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什么！”蕭昱臉色一沉，語氣嚴肅卻帶著疼惜，他捧起她的臉，指腹輕柔拭淚，“你是我的蕓娘，是我即將明媒正娶的妻子！告訴我，究竟何事？”他目光灼灼，不容閃躲。

蕓娘抽泣著，一字一頓的說：“你……你今日……去了‘鳴玉軒’……和一個姑娘……”

蕭昱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恍然，眼中閃過一絲懊惱：“蕓娘，你可是見到阿素了？”他拉著她坐下，耐心解釋：“那姑娘姓柳名素。當年在北境，她的兄長柳青是我?guī)は掠H兵，一次惡戰(zhàn)，他為護我……以身擋刀，殉國了。”蕭昱聲音低沉，帶著沉痛，“臨終前，他只求我照拂他唯一的妹妹阿素。阿素父母早亡，與兄長相依為命……我欠柳青一條命，這責任，我責無旁貸。”

他緊握蕓娘的手，眼神懇切：“我將阿素接回京中安置，視如親妹。今日她得知我們婚期將近，執(zhí)意要親自為你挑選一份賀禮，以表心意。我想這是她一片赤誠，便陪她去了。”他頓了頓，認真看著蕓娘：“蕓娘，你若心中不喜，覺得不便，我即刻安排送阿素去平陽老家，那里有族親可靠，必讓她安穩(wěn)度日。一切以你心意為主。”

蕓娘聽著他坦誠的解釋，看著他眼中毫無偽飾的深情，再憶起阿素那句“送給姐姐”，以及鄭老板的挑撥，心中的疑慮與酸楚頓時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與感動。她將自己所見所聞，尤其鄭老板的污言穢語和阿素挑琴時的對話，細細道來。

蕭昱聽罷，眸中寒光一閃，顯然對鄭老板極為不齒，但他強壓怒意，先是將蕓娘輕輕擁入懷中，溫聲安撫：“蕓娘莫惱，不必在意那等小人言語！阿素心思純善，只有感激祝福。至于那姓鄭的……哼，自有計較。你且安心，好好在家等我娶你過門，萬事有我。”

靠在他堅實溫暖的懷抱里，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和堅定的承諾，蕓娘心中最后一絲陰霾也被驅散。她輕輕點頭，聲音帶著釋然：“嗯，我知道了，阿昱。”

誤會冰釋，溫情脈脈。蕭昱這才拉著蕓娘的手走到桌邊：“先用膳，菜要涼了。待會兒我讓人把阿素選的賀禮送來給你瞧瞧？”

蕓娘臉上終于綻開一絲淺笑，點了點頭：“好。”

窗外風雪依舊，屋內(nèi)飯菜的香氣與暖意交融，將方才的波瀾悄然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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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蕭昱便帶著阿素正式與蕓娘見面。

“蕓姐姐。”阿素沖著蕓娘莞爾一笑，樂呵呵的抱著贈與蕓娘的琵琶將其遞給她。

“蕓姐姐，看看喜歡嗎？”阿素眼神亮晶晶的看著蕓娘，充滿著期待。

杜蕓娘看著手里的金絲楠木琵琶，輕輕的用手撫摸著它，熱情的回應著，“多謝阿素妹妹，我很喜歡。”看著手里的琵琶和面前天真善良的阿素，蕓娘回想起那日在樂器店外的誤會，心中更是涌起一陣愧疚。

“阿素妹妹先用茶，待我讓椿樹給你收拾一處院子，日后…便留在這兒，如何？”蕓娘盡可能的想要將阿素安排妥善。

阿素先是沖著蕓娘大大方方的微笑，然后說到：“多謝蕓姐姐了，不過，昱哥哥已經(jīng)幫我找好住處了。離國公府也算不上遠，然后還要多多叨擾蕓姐姐呢。”

聞言，蕓娘越發(fā)感慨阿素果然是個極溫柔嫻靜的女子，言談舉止禮數(shù)周全，而且分寸感極強。

兩人日日相伴，情同姐妹。

夜里，蕭昱一邊給蕓娘揉著肩，一邊笑著抱怨道：“我知夫人開心能與阿素作伴，可也別冷落了夫君啊…”

蕓娘拍了拍蕭昱的手，“我哪有？不過是見著阿素妹妹一個人孤苦無依想著多照顧她一點罷了，何況你日日忙著公務還有我們的婚事，自然是不想總是叨擾你。”

蕭昱直接將人環(huán)在懷中，“我知你最體貼，好吧好吧，反正人都是我的，有阿素與你為伴，甚好甚好，免得你孤單。”

兩個人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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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到了蕭昱與蕓娘成親的大喜日子。

國公府外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熱鬧非凡。

按規(guī)矩，新娘子需從別處發(fā)嫁，蕓娘便暫居在阿素精心打理的小院里。吉時未到，蕓娘已早早妝扮妥當，端坐鏡前。鳳冠霞帔，珠翠環(huán)繞，映襯得她容顏絕世。

阿素在一旁看著，由衷贊嘆道：“蕓姐姐今日真美，如同畫中仙子。”

蕓娘抿嘴淺笑，眉眼間盈滿幸福的光彩，“阿素今日也很好看呢。”

阿素搖著頭笑道：“還不是托蕓姐姐的福，昱哥哥才肯也為我置辦幾身新衣服。”

屋里的喜婆和丫鬟們圍著蕓娘，七嘴八舌地說著大婚的喜慶話和吉祥規(guī)矩。

阿素轉身去取來蕭昱早早就備好、存放在她這里的幾樣精致金器嫁妝，端到蕓娘面前，帶著幾分打趣的口吻說：“姐姐快看，阿昱哥哥準備的這些可都是實打實的真金呢！足見他對姐姐的心意有多重。”

蕓娘接過沉甸甸的金盤，看著上面擺放的金梳、金鏡等物，又是甜蜜又是心疼：“他呀……不知又花費了多少俸祿去操辦這些，總是這般不吝嗇。”

她的指尖拂過那些金器，最終落在了一把打造得非常精致，流光溢彩的金釵上。這金釵雖樣式古樸，但上面可都是鑲嵌的真金白銀，顯然不僅是象征，更是一份心意。

阿素的目光也落在了那金釵上，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眼神變得有些幽深，仿佛陷入了某種久遠的回憶。蕓娘喚了她幾聲，她都沒有反應。

“阿素？阿素？你怎么了？”蕓娘關切地問道。

阿素猛地回神，搖了搖頭，擠出一個略顯飄忽的笑容：“沒什么……只是……想起從前，也有人送過我一支釵子，我很是喜歡……”她頓了頓，聲音輕了些許，“蕓姐姐，我真是……羨慕你啊。”

蕓娘只當她是觸景生情，寬慰地拍拍她的手：“傻妹妹，你生得這般好，心地又純善，日后定會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風風光光出嫁的。”

阿素垂眸，長長的睫毛掩蓋了眼底的情緒，低聲道：“我……已經(jīng)找到了……”

杜蕓娘好奇又替她高興：“噢？是誰家兒郎這般有福氣？阿素妹妹放心，我和阿昱定會支持你的。”

阿素卻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拿起那盤金器。

而后動作輕柔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幫著蕓娘整理嫁衣的裙擺，指尖有意無意地再次拂過那冰冷的金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