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害了小弟弟!”
“經過你長篇大段的講述,千年的技藝,一代代的匠心,滿滿都是歷史、文化與底蘊。
何止是貴了很多,簡直是貴了一大截!”
江漣漪不由佩服翡頤的學識,隨口就能引經據典,口綻蓮花……真的有點帥氣在身上呢。
怪不得王叔總是喜歡和藝術家、文化人玩。
何止是有魅力,簡直就是魅力四射。
說話好聽,又有才華,尤其是昨天爬山的時候,卷葉吹為玉笛聲,一邊爬山一邊隨著心情轉換曲子,簡直太美,太有詩意,太浪漫了!
那種濃濃的雅趣,那種優雅的氛圍,回想起來只覺得帥極了。
不過下一秒,江漣漪忽然正了正色。
‘嗯……我只是夸他的行為,單純就事論事!’
翡頤:“江姐姐,你剛才的笑,有點花癡……是不是被我帥到心里去了?”
“嗯?”
江漣漪心臟猛然漏跳了半拍。有種忽然被撞破了心聲的驚嚇感。
“誰花癡了?呸!”
她洛莉感滿滿的臉蛋,變得格外嚴肅。
“你們玩藝術的都這么自戀嗎?晏月妹妹也是個自戀狂!”
“呵~呵!”
江漣漪瞪了一眼翡頤,完全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
而是從收藏盒中取出一錠桐煙徽墨、一方硯臺,然后將收藏盒放到一邊,免得礙事。
看到硯臺的款式。
翡頤微微挑眉:“徽墨加歙硯,文房四寶中的最豪華品牌,聚齊了倆。不愧是江姐姐。頗有家資!”
歙硯,華夏四大名硯之一,與端硯齊名。
歙硯石質優良,瑩潤細密,不僅硯體嫩而堅,材質紋理細密,還兼具堅、潤特質,有澀不留筆、滑不拒墨的特點。
挑剔的老祖宗們覺得她‘扣之有聲,撫之若膚,磨之如鋒,宜于發墨’……是完美的研墨材料。
長久使用之后,硯上殘墨陳垢,入水輕輕一沖就煥然如新。種種優點,讓歙硯成為‘石冠群山’、‘硯國名珠’。
聽到翡頤的夸獎,江漣漪抬起潔白的下巴。
“的確是四大名硯之一歙硯。原來我爸爸喜歡書法。但是研墨太累了,為了省力氣,他只能去買現成的墨水。于是這些東西就塞到了我這兒。”
“我再去給你找筆和宣紙。是要多大尺寸的呢?”
“只畫一條龍,四尺宣紙就行。”
“四尺宣?我去翻找一下。”
江漣漪上樓尋找,不一會兒拿出來一沓宣紙和一個小筆筒。
“紙上面寫了四尺宣,筆筒里是幾款湖筆,你看著用。”
宣紙,不必多說,宣城出品,千年精品。
湖筆,即湖州筆,屬筆中之冠。
加上桐煙徽墨,歙硯……
也就是說,江漣漪拿出來的文房四寶,全是收藏級珍品。
這對一個藝術家而言,是非常高規格的接待了。
就好比去了青樓,迎接你的是現任花魁。
真是曹操掉入人妻群——爽上加爽。
翡頤狀態有些許的亢奮,他第一次用這么昂貴高端的工具,心情不受控制愉悅著。
“這個硯臺沒開過。有沒有開過的硯臺?”
翡頤在收藏盒里翻了翻,發現居然全都是沒開過的硯臺。
沒辦法。
他只好先開硯了——用收藏盒里的水砂紙,磨掉新硯臺表面的保護蠟層。
清洗干凈之后,手指撫摸硯臺,就像是撫摸嬰兒肌膚一般細膩。
和老祖宗描述的一模一樣。
“好!”
翡頤微微點頭。
專注的他,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剛才的動作和行為,有一種獨特的美感,充滿著匠心匠意。
仿佛電影里的畫面,藝術感十足。
江漣漪雙手撐著下巴,坐在一旁觀看。
“有沒有礦泉水?”
