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良心幾何
- 收手吧!外面全是我子孫
- 李曇
- 2265字
- 2024-01-05 20:36:24
十年光陰,彈指一揮。
天還未明,鐵匠鋪門口已聚滿了人。
在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張師傅穿著一身長袍,精神矍鑠,臉上喜氣洋洋。
他大喊道:“吉時已到,開爐!”
一個小子點燃鞭炮,噼里啪啦的聲音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在彌漫的硝煙味中,人群魚貫而入。
到了鐵匠鋪大院,兩個約三丈高的爐子映入眼簾,眾人被這龐然巨物驚呆,議論紛紛。
徐陽站在高處,插手吆喝,一邊命令人鼓風,一邊叫人從后院,引來水車上匯聚的冷水。
三人站在爐口不斷加料,兩人在出渣口刨出廢渣。
濃濃的黑煙沖天而起,熱氣騰騰,場面熱火朝天。
兩人打開料口,一股紅彤彤的鐵水流淌而出,順著料槽進入轉化爐。
兩人在轉化爐前添加輔料,鐵水從轉化爐流淌。七八個學徒拿著模具接過鐵水鍛造。
沒多久,一把把柴刀、鋤頭、鐮刀,便一一成型。
看著眾人驚訝的模樣,張師傅得意的笑著。
正是因為這爐子,他們幾乎壟斷了整個雎水湖的農具。
一個胖子說道:“張師傅,你們鍛鐵這樣容易,賣給我們的貨該便宜一點了吧。”
“就是,就是。”一群人紛紛嚷嚷。
他們是雎水湖買賣鐵具的行商,這兩年都從這里賺了不少,現在看到鍛造場景,自然也打起了主意。
張師傅冷下臉來,說道:“雁過拔毛的東西,想降價,沒門。”
行商們舔著臉笑道:“我們掙點錢也不容易,這起早貪黑的,張師傅,您在通融通融。”
張師傅皺眉想了一陣,說道:“我和徐師傅商量商量。”
他找到徐陽,把行商要降價的事告訴他。徐陽說道:“降價也不是不行,但是要降多少,這是問題。”
張師傅皺眉沉思,徐陽說道:“去找小念問問,他點子多,再說這爐子也是他弄出來的。”
“對!我怎么把他忘了。”張師傅拍手道。
“他人呢?”
“誰知道,這幾天好像都沒見過他。我去找找,說不定在他娘那里。”
徐陽穿過后院,看到懷月在杏樹下,拿著藥碾磨藥。
她磨好后,拿著小掃帚,小心翼翼地掃到一個香囊里。見到清掃干凈了,才放心地把香囊扎好,在外面別上木牌,又放到身后的木箱里。
箱子里面放了數十個香囊,顏色各異,一股辛澀藥味就是從這里散發出來的。
懷月看到徐陽,說道:“你說小念這么大了,也不打算成家,每天不是忙著練刀,就是打鐵,還成天泡藥澡。真的是,你也不說兩句。”
“我正要找他呢,他人呢?”
“不是去城里了嗎?已經去兩天了。你讓我說什么好,兒子去哪了你也不知道。”
徐陽不敢說話,聽懷月說了幾句。她又問道:“你說東溪的小英子怎么樣?”
“嗯?什么?”
“要給小念成家啦,小英子,梁沐英。”
徐陽反應過來,心里浮現出一張柔弱的小臉。他說道:“等兒子回來問問他。”
懷月道:“不管你了,我先去找媒人看看。”懷月起身就走,徐陽也不敢阻攔。
總兵府門口鞭炮聲不斷,來往人群絡繹不絕,一輛輛馬車從門口一直排到長街外。
府內張燈結彩,丫鬟小廝引來送往,一個個達官貴人排成長隊送禮,即使天氣酷熱,也不敢有半點怨言。
河南道與河北道匪患肆掠,朝廷幾次派兵也難以剿滅,眼見有席卷天下的大勢。
朝廷擔心局勢惡化,便從四方調集大軍,企圖一戰定乾坤。
府主人于總兵便是其中要調遣的將領,眼見他要起勢,深諳官場錦上添花手段的,誰不想趁這個機會和府內主人結交。
畢竟誰送了人不一定記得,但要是誰沒送禮,主人心里是有一個賬本的。
深夜,于藏海送完客人。他紅光滿面,帶著渾身酒氣,腳步踉蹌的走進客廳。
靠在椅子上輕輕哼著今日的戲曲,哼完又押了口百靈茶,舒服地差點哼出來。
一個身影從門外走進來,站在他面前說道:“又死了一個。”
于藏海直起身子,眼色澄清,一改醉態,問道:“誰?”
“張明鋒。”
于藏海皺眉:“是他,當年水寨風字營的掌旗,一手閉水功能在水底三天三夜不露面,居然也死了。”
“他身上有刀傷。”
于藏海眉頭越皺越深,來人沒有說話,大廳死一般的寂靜。
于藏海問道:“沒有打探到田千秋的消息嗎?”
“沒有,當年他從水寨離開,就再也沒人見過。”
“田千秋一生霸道張狂,絕不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于藏海嘆息著,又像是自言自語:“總要有尸首吧。”
“最近十幾起殺人案絕不是田千秋。”男子說道。
“為何?”
“你忘了,田千秋從不在他人背后出刀!而幾個兄弟的刀傷一定突然出手,猝不及防下受了暗算。”
“那又是誰呢?”余藏海像是泄氣一樣,靠在椅子上。說道:“在查,另外府內加強戒備,一切等我凱旋回來再說。”
男子點頭,走出大廳。
沒多久,一聲悶響傳來,赤紅的血跡濺在窗戶上,男子人頭從光滑的石板上滾到于藏海的腳下,人頭瞪著眼,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他猛的站起來,像是獅子準備捕捉獵物。
借著微弱的月光,他看到門口站著的少年。
少年一身青色麻衣,身材修長,站在夜色中笑吟吟的看著他。
于藏海稍微松了一口,找了三月的敵人終于出現了,而且是個少年。
但他隨即又緊張起來,這個人刀不染血,一臉從容。
三月連殺十五名當年水寨好手的人,會是這樣簡單嗎?
絕不。
他一腳踢開男子人頭,伸手道:“閣下請入座。”
少年提刀走進來,像是閑庭散步。
他跨過門檻站定,笑道:“坐就不必了,只想問總兵借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
“良心。”
于藏海早就過了爭強斗勝的年紀,心性也在幾年的官場中磨圓,在一眾招安的兄弟里,爬得最快的就是他。
他笑道:“良心值幾何。我有黃金萬兩,包你日后榮華富貴。”
少年依舊笑容和煦,輕輕搖頭。
于藏海不露聲色,說道:“我有十七房小妾,個個國色天香,全送給你。”
少年笑容停了一下,似乎在思索。
于藏海大喜,他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只要有足夠的籌碼,就沒有談不下來的道理。
他正要再次加碼。
少年笑道:“你走了,她們都是我的。”
他笑容燦爛,像是初出茅廬的小子。
這笑容在于藏海眼里無比惡心,他說道:“開價吧,你要什么?”
“良心。”
“沒有。”
“那就用你的命來換。”
風乍起,廳內燭光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