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軍自舉義至今,已有半年多時間。到了廉州后,總體局勢還算穩定,不少官兵開始申請結婚。
軍政處規定,赤軍不論軍官、士兵、結婚都要申請、批準。原則上,士兵的結婚由營長批準;軍官的結婚由兩級以上領導批準。
譬如隊長,兩級以上領導分別為營長、標統。隊長的結婚便需要營長、標統的同時同意。
婚嫁乃人之常情,也是人生大事,官兵申請結婚,無可厚非。
沈赤心并不反對官兵結婚。他認為,從長期來看,官兵都是要結婚生子的,有了家眷,也就有了安定向好之心。只要赤軍管理得當,完全可以消除官兵結婚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
目前,赤軍已經落實集中居住。女眷大都住在眷村,與官兵相隔離。
女營已經解散,家眷都安置在了眷村統一居住。所謂眷村,是赤軍家屬集中居住的地方,主要征用了寺廟、道觀、官署等。
封建時代的人都很迷信,寺廟、道觀香火很盛,建筑很多,通常還有數量可觀的田產。這些田產當然也都被赤軍所征用,分給家眷耕種。
軍政處規定,赤軍每五天休息一天。每逢休息天,有家眷的赤軍可以輪流回家休息,大致上每十天可以回家一天。
與其他軍隊不一樣的是,赤軍很受廉州百姓的歡迎。一方面,赤軍紀律嚴明,官兵形象很好,確實很招女孩喜歡。另一方面,赤軍按時發軍餉,軍餉也比明軍高,可以養活一家四口人。
沈赤心忙里偷閑,指示軍政處辦了一場簡單樸素而又別開生面的集體婚禮。
這天上午,由近衛兵組成的接親隊伍,在軍樂隊的鼓樂聲中,來到眷村接親。
王業瑩父母都已去世,平時住在城內元帥府。她和沈赤心帶頭參加這場集體婚禮,提前來到了眷村,盛妝打扮,等候多時。
兩人早有夫妻之實,王業瑩也已經懷上了沈赤心的孩子。可在江西吉安時,兩人結婚太匆忙,連個像樣的儀式都沒有。王業瑩不計較這些,心里總歸有些缺憾。
今日,赤軍軍政處公費組織集體婚禮,參加對象為廉州駐軍營以上軍官、獲得二等功以上的官兵。
王業瑩作為沈赤心的正妻,鳳冠霞披,美貌動人,坐第一輛花車前往廉州城。
前有騎兵開道,后有步兵押陣,一路凈水潑道,鼓樂相迎。王業瑩和一眾新娘一樣,心里又是忐忑,又是得意。
過東門時,鞭炮大作,正是新娘隊伍入城的信號。
以沈赤心為首的三十多個新郎,已在校場上等候多時。婚禮司儀為右參政傅鼎銓,正在和沈赤心談話,商議監獄管理的事。
一名近衛營哨長騎快馬來到校場,大聲說道:“新娘已經過城門了,再有半刻鐘就到校場了。”
新郎們都停止了談話,回到劃好的位置上。他們都是赤軍中的才俊,要么是營以上軍官,要么功勛卓著。事業有成,再得迎娶佳人,真是喜上加喜。
沈赤心也回到了校臺,站在隊伍最前面,焦急地等待著新娘的到來。他早已與王業瑩同房,卻從未見過她盛妝打扮的樣子。
又是一陣鞭炮聲,預告著新娘即將到場。果不其然,一隊三十多個新娘,全都穿著紅裙子,每人頂著個紅蓋頭,由一名赤軍女眷引導著,踩著紅氈鋪成的喜道,朝新郎們款款走來。
一共有三十六對新人,萬萬不可走錯,否則就要出洋相了。三十六個女眷,都從赤軍中千挑萬選,已經排練過三遍,確保萬無一失。
負責引導王業瑩的,是右參政傅鼎銓的妻子。王業瑩和她是老相識,彼此都在揭重熙義軍的女營中共過事。
她引導著王業瑩走在最前面,在沈赤心面前停下,說道:“沈先生,我把業瑩交給你了。祝你們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王業瑩頂著紅蓋頭,早已羞得滿臉通紅。
新娘都已到位,司儀傅鼎銓清清嗓子,說道:“集體婚禮現在開始!首先,一拜天,感謝天作之合!”
赤軍不行跪拜禮,但今日是婚嫁大事,特為破例。沈赤心與王業瑩一起,在紅氈毯上跪倒,向天跪拜。
傅鼎銓很高興,聲音扯得老長,說道:“二拜地,感謝地賜連理!三拜天地,祈求國泰民安!”
這就是傳統婚禮中的第一拜,拜天地了。
第二拜,本該是拜高堂。但赤軍官兵大多沒有父母,或者父母已經死亡,這一步也就省去了。
傅鼎銓又喊道:“下面,夫妻對拜。”
他是正兒八經的進士出身,妙語聯珠,說道:“一拜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白頭偕老,風雨同舟!
“二拜夫妻恩愛,相敬如賓,早生貴子,光耀門庭!
“三拜永結同心,相親相愛,志同道合,事業有成!”
新人們按照傅鼎銓的指示,互相對拜。他的話詼諧有趣,引人發笑。
不少新郎平時威風得不得了,面對新娘卻有些笨手笨腳,有的還撞了頭,引得圍觀的赤軍、百姓一片哄笑。
接下來,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傅鼎銓扯著嗓子,說道:“新郎——接蓋頭!”
話音才落,早有新郎迫不及待地扯去新娘的紅蓋頭。
沈赤心平時殺伐決斷,沖鋒陷陣時也能鎮定自若,此刻卻很激動,雙手也有些輕微的顫動。
打開紅蓋頭,一個絕世美人出現在他的面前:
只見她頭發墨如黑漆,梳得一絲不茍,如同絲綢一樣光滑,頭戴精致的鳳冠霞帔,華麗、莊重。雙耳晶瑩如玉,戴一串珍珠耳墜,隨風輕輕搖曳。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如同一汪泉水,盡顯靈秀之氣。眉毛彎如柳葉,睫毛輕輕顫動,顯然心情激動。臉上輕抹脂粉,臉頰紅暈如火,散發著沁人心脾的香味。
她的五官如同用白玉雕刻而成,玲瓏精美。鼻梁挺直,嘴唇紅潤如櫻桃,仿佛一朵雨后的荷花。
此等尤物,真不知是哪里的仙女降落凡間。放眼世間,普天下的女子沒有比她更漂亮的了。
沈赤心眼睛都看呆了,平時只覺得妻子雍容、清秀、溫婉。真沒想到,妻子打扮之后竟然如此漂亮,不似天仙,勝似天仙。
傅鼎銓最后說道:“諸位新郎新娘,從即刻起已成夫妻。喜今日赤繩系定,珠聯璧合;卜他年白頭永偕,桂馥蘭馨。此證,祝各位新人白頭偕老,早生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