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渡人 渡己 渡劫
- 關(guān)于愛情的傳說
- 嫩姜餅人
- 3101字
- 2024-02-02 08:29:00
“筱曉。我,王磊。東西收到了,你也太客氣了。孩子的事情處理好了就行。對,這樣挺好的,他們回北朝鮮你也安心了。嗯嗯,司長那里我匯報過了,等你愛人回來和司長一起吃個飯。還沒見過你愛人呢。”王哥打來電話。有發(fā)改委司長的面子在前,他對孩子的事情很是盡力。當(dāng)然,他更希望通過此事和司長建立起更密切的關(guān)系,這是他工作的重要部分。江湖規(guī)則不言自明,姜餅人是我們家的幕后英雄,組局宴請司長和王哥已提上日程。
客廳內(nèi),“小土豆”嘰喳亂叫,和小蘇躲貓貓。還不忘跑到我身邊,用小胳膊攬著我的大腿輕輕搖晃不停問:“媽媽,媽媽,叔叔到哪了?我都餓啦。”
“媽媽不能總給叔叔打電話,他在開車,要注意安全呀。”我低頭摸著他被汗水浸濕的頭發(fā),對小蘇說:“把樓下空調(diào)關(guān)兩個吧,太熱了。孩子一頭汗。”
“寶貝兒,你餓了就先吃飯?好不好?”我繼續(xù)輕撫小寶的頭對旁邊的保姆邊說:“七點半了,讓孩子先吃吧,吃完還要洗澡睡覺,不能太晚。”BJ的路呀,這個時間點兒,四環(huán)路是最堵車的。
“叔叔,叔叔,叔叔。”小土豆頂著一頭濕露露的炸毛短發(fā),帶著一身橙子味兒的香氣,穿著秋衣褲歡快地?fù)湎驎蕴臁4藭r,小家伙不光吃了晚飯、還洗好澡、準(zhǔn)備哄他睡覺。從進京收費口到家,短短一小時的車程,溜溜用了近三小時,哎!再多的環(huán),也解決不了堵車的窘。
“曉天,快進來。你這光輝形象終于來了,小家伙都等不急了呀。”我玩笑著將曉天讓進門。想起他要來京時,我特意囑咐,請他務(wù)必穿警服。嘻嘻,誰讓小土豆喜歡呢,我也就勉為其難地對他提了要求。曉天下班后是不穿制服的,他曾說,作為警察,只要警服在身,就是責(zé)任在肩,無論何時何地何事,要義無反顧有擔(dān)當(dāng)。
小土豆就是個磨人精。自曉天進屋那一刻,便不停作妖,一會兒讓阿姨給他穿上叔叔的警服,猶如黃袍加身般拖著地在客廳狂顛兒,不時往曉天懷里鉆,還不讓他抱;一會兒帶著大大的警帽,遮擋著半個臉,踉踉蹌蹌地跑來跑去,吱哇亂叫一刻不停歇,嚇得阿姨緊跟其后,生怕他猝不及防來個“狗啃屎”;好容易跑累了、喊累了,又拉著曉天叔陪他安裝玩具小手槍——曉天剛送他的禮物,仿真縮小版各式槍械;臨去睡覺,還一定要叔叔陪他躺在一起,必須蓋著警服,枕邊放著警帽。
“睡了?”我悄聲問,正走向廚房吧臺的曉天。
“小孩子是不好帶哈。”曉天笑著看向我,滿臉的寵愛和幸福感。
“快吃飯吧,我都替你餓得慌。喝白酒?還是紅酒?”
“啤酒!”我倆異口同聲地說。這默契!也真是沒誰了,相視而笑,彼此眼中的得意之感滿溢而出。
酒過一瓶,菜過五味,曉天的話匣子也打開了。“筱曉,你瘦了。事情過去了,照顧好自己。現(xiàn)在不減肥了吧?”他關(guān)心地問。舉起手中的啤酒示意碰杯。
“干了。”我豪爽地說著,碰杯,一飲而盡。停頓片刻繼續(xù)道:“曉天,謝謝你來看我,最近是有點壓力。不過,孩子的事塵埃落定,我也心安了。你怎樣?”
曉天自然知道我問什么。低頭沉思片刻,抬起頭,滿眼落寞地說:“老樣子,父母幫帶著孩子,孩媽偶爾來家里看看。最近,工作上升了大隊長,手下多了幾個人。忙著帶新人。”
“不錯呀,恭喜。你還不準(zhǔn)備和她結(jié)婚嗎?”我邊說邊舉起酒杯,輕碰,自顧自喝了半杯。
“嗯,我心里有個疙瘩,根本不愿考慮這事兒,就這樣過一天算一天吧。”曉天低聲說著,語氣中毫無半絲生機。
“是呀,曉天一直和父母一起住,和那女人分開過。算起來孩子都五歲了吧。我有資格勸他嗎?受人之托,試試吧。”我暗想。
“五年了。曉天。為了孩子你該考慮考慮。我想孩子媽一定是愛你們的,是一份親情。孩子大了,會變得敏感,給他個完整的家。讓老人少操點兒心,大姐之前也找過我,讓我勸勸你。你不許責(zé)問大姐哈!”趁著曉天還沒喝多,我第一次和他討論起他的家事。以前,他不提,我是緘口不說的。
“筱曉,你別勸我了,我就是心里過不去這道坎兒,我看見她,心就煩,莫名的煩。不想和她說一句話。”曉天低著頭,懨懨不快地答著。
看他不悅,我岔開話題問道:“夜總會怎樣?你升了隊長,工作忙,還能顧得上那邊嗎?”
