯桌邊。
小灰灰在腳下蹲坐。
彎腰，伸手，摸狗頭。
中午的主菜是雞蛋：苦瓜炒蛋、青椒炒蛋、番茄炒蛋……
想幫忙的范思佳被趕下了灶臺。
范媽邊打蛋邊自語也是詢問，道：“今天怎么這么頻繁的經(jīng)常遇到那些人？”
坐在廚房過道的小板凳上，范思佳一邊怒搓狗頭，一邊隨口回答：“可能，是因為我……我會騎車。我不僅會騎車，還可以騎車載著老媽。”
范爸回來吃飯的時候，望著一桌子蛋，沉默著什么也沒問。
范思佳快吃完的時候，跟爸媽商量道：“把你們認識的，街上的人都跟我說說唄？”
“我們認識……你不也認識嗎？”
“……查漏補缺嘛。明天你跟我媽一起去街上，遇到人就說是聽到消息：魚飼料好像要漲價，準備去問一下……”范思佳轉(zhuǎn)移話題并安排道：“然后，下一次要去街上，你們就說是去買飼料。反正魚塘那邊的飼料也不多了，也該買下一批了……”
“那你做啥子？”
“我要寫暑假作業(yè)。”
經(jīng)過爸媽介紹，范思佳選定了“熱情好客”的“干大（干爹）”作為中間人，至于為什么范思佳不記得他了：是因為在幾年后，他在XZ闖出了名堂，全家都搬走了……二十年，能忘記很多人、很多事。
范思佳想起了曾經(jīng)：好吧，也就是去年，那個時候鎮(zhèn)上的“初級中學”學校改建，還沒施工完，學校在鎮(zhèn)上劃了一塊區(qū)域用來安置搬出學校的學生和準備入學的新生，進行教學活動。
不巧，劃的區(qū)域就在鎮(zhèn)中學（另一所學校）的后門不遠處，而他“干大”就在后門那里開飯館，然后他在“干大”的飯館里吃了一年的午飯，雖然是交了錢，但相對那些花了更多錢卻沒他吃得好的學生，他還是賺大了。
原本他也是泥巴地出生的人，跟爸媽一樣不擅交際，從學校放假后就再也沒去過“干大”家，但這次“想起來”他還是要去的。
只不過，最近需要爸媽出面辦事，他沒辦法一起去，如果他也去，首先就不好跟村里人講：走親戚？一次還行。
爸媽是辦正事，帶著孩子等于全家出動，怕別人多想。
他準備用在事情辦的差不多的時候，再去“走親戚”。
至于開網(wǎng)吧的人選他也考慮的差不多了：他大嬢（請腦補搖搖車的語音：媽媽的媽媽叫婆婆，婆婆的女兒叫嬢嬢，婆婆的兒子叫舅舅）家的二兒子——他的表哥：袁開兵。
……
范思佳二十多年后跟這位比他大了剛好一輪的表哥，關(guān)系還是不錯的，畢竟都是“敗犬集中營”的一員：他復原回來就到了沿海闖蕩，當過保安，進過黑工廠，混過社會。
最后他女人拿著他的那點錢，決定不再拖累他。
現(xiàn)在嘛……范思佳算了算：應該在親戚的介紹下進了縣里的木材廠，混上了保安。
在夕陽西下的秧苗魚塘邊，蹲在樹葉叢中“打野”的范思佳已經(jīng)有點迫不及待的準備跳出去GANK表哥。
噢，對了，不能打隊友……那就賣。
現(xiàn)在嘛，就等天黑，等另一位隊友“釣魚”。
等余暉散盡，缺了一截的月亮開始發(fā)揮余熱，照亮眼前卻怎么也照不亮前路。
范思佳摸出了他的手電筒，還沒等他下坡，就聽坡下傳來了“動靜”。
“快點走……我多逮了幾條?！?
等范思佳下到坡底，才看清他不止手里用草繩穿了兩條，裝剩飯剩菜的塑料袋里不止有魚還有水。
“這樣……爸，你拿著那兩條走前面，我在后面提著袋子，隔遠點跟著，要是有人，你就說話……”
范爸想了想，又看了看兒子，說道：“這樣，佳佳，你走前面，我在后面提袋子……”
“爸，我……”
“不要說了，我怕你走丟。”
范思佳提著被草繩穿的魚，一臉怨念的走在前面：不就是剛來的時候，失誤了一下嗎，至于說到現(xiàn)在。
商量的好好的，結(jié)果……
天不遂人愿，沒人。
……
草繩上的兩條魚被當場做成兩大碗美美的紅燒魚。
小灰灰都快饞哭了。
至于袋子里的那條，則被放到后廊洗床單被罩的大盆里養(yǎng)著。
今天吃飯比較晚，畢竟要等魚回來，做魚也是費了不少功夫，于是就在廚房里圍著灶臺吃上了。
吃了飯收拾好，就到客廳里坐等西游記開始。
范思佳就開始給爸媽布置任務了：“明天你們到了干爹那里，只能說是給親戚找的，我擔心到時候萬一房東說漏嘴，會給我們帶來麻煩。畢竟，掙錢的生意所有人都會眼紅。還有就是不要把話說的那么死，不要定下來，千萬不能說定下來，畢竟這是合伙做生意，我們還要考慮合伙人的想法，到時候就說是親戚還要考慮?！?
“關(guān)于開網(wǎng)吧的人選我已經(jīng)想好了，就找袁開兵表哥……”
范媽當即表示反對：“他沒得出息，還混過社會，找他干不成事。”
“就是因為他混過社會，我才會想找他。我們是要在鎮(zhèn)上開網(wǎng)吧，他在那里混不開，根本開不起來。”范思佳有理有據(jù)的反駁道：“我們都是老實人，所以我們不適合開網(wǎng)吧……估計開其他店也不得行。至于出息……沒有成功前，任何人都沒得出息。而且他畢竟當過兵，能打；他混過社會，敢打；大嬢家不那么有錢，但是我們可以多出錢，只要他能幫我們守住，我們可以多分一點給他。”
范思佳思索著繼續(xù)說道：“我們在鎮(zhèn)上沒有靠得住的關(guān)系。這一點不太好辦，要知道，【現(xiàn)在正是古惑仔橫行的年代】……我就擔心到時候萬一打的太大，不好收場……”
“一定要打嗎？”范爸有點不太樂意，畢竟是農(nóng)村的老實人。
“爸，那你說，有人要來搶你的魚塘，你打不打？”
范媽想了一會兒，開口道：“你舅舅……”
范思佳打斷道：“他在縣城，不說他有沒有那么大的本事……畢竟，縣官不如現(xiàn)管?！?
一家人圍著電視卻都心不在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