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優雅?
一群人在山間享用珍饈美饌。
落地窗外,近處是‘芭蕉分綠與窗紗’,遠處是霧氣朦朧的秀麗山景。
時而雨打芭蕉詩情畫意,時而霧氣涌入屋內令人驚訝。
能與知己說文章,還能聽到翡頤畫龍點睛,別開生面的點評。
物質與精神雙重豐富。
雅便誕生了。
王良齋盡興不已。
作為今日宴會的主人家,他邀請的嘉賓翡頤顏值又高,說話好聽又才華橫溢。
不僅側面印證了他交友的目光和水平,還讓他精神得到了極大的愉悅。
真想吟詩一首,可惜才華不夠!
“休息一下,我們待會去爬山~”
“今天的天氣實在是太好了。天公作美,正適合去看山景。”
“身為本地人,我知道一條小道,可以去飲云山景區的另一邊。那里幽靜有趣,還有幾座宋代的古亭。一般游客進不去的!”
李明金雙手扶著腰帶,一派老干部的作風:“我覺得現在就可以出發了。慢慢走過去,正好當作消食減肥。雨后的山林別有一番景致。”
王良齋看向眾人。
“你們覺得怎么樣?現在就出發,還是待會再出發?”
兩位畫家:“現在就可以出發。”
幾位老總點頭:“慢慢走過去吧。”
翡頤、江漣漪,李宴月,許元白都沒有異議。
只有黃毛富二代江尋一臉糾結:“王叔,我真不喜歡爬山,我留在這里打游戲吧!原神——啟動!”
聞言。
江漣漪一個白眼過去,黃毛富二代立刻受到血脈壓制,忍不住瑟瑟發抖……
“我……我還是去吧……”
王良齋擺擺手:“沒事,你不想去也行。反正開心就好。”
于是。
一行人除了江尋,全在王老板的帶領下,從山莊的后門出發,沿著一米寬的青石板路,蜿蜿蜒蜒在山腰間行走。
這一條路實在是太隱蔽了。
到處古木參天,青藤成橋,遮天蔽日的枝葉擋住光線,又因為下了一場雨,讓林下‘凄神寒骨,悄愴幽邃’。
不過青石板路干干凈凈。上面只生了淺淺的青苔,且路上落葉并不多,明顯有人打掃。
林間鳥鳴和隱約間的溪水聲,匯成了一片,清脆悅耳。
美景、天籟、空山、新雨,一向是最能洗滌人心。
所有人的神情,都變得輕松起來。
王良齋隨手撿了一片樹葉,拿在手中把玩。
“空山新雨,是飲云山最美的時刻之一,登上山頂,能感受得到天地的呼吸。我每到一處,就喜歡爬山。因為人自帶神性,可以通過登高去發掘。”
李宴月微微抬起下巴:“我也喜歡看山。以自然為師,總有各種各樣的妙趣,能為我的畫增添無數靈感。”
江漣漪和李宴月走在一起:“宴月妹妹的畫,現在真是好極了。”
李宴月斜睨了一眼翡頤,表情空靈,眼眸冷傲:“不如某人懸賞百萬的天才畫作。”
翡頤:“……”
拿話點我呢這是,當作沒聽見就完事了。
直接無視!
見翡頤沒反應,王老板忍俊不禁。
江漣漪美眸看了看李宴月,又看了看翡頤,她還是第一次見宴月妹妹這樣子說別人。
宴月妹妹,總是一副空靈到,仿佛什么都入不了她法眼的姿態。
沒想到翡頤小弟弟竟然入了她的眼了——不過翡頤小弟弟似乎風評不好。
江漣漪心底莞爾,冷冷御姐音詢問道:“翡頤小弟弟,你是那幅畫惹到我家宴月妹妹了嗎?”
翡頤攤手:“我不知道,雖然我已經足夠謙虛了,但我我驚人的才華,依舊充滿棱角,可能是不小心刺到了美女。”
江漣漪:“……”謙虛是這個樣子么?明明非常自戀。
不過轉念一想。
十七歲的天才畫家,十七歲的天才玉雕師,十七歲的金牌鑒寶師……貌似,好像,似乎,確實是非常謙虛?
換個人有這樣的天賦,可能就懟天懟地對空氣了,翡頤卻低調得可怕。
江漣漪亮晶晶的眸子多看了翡頤幾眼。
“大天才,你現在有沒有逸興湍飛,詩興大發,或者說靈感迸發,想要創作一幅畫作?”
翡頤忽然板起臉來:“姐姐,你犯了大忌諱!在藝術家面前,不能提前詢問靈感的事情,靈感講究的就是天時地利,靈光乍現。”
“正所謂文章本天長,妙手偶得之,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你一說出來,就落入了下成,破了道行。”
“唉……今天的靈感,肯定是與我無緣了。”
翡頤一臉悲痛。
江漣漪瞪大眼睛,洛莉感十足的臉蛋上,可見愧疚:“啊?”