“有,純凈的冰山融水可以嗎?疆域運過來的。”
“當然可以。”
江漣漪取來一瓶礦泉水。
“你倒入三五滴,我來試試墨色。”
等江漣漪按照指令倒好水,翡頤開始研墨。
所謂研墨,就是將墨條中的墨,在硯臺中磨出來,與水形成懸濁液,也就是細膩的墨汁。
這個過程需要一定的時間。
古人研墨。不僅是一個打磨耐力沉心靜氣的過程,還是一個鍛煉臂力的過程。
長期研墨,臂力將會增加,無論是書法還是繪畫,筆力都會更加雄厚。
但是呢,磨久了手臂會酸。
正因此,江漣漪的老爸,才會放棄研墨,直接買現成的墨汁。
“莎莎莎莎”
墨條和硯臺摩擦,發出沙粒摩擦的聲音,三五滴水,迅速變得漆黑。
拿筆沾上墨汁,在宣紙上涂抹試色。
當墨汁在宣紙上暈開,暈染效果是如此驚艷拔群!
翡頤嘴角揚起笑容,忍不住贊嘆。
“發墨效果極好,墨色品質一流,果然老祖宗都說高端的東西,她一定非常高端。不會出現割智商稅的情況。”
要是某島工匠能做出這種品質的墨條和硯臺。
他們能吹出制墨仙人,然后賣個單價一百萬!
“那當然了。我小時候經常幫爸爸研墨。”
“研出來的墨汁細膩得像是油漆,用毛筆沾染,墨汁細膩不滯筆,色澤明艷。畫出來的墨韻層次豐富,且很難褪色,可以保留上百年,甚至幾百年。”
“同比之下,現代工業的墨汁為了效率,加骨粉,加防腐劑,加劣質膠,不僅短短兩三年顏色就會變樣,還會在使用過程中,彌漫出一股惡臭。”
“更重要的是,研出來的墨汁,非常容易清洗,使用完畢,水沖兩遍,毛筆就干干凈凈,潔凈如新了。而工業墨汁,洗幾十遍,毛筆都是黑的臟的。不僅傷害毛筆,還妨礙我賺錢。”
“最討厭工業墨汁了。”
江漣漪呶了呶紅唇,她親身感受過研墨的無數優點。
就是給老爸研墨非常辛苦。
也是小時候不懂事,為了賺零花錢可以屁顛屁顛累上半天。
現在的話……她肯定不會傻乎乎研墨了。
翡頤點了點頭。
“江姐姐說得對,藝術家創作收藏級作品,必然要用上好的墨條、硯臺研墨。等我有錢了,我也要買一些。”
身為一個藝術家,追求最優質的創作工具,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就像名將追求貂蟬……不是,追求名馬。
然而好的工具,往往價格昂貴,比如這一兩的墨條,價值10萬元,相當于一克兩千。
一方硯臺,價值估計也在十萬,宣紙一張可能一百塊左右,而上等湖筆,估計也要四五萬。
至于上等的礦物顏料,那就更貴了。
不過,貴有貴的好處。
除了墨色漆黑,顏色細膩,容易分出五色,留色時間長,不褪色,易清洗之外。
還能帶來心理暗示,讓創作的狀態趨于完美,甚至激發靈感。
李可染《萬山紅遍》靈感,便是來源于故宮流出的半斤朱砂。
自李可染得到半斤皇家御用品質的朱砂之后,他的狀態亢奮,一連畫出七幅萬山紅遍。
后來這七幅畫,價值二十個億。
由此證明,好工具帶來狀態提升,并不是玄學。
‘努力賺錢,一邊給自己買點好東西,一邊攢錢把祖傳美玉贖回來。’
翡頤暗暗點頭,走到桌前,將筆墨紙硯逐次排開。
“江姐姐,這個桌子有點矮了,有沒有高一點的桌子?”
江漣漪疑惑:“矮嗎?宴月妹妹在上面畫畫剛好合適啊。”
翡頤斜睨了一眼江漣漪:“我比她高,我距離一米八只差一厘米。李宴月才一米七吧?知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嗎?”
江漣漪噗嗤一笑:“切,我一米八五呢。”
說話間。
她還站過來,挺直胸脯,抬起手臂比了比身高。
“比你高六厘米。穿上高跟鞋,比你高十厘米~”
“我還能長高!”
“那也得等你長高了再說呀,現在的你就是個小弟弟。”
江漣漪雖然只是輕輕的笑,但依舊花枝搖曳。
她是真的在顫動,豐滿的曲線,仿佛溫柔的漣漪和水浪。
白襯衫完全遮不住她那浮凸曲線……
翡頤甚至能聽到已經用盡全力的紐扣在怒吼。
靠得太近了!
翡頤退后半步。
“我需要一張高一點的桌子,能讓我用最輕松的姿態,揮灑筆墨。”
“嗯……讓我想想,臥室里的桌子,比這個高二十厘米左右,我專門訂制的,搬下來給你用?”
隨后她搖搖頭:“那張實木桌非常重,不太好搬,你去臥室里畫吧?”
