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筆錄，紅酒和酒杯的檢測結果也出來了，警方確實在酒杯中、謝兆航的衣服上、餐桌地板的零星酒漬中檢測到少量純度極高的違禁成分。

接下來，謝兆航需要好好動動他的腦筋，思考一下怎么和敬愛的人民公仆解釋他的清白了。

走出警局的一剎那，容歆那口氣還沒如釋重負地呼出來，大腦已經在不甘寂寞地雷達狂響。

【叮咚！系統客服已升級為您的貼身系統精靈！我是系統精靈小田，親愛的宿主小姐，歡迎您重啟人生！】

【啊啊！剛剛你一睜眼，小田我啊就已經準時上線了！但我見形勢不對，果斷地沒有出來打擾宿主您的人生大計，小田我啊是不是特別棒！】

容歆聽著腦海里聒噪的八哥聲，微微一笑。

“不叫冤大頭了？”

瞬間啞火。

【咳咳，小田聽不懂哦。】

容歆戴上口罩，壓低帽檐，在馬路邊抬手攔下一輛出租，打車回了公司宿舍。

初秋的夜晚，車窗搖下，清涼的夜風順著縫隙玩命地涌進來，她狠狠吸了一口，似乎要把胸中滯悶的濁氣一口氣擠出胸口。

夜涼如水。

路旁的行道樹沙沙響著。容歆單手支腮，出神地盯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樹木。

路燈在她臉上投下溫柔的橘紅色。

【現在總裁進了局子，應該算報仇成功了吧？】系統的聲音有一絲壓抑著狂喜的小雀躍。

“想多了，這點小伎倆還扳不倒他。”

【可是檢測結果明擺著，又有你的筆錄，人證物證俱全……】

“可他沒沾。”

系統啞炮了。

【他只需要隨便找個小魚小蝦出來頂包，解釋清楚這藥是哪兒來的，把這套邏輯閉環上，然后他再裝個無辜，用不了幾天就能出來。】

系統沉默半天，良久才忿忿擠出兩個字：【無恥！】

容歆笑了。

這一笑，宛如春風化雨，冰河消融，將車內昏暗的后排照得熠熠生輝。

“沒關系，才剛剛開始，先讓他吃點苦頭，我也是很樂在其中的。”

【可是他一定會報復你的。】系統委委屈屈，【而且現在公司依然在雪藏封殺你，接不到戲也沒有通告，而這樣的日子——】

【還有將近兩年！】系統干嚎。

一聲極輕的女人笑聲。

“那，打個賭吧。”

系統呆了。

【……賭什么？】

“一個月之內，我必有通告。”

-

上午十點，咖啡廳。

出租車緩緩停在咖啡廳門口，車門打開，一只被米色淺跟涼鞋完美包裹的腳伸出，穩穩地落在地上。

【宿主小姐，全被你猜中了。】

系統的聲音有些低落，【那個混球從局子里出來了，找了個下屬頂包。他故意讓那個下屬人為制造了點痕跡被警方查到，偽造出那個下屬對他心懷怨恨所以在送的紅酒里下藥而他完全不知情的假象，再加上他本人沒有服用，藥檢結果合格，所以……】

“意料之中。”

容歆聲音淡淡的，她隨手甩上出租車門，微微揚起下巴，打量著面前這間明顯沒什么客人的咖啡廳。

【所以，你馬上要去見的是？】系統有些好奇。

容歆沒有正面回答它的問題，而是自顧自說道：“在影視制作領域，華娛勢力最大的三家公司，分別是華興、華凱和華辰。”

“而在這三家傳統娛樂公司之下，近幾年通過視頻平臺起家的湯圓視頻和印象視頻，它們背后的湯圓娛樂和印象娛樂兩家公司，也開始逐漸在娛樂圈的資本市場搶蛋糕，逐漸和老牌三強分庭抗禮。”

“今天，我們要見的就是印象視頻經紀部門的執行總裁，裴序。”

話音剛落，她伸手推開店門。

“叮鈴鈴——”

清脆的風鈴聲。

一身灰色休閑連帽衛衣，正百無聊賴攪動咖啡的青年抬眸，和款款而來的女人視線撞了個正著。

“哐當”一聲，銀質小勺掉進白瓷杯，濺出幾滴濃棕的咖啡漬。

“……容歆？”他有些不確定地試探。

不是他眼盲，實在是面前這個女人……

霧靄藍雪紡小衫，手腕銀飾簡約精巧，黑色冰絲收口七分褲，細白腳踝盈盈一握，米色淺跟尖頭系帶涼鞋玲瓏巧致，這一身，不像娛樂圈時尚女星，倒像是從哪個寫字樓出來的白領。

裴序饒有興致地勾了勾唇。

“容小姐這一身很干練啊。”他笑瞇瞇地召來服務生，“waiter.”

容歆笑了笑，“談判么，公事公辦，正式一點。”

點了飲品，將菜單遞回給服務生，午后的咖啡館一下只剩相對而坐的兩人。

裴序打量著容歆，容歆也在打量著他。

“我今天來的目的，裴總應該心知肚明。”

裴序淡淡一點頭，“知道一點。謝兆航在圈內下了封殺令，可你的合約期應該還有將近兩年，我猜，你應該是急著找下家接盤。”

“正解。”容歆贊道，“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松，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裴總是什么態度？”

裴序唇角一勾，指尖一下下點著桌面：“華凱是大公司。印象娛樂這兩年雖然發展好，但明面上和華凱撕破臉，并不明智。”

容歆微微點頭。

裴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以她容歆的價值，還不足以讓印象娛樂頂著和行業巨頭battle的風險，無視謝兆航的封殺令，向華凱支付違約金，提前把她簽過去。

“不過裴總今天來了，這就證明，還有談的余地。”

咖啡上了，容歆端起杯抿了一口。

“確實。”裴序斟酌著開口，“等你兩年合約期滿，成為我司正式藝人，對應的，印象娛樂可以給出二線資源。”

容歆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事，眉尖一挑。

“二線？”

“沒錯，二線。”裴序解釋道，“畢竟你已經被華凱雪藏兩年，雖然實力還在，但曝光度、粉絲粘性、圈內人脈都是有保鮮期的，翻紅需要時間，更需要運氣……”

“裴序。”容歆突然強勢打斷他。

“一線，我只要一線。”

裴序一愣。

“給我一線資源，換超一線天后，這就是我的條件。”

容歆慢條斯理地用指尖捏起攪拌勺，一下下優雅畫著圈——

“印象娛樂，應該還沒有超一線天后吧。”

裴序被問得一噎，隨即白凈的面皮籠上惱羞成怒的薄紅。

她怎么有這樣的自信，能肯定自己就是下一個超一線？！

當然，在沒被華凱雪藏的前三年，她的確勢如破竹，但娛樂圈不是實驗室，不是按部就班地加入演技、顏值、身材、性格、運氣等因素就能百分百毫無懸念地培養出天后級藝人。別說是她，哪怕三大公司老總坐在這兒，都沒把握拍胸脯說一定能捧紅哪個天后，她哪來的自信？

愚蠢，盲目，狂妄！

裴序被她氣得語氣也冷了下來：“容小姐，如果我沒記錯，即便你在華凱的巔峰期，也只是拿的一線資源而已。更何況，今時不如往日。”

哈。

今時不如往日。

容歆把這幾個字置在唇邊品了又品，良久，醞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確實，今時不同往日。”容歆大方伸手，“真是太可惜了。”

裴序一時愣怔，下意識地握住。

她一笑，手一松，起身就走。

裴序一驚，腦子還沒下指令，人已經脫口而出：“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