一旁。
李宴月斜睨著白了一眼翡頤:“千萬別信他。一個字都不能信。”
江漣漪眉梢微皺:“你剛才在騙我?”
翡頤攤手:“沒有啊,李宴月不知道靈感的事情,是她還沒到我的藝術境界。不過呢,我不怪你。”
江漣漪:“……”
她感覺被小弟弟調笑了。
但看小弟弟一本正經的樣子,她又拿不準到底是真是假。
因為藝術這個東西……非常奇怪!
譬如宴月妹妹,每一次畫畫前,都要花一個小時洗澡,換上最喜歡的小內內。
誰知道翡頤有什么怪癖呢?
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低頭沉思了許久。
直到青石板路,變成了青石板臺階,眾人拾階而上,她還在內疚。
忽然。
前方行走的畫家,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
“啊!云光侵履跡,山翠拂人衣!大家有沒有想起什么詩句?”
另一位畫家隨口附和:“青山霧后云猶在,畫出東南四五峰。”
一時間。
氣氛居然雅致了起來。
王良齋忍不住湊了句熱鬧:“江流天地外,山色有中無,誰接下一句?”
無人應答。
許元白正在思索,有翡頤餐桌上的珠玉在前,他一定要人前顯圣一回!
那感覺想想都爽!
于是他搜腸刮肚又搜腸刮肚。
但好巧不巧,他卡住了……
在山水詩詞方面,他積累不多。
真是尷尬得要命啊!
不過好在,他忽然神情愉悅,像是通便了一般。
“山碧鳥逾白,山青花欲燃!”
“好!”
翡頤拍手贊美:“元白哥和大家,都是博覽群書的人。”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出來玩,肯定要捧別人。
得到翡頤的夸獎,許元白愉悅到了極點,兩位畫家和王老板,都哈哈一笑。
“翡頤小哥,你也來一句。”
“我好像想不出來,其它人試試吧!”
這個時候要謙讓。
“呵。”
李宴月傲然抬起下頜線完美的潔白下巴:“風回一鏡揉藍淺,雨過千峰潑黛濃。”
嗯。
畫面感十足。
也是不錯的名句。
江漣漪不甘示弱,指著前方的小山潭:“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
“江侄女也是有才的人。名詩名句!”
“翡頤小哥,該你了!”
翡頤無奈,略微思索,同樣指著水潭:“漾漾帶山光,澄澄倒林影。那知石上喧,卻憶山中靜。”
“哎,不錯不錯。優雅。”
江漣漪眉梢微挑。
正欲說話。
樹林間忽然嘩啦啦雨打樹葉。
王老板揮揮手:“快快快,跑幾步,前面五十米就是古亭子了。”
于是眾人迅速躲雨。
慶幸的是,古亭不遠,否則夏天的雷陣雨,能將眾人淋成落湯雞。
古亭檐角翼然。
一群人圍坐在亭內的石桌邊。
靜靜看著雨點抽打萬千樹葉,簌簌的聲音,雜亂卻有詩意。
王老板看著外面的雨:“感覺很不錯吧?我一直覺得,爬山和聽雨,都是高雅的事情。”
翡頤點了點頭,咳嗽一聲。
“高臥、靜坐、嘗酒、試茶、閱書、臨帖、對畫、誦經、詠歌、鼓琴、焚香、蒔花、候月、聽雨、望云、瞻星、負暄、賞雪、看鳥、吹簫、濯足、撫松、觀魚、漱泉、倚竹、遠眺、俯瞰、蕩舟、游山、玩水、訪古、尋幽、消寒、避暑、舞劍、慰親、為善、布施……皆是世間雅事。”
當翡頤逐字逐句,不急不緩,將一系列雅事說出來時。
王老板:“……???!!!”
李明金:“……???!!!”
兩位畫家:“……???!!!”
三位老總:“……???!!!”
李宴月:“……????”
江漣漪:“……?????”
王老板的神情先是愣住,隨后狂喜在五官間浮現。
“翡頤小哥,不愧是你啊!優雅,實在是太優雅了。光是聽你說,就覺得人都被熏陶了一遍!
高臥,靜坐,試茶,焚香,候月,聽雨,賞雪,游山……怎一個優雅了得!”
“真想把這些事情全部做一遍。”
他拍著手掌,眉飛色舞。就說跟藝術家玩有意思吧?!
現在知道為什么有錢人都喜歡附庸風雅了吧?
如果不是真的有趣,真的能獲得精神上的無限滿足,誰會爭先恐后的去附庸風雅呢?
聽聽翡頤小哥說的話,一張口就讓人愉悅歡喜,心生向往。
再看看翡頤小哥雕刻的作品,一眼望去,意境深遠,令人身臨其境,宛如見到了兒時的夢。
試問,誰不想附庸這樣的風雅?