“是,辛苦井哥了。我退了一半的股份,現(xiàn)在占股25%。還是覺得當(dāng)警察簡單些,夜總會還真不適合我,最近都很少去。筱曉,你這嘴像是開過光,真毒!”曉天抬起頭,眼眸微動看著我說。
“這樣挺好,又做點兒事,又不至于太牽扯精力。”我是真心替他高興。“曉天生性善良,本來‘黑白兩道’就是水火不容。他這警察與夜總會老板雌雄一體之身,難免人格分裂,相互撕扯,這幾年體驗過、熱鬧過,估計是要回歸曉天本天啦。曉天是認(rèn)清了自己,經(jīng)過了痛苦磨礪,猶如蚌中的那顆珍珠,五彩斑斕明亮光潔。”我暗想。
“曉天,我們要學(xué)會向前看。過去的已無法改變,好在未來還掌控在自己手中。積極面對,我希望你過得好。這首歌怎唱的?‘只要你過得比我好,過得比我好,什么事都難不倒.所有快樂在你身邊圍繞......’。”我即興開腔,帶著五音跑六調(diào)的嗓子唱了起來。
“哈哈......,好了筱曉,快停吧,再唱,‘小土豆’就醒啦!哈哈......。”曉天扮祈求狀,舉杯示意喝酒占住我的嘴。眼睛已瞇成一條線。
“曉天,說真的,大姐讓我勸勸你。給孩子個完整的家,孩媽這幾年一心都在孩子身上,老人們都看在眼里。她不是不懂事兒,不顧家的人,誰年輕時因環(huán)境所迫,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她也不容易,來自農(nóng)村,在這小城又無根基。嗯,考慮一下。”我望著低頭不語,雙眼直愣愣盯在桌兒上的曉天。伸手戳一戳他胳膊,示意他,在聽我說話嗎?
“筱曉!”曉天語氣有些急躁,抬頭看向我,目光冷峻不快地說:“別勸我了,你最不該勸我!我的心在哪兒?你不知道嗎?”
“曉天。我們回不去了!咱倆都有了家庭和孩子,你現(xiàn)實點兒好不好。我們現(xiàn)在就好比騎自行車,要保持平衡就必須不斷前行。”我語氣中也有些急躁,繼續(xù)說:“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給你點兒時間再好好想想,思想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才能改,不勉強你。”
曉天起身,手拿著一杯啤酒,走向客廳前方的落地玻璃窗,緊閉雙唇,紫髯如戟,滿眼落寞,空洞無神地盯著遠(yuǎn)方。此刻,從二十五層的公寓俯瞰,夜幕已深,萬家燈火通明,長安街來去雙向車流,宛如兩條巨龍閃爍著銀、紅兩色光,蜿蜒向前,川流不息......
望著曉天,我心中泛起無限心疼之感。“是呀,我該如何做?才能讓他放手,開始他自己的新生活?或許,如心宇哥哥所說,移民到國外?當(dāng)然不是為了曉天,是為‘小土豆’有寬松的教育環(huán)境。國內(nèi)教育壓力山大,尤其對本就發(fā)育遲緩的男孩,有些壓抑男娃們好動,思想難集中的天性。”與曉天并列站在落地窗前,我的思維又陷入無序發(fā)散中。
我倆在窗前靜默站立良久,曉天轉(zhuǎn)身將手中的酒杯放在沙發(fā)后的條案上。重新回到我身邊,眼眸幽黑深情地看向我,緩緩地說:“筱曉,讓我抱抱你。”
“嗯。”我仍像以前一樣,將上半身前傾,歪著頭穩(wěn)穩(wěn)地靠向他寬厚的胸膛,他伸出雙臂將我緊緊擁入懷中,緊緊地、緊緊地相擁......,我感受著他平穩(wěn)地呼吸,強有力的心跳,溫暖踏實。
這一刻,仿佛萬物靜止在空氣中。曉天低沉而溫柔的聲音飄入耳內(nèi):“哎!筱曉。今天到家里,我才明白,小吉所言不虛,咱倆真的太有差距了。”
“她說什么了?你該知道她就愛胡說。”我靠在他懷里紋絲不動,淡淡地說。
“她說的都是事實,你想要的生活,我給不了。但是,但是,筱曉。我像中了毒,不見你,體內(nèi)似有萬蟻在啃噬我的心臟,又疼又癢!見你,心中又難免泛起十足的罪惡感。這些年,我無法說服自己不去愛你、想你、見你。也知道你有家庭、孩子,我不該再如此癡纏你!可我無法控制這顆心。筱曉,你別管,由著我放任,我心甘情愿。否則我生活毫無意義。”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感受到他如萬箭穿心般的痛苦和掙扎。
“嗯嗯,嗯。”我無言以對。我又能說什么?說什么都是多余!隨他心意吧。“一人一命,我就是曉天今生不可避免的情劫。或許在某天,他自己會慢慢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