“臥室?似乎太合適……”
江漣漪面露思索。
“但桌子確實非常重。兩個人也不好搬,搬完還得搬回去!”
“再說了,我的臥室又不亂。跟我來!別搞得娘們唧唧的!”
翡頤:“……行。你拿宣紙和筆筒,我拿墨條、硯臺和礦泉水,去那張桌子。”
于是兩人拿著筆墨紙硯爬上樓。
江漣漪大大咧咧撞開門,將宣紙和筆筒放在桌上。
“進來!”
“我的臥室,干干凈凈,絕對不會有那種人前女神,人后邋遢怪的事情發生。”
翡頤見江漣漪如此自信,自然跟著進了臥室。
房間確實干干凈凈,無論是燈還是墻壁裝飾,還是床鋪,都是極致的簡約風格,
然而……
然而……
翡頤第一眼就看到樹形衣架上的……粉紅色卡通海豚花紋貼身衣物。
非常顯眼。就掛在上面。
翡頤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他盡量表現得自然一點。
畢竟可能是江姐姐習慣了這么掛,所以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不過呢。
江漣漪也是立刻從微妙的氣氛,察覺到了不對勁。
目光掃過樹形衣架。
她的耳根刷一下泛起紅潤的光澤,神態也多了幾分驚慌,仿佛被撞破了心聲與秘密,像極了一只被摸了尾巴的小貓咪。
“這……這……不是……忘記洗了!”
“別亂看!別亂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了。”
翡頤無語:“……我只看了一眼。這不怪我,我還問過你合適不合適。結果你大大咧咧,不愿意上來檢查!”
江漣漪心跳莫名其妙加速。
“你必須把這件事情忘掉!當做什么都沒看到!”
翡頤:“你在強人所難啊姐姐。把衣服收好……我假裝沒看到怎么樣?”
江漣漪迅速將貼身衣物藏起來,然后臉頰微紅看著翡頤。
氣氛有些微妙。
翡頤嚴肅著臉,默默鋪開宣紙。
默默埋頭。
默默研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將研好的墨倒進墨池里,翡頤繼續研墨。
“不行,我不能再研墨了,待會手臂酸過頭,畫出來的畫,少了力度。”
“江姐姐,研墨的任務交給你!我負責構思和繪畫。”
江漣漪美眸微瞪:“啊?讓我來?”
“當然你來了。我要保持最好的狀態,畫出最遒勁威猛的龍。”
江漣漪咬牙切齒:“這種活兒,放在以前都是侍女做的,你好過分!”
翡頤攤了攤手:“沒辦法,只有你可以幫忙了,要不把你弟弟叫過來?”
“那個蠢貨還是算了。我來就我來。誰讓你是我請來的神秘天才畫家呢……”
她暗戳戳點了一句,有些薄怒:“我可先說好了,要是畫得我不滿意,我不會給錢。”
小小威脅了一句。
江漣漪坐在桌邊,小手握著墨條,在硯臺里用力轉圈。
研墨是個苦差事。
不然為什么古代都交給書童呢?
自小常靠這個賺零花錢的江漣漪,自然知道其中辛苦。
她呶著紅唇,怨念頗多。狠狠摩擦著墨條。
仿佛墨條是翡頤的頭。
“手臂酸死了!你到底好了沒?”
“為什么要這么久?半個小時了還不夠用嗎?”
“你換一只手試試。反正還缺點意思。”
“兩只手都酸了。哎呀,你好煩!到底好沒好?!”
好吧……兩個呆比……完全沒意識到這段對話暗藏玄機。
“哎呀,誰要給你一直研墨?!我又不是丫鬟……手真的好酸了……”
江漣漪手臂轉圈的幅度越來越大越來越用力,同時瞪著眼睛怒視翡頤,咬牙切齒釋放殺氣和‘怨念’。
不過洛莉臉就算生氣,都是那么可愛。
翡頤一點不怕。
反而饒有興致看著江漣漪研墨。
他開始明白老祖宗紅袖添香是什么意思了。
有句俗話怎么說來著?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秘書。
秘書身材好不好,漂不漂亮,決定這位藝術家的身份高貴與否。
‘等我有錢了,我要找個極品秘書幫我研墨!’
翡頤立下宏愿。
而就在此刻。
忽然——
“咔。”
似乎是用力過猛。
江漣漪白襯衫的紐扣崩掉了!
潔白碩大的內飾,跳著闖入眼簾。
翡頤目瞪口呆,第一次見識過這種場面的他,石化在原地。
江漣漪則是滿臉驚恐和手足無措:“!!!”
晃了五六秒,立刻雙手交叉,護住內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