和王老板反應一樣,三位老總看翡頤的目光也變了。
驚喜且嘆服的目光,仿佛在說:這個藝術家,我愿意為他花錢!
另一邊。
李明金和兩位畫家,側頭看著翡頤,仿佛在看一個神人。
‘怪不得能成為天才玉雕師,天才畫家……’
至于兩個美女……能明顯感覺到像是被什么擊中了一下。
李宴月微微皺眉,瞥了一眼翡頤,臉上是冷傲的嫌棄,內心:‘………不愧是雅事,哪怕是從他嘴里說出來,也依舊優雅。可惜是從他嘴里說的……’
江漣漪則是美眸上下打量翡頤。
此時此刻。
翡頤端坐在亭內,樹梢間的天光,從他身后照過來,點亮他冷白的膚色,明媚他英俊的五官,襯托得他仿佛芝蘭玉樹,仿佛在發光。
高光得像是加了特效的畫風。讓江漣漪恍惚失神。
‘不是吧,翡頤小弟弟不僅僅顏值高,才華也溢滿了出來,文學積累這么多嗎?’
飯桌上的處處匠心,了無匠氣,就已經讓人贊嘆了。
現在一連串的雅事,從口中娓娓道來,簡直……糟糕,她甚至找不到詞語來形容,好像是白月光plus?
坐在翡頤身邊的許元白:“……????!!!”
他人麻了!
我焯!
你又來?沒完沒了是吧?
高水平的人前顯圣怎么就那么多呢?
許元白羨慕得要死,他終于知道讀書的好處了。
博覽群書,就能在不經意間,忽然來一場高逼格的人前顯圣。
高臥、靜坐、嘗酒、試茶、閱書、臨帖、對畫、誦經、詠歌、鼓琴、焚香、蒔花、候月、聽雨……
每一個詞語,都是撲面而來的驚艷畫面,宛如一束束冰涼的月光,洗滌著體內的塵垢。
這不再是普通的人前顯圣。
而是羽化登仙,超凡脫俗的仙人境界。
他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見過這樣高逼格的人前顯圣。
作為一個旁觀者,他只覺得心神恍惚!
你看王總……目瞪口呆,拍案叫絕!
再看……兩個美女,似乎美眸中也有異色。
圣體哥這一段話,帶給人的感官,屬實是七分驚艷,三分震撼……
媽蛋!
偷了!
晚上回去,非得要把這段裝逼語錄,死死記在腦海里!
然后。
在合適的時間,不聲不響娓娓道來。
絕對爽得一比吊造!
許元白暗暗竊喜。他都不敢想象翡頤剛才裝逼時該有多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看向翡頤。
發現翡頤在眾人震撼的目光中,依舊還是那般淡定。
“王老板謬贊了,只是偶然看見。記了下來而已。其中有很多事情我都沒嘗試過。比如焚香。”
王良齋大手一揮:“你才十七歲,不著急的。這樣……改天我送你一塊上好的沉水沉香。”
翡頤連忙拒絕:“不必不必。”
王良齋語氣豪橫:“無妨,我有的是,什么香都有!”
許元白:“……”
我焯!
一塊上好沉水沉香,一克肯定兩三千塊止不住,如果五十克,起碼就是十萬塊。
這是真霸總啊,開心的時候,隨手就是十萬……抵過他累死累活大半年。
我焯啊!
原來要這樣才能俘獲霸總的心嗎?
該死的狗網文作者們,耽誤我整整十年!
什么傻白甜啊,爛得一塌糊涂!
唯有滿溢出來的才華,方能獲得霸總青睞……
許元白幾乎想要‘散功重修’,但仔細一想,他無論如何,都修不到圣體哥這個水平——
顏值巨高,身高一米八,年紀輕輕十七歲,再加上無與倫比的藝術天賦和豐厚的文學素養……
哪一個他都學不會。
絕望……
‘不過,高臥、靜坐、嘗酒、試茶、閱書、臨帖、對畫、誦經、詠歌、鼓琴、焚香、蒔花、候月、聽雨……
這個我可以背下來,等一個沒有圣體哥、沒有熟人的聚會場合,我一定要震驚另一個倒霉霸總!’
許元白又一次在心里,種下了一顆人前顯圣的種子。
而此時。
雨下得更大了。
眾人坐在古亭里躲了一個多小時,漸漸有些無聊。
翡頤忽然走出古亭,冒雨摘了一片樹葉。
青翠欲滴的嫩葉,在翡頤的手中卷了卷。
然后湊到嘴邊。
許元白瞪大眼睛,鉆研了多年人前顯圣的他,忽然警覺!
‘不是……你又要來?’
‘我真不信了。你還能再再再一次,來一發與眾不同的人前顯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