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早上，金禪撞完佛鐘后，返回居所，并未練功。

直到中午。

他與無嗔一起吃飯時，才忍不住開口。

“無嗔，你不奇怪嗎？”

“小師叔，奇怪什么？”

“我有一頭披肩長發。”

“原來是這個……”無嗔解釋，“小師叔，你神通廣大，我已經習慣了，就算你哪天變成女人，我也不覺得奇怪。”

“……”

“小師叔，以后不要問奇怪的問題，好么？”

“呵呵。”金禪有種被鄙視的感覺，“你長本事啦。”

“小師叔，我實話告訴你吧。”無嗔壓低聲音，“我最近勤于練功，進步很快，相信要不了三個月，就能提升到九品小成。”

“是嗎？”

金禪不是不信，而是覺得無嗔踏入九品初成并未多久，若三個月后提升到小成，速度之快，實不亞于吃了特殊丹藥。

“小師叔，我感覺六十歲之前，我能修煉到九品圓滿。”

“我們少林派有這種厲害的丹藥？”金禪故意問。

無嗔知道金禪說的少林派就是以前的少林寺，就回答：“我們少林派有五大丹藥，【大還丹】能迅速治療內傷，【小還丹】能迅速恢復真氣，【六陽散】則是用來醫治外傷，還有一種，名叫【百花玉露丸】，可以解毒。”

“最后一種呢？”

“最后一種名叫【大檀丹】，據說始自于幾百年前的一位神僧，能增加功力，只是煉制之法百年前就失傳了。我記得了凡太師叔說過，當年正邪大戰，所剩不多的【大檀丹】用去十二顆，只剩下一顆，好像十幾年前開始，就由無通師兄保管，也不知用了沒有。”

金禪聽后，便想起那晚宛如夢境似的經歷。

無通跟他打的時候，各種少林絕學信手拈來。

要不是他的《金剛不壞神功》從一開始就是【入骨九重】，抗打擊力特別強大，不然死掉百次都有可能。

尤其是無通最后一招，感覺不是九品圓滿所能發出來的。

難道是吃了最后一顆大檀丹？

不過就算吃了。

由于后來一些事發生改變，無通是被東方我行打死的，無通到底有沒有吃，大概只有無通自己知道。

“對了。”金禪想到什么，“我沒親眼看到無通師侄遺體，是你親手火葬的，你確定無通師侄真的死了？”

“我確定，至少我不會認錯人，小師叔，你不會覺得無通師兄還活著吧？”

“這……你不奇怪我那天穿著紫羅袈裟？”

“紫羅袈裟？小師叔，你說你穿的那件小袈裟就是紫羅袈裟。”

“你以前沒見過紫羅袈裟？”金禪很奇怪。

“沒見過，我還以為那件袈裟就是木棉袈裟……”

“……”

“小師叔，我吃飽了。”

“好吧，待會我自己收拾，你忙你的。”

聞言，無嗔也不跟金禪客氣，放下碗筷，出門找地方練功去了。

……

當天傍晚。

金禪撞完晚鐘后，聽無嗔說起嵩山派的弟子，除白冷禪外，其他人都已餓暈在少林寺外，便叫無嗔吩咐無心等人救醒那些人，暫時安置在前院空房內。

是夜。

少林寺一座廢棄佛堂里，金禪化身為“戒虛”，詢問佛堂外的白冷禪某些事。

白冷禪不敢進入佛堂，無論金禪問什么，他都如實回答，沒有隱瞞。

不多時。

金禪便了解了那一百多個嵩山派弟子的底細。

據白冷禪所言。

七八年前，洛陽城瘟疫四起，死傷遍地。

有一批少年逃難進入嵩山，本想去少林寺討吃的，結果不認得路，跑去了太室山，被左嵩陽派人抓到嵩山派。

左嵩陽原本想收這些少年為嵩山派弟子，可忙活了幾個月，個個天賦奇差無比，氣的不行。

要不是白冷禪再三請求，繼續收留他們，以左嵩陽的行事風格，非得把他們趕出嵩山派，免得浪費米飯。

后來，那些少年經過七年勤學苦練，終于有點根基，修為是一品，做了雜役弟子，至今已有二十五六歲。

嵩山派攻打明禪寺時，他們沒資格去。

明禪寺殺到嵩山派時，他們也沒資格死。

等歡喜姥姥帶著八大高手來時，他們可能是運氣好，當然也是因為修為實在太低，連歡喜姥姥等人都沒有見過。

左嵩陽死后，白冷禪本想遣散這些修為低微的雜役弟子，可他們無父無母，無家無業，死活不走，非要跟著白冷禪。

白冷禪想到師父周勝臨終前的交待，就帶著他們跑來少林寺山門外跪著，希望能得到“少林長老”指點。

金禪了解情況后，就想：

“原來那些雜役弟子跟我一樣，都是遇到瘟疫，失去親人，才會來到嵩山的。”

“這些人武學天賦太差，我不能收為少林弟子，不過他們年輕力壯，好歹也有一品修為，倒是可以使喚使喚。”

“不如……”

很快，金禪有了計劃，叫白冷禪明早把那些雜役弟子帶回嵩山派，等到明年開春，自己會有所安排。

此外，金禪還叫白冷禪將嵩山派改名為【新嵩山派】，目的就是要試探白冷禪對自己是不是真的言聽計從。

沒想到的是，白冷禪早已把他當作“神人”，不但不反對，反而很高興，覺得嵩山派算是保住了，以后愿聽從號令。

……

次日。

金禪撞完晨鐘后，得知白冷禪已經帶著【新嵩山派】弟子離開。

白冷禪臨走前還跟無嗔說過幾句話，意思是不管任何時候，只要金禪派人去【觀勝峰】下達命令，包括自己在內，都會萬死不辭。

老實說。

金禪已相信白冷禪說的話。

不過在金禪看來，【新嵩山派】的人與無心等人不一樣。

時辰到了，他可以收無心等人為少林弟子。

而白冷禪等人，是萬萬不能加入少林派的。

說難聽點，【新嵩山派】只是他將來復興少林的一枚棋子。

當然。

只要【新嵩山派】的人好好辦事，他也不會虧待，說不定會指點一下那些雜役弟子，提升他們的實力，辦起事來更容易。

這天晚上。

金禪去了一次禪武洞府，使用神識解開石壁上的兩門少林絕技，分別為《菩提心法》和《如意金頂功》。

每門只學了四個小時，便全都學會，只是火候不深，都是【血肉一重】。

而從第二天開始，由于金禪有過吩咐，無嗔就很少見到金禪了。

有時候連續幾天，金禪都不回居所，躲在禪武洞府勤學苦練。

不過金禪再怎么勤奮，每天都不忘撞鐘。

突然有一天，金禪出現在無嗔面前，說自己餓了，無嗔也不多問，趕緊給他做飯吃。

吃完飯后，金禪又玩失蹤。

似此過了一段日子。

一天夜里。

無嗔正在屋里打坐，聽到什么，才剛睜開雙眼，就看到金禪長發飄飄，邋遢中帶著幾許亢奮，目光閃閃，推門進來。

“小師叔，你……你想做什么？”

“我學會了。”金禪手舞足蹈。

“學會了什么？”

“我學會了少林七十門絕技。”

“小師叔，你多久沒休息了？”無嗔滿臉擔心，下床走近。

“不知道。”金禪興奮之極，像個瘋子，“我每天除了撞鐘，偶爾吃點東西，一直在練功，有時候幾天學會一門絕學，有時候一天學會幾門，像什么《少林童子功》、《達摩閉息功》、《菩提心法》、《阿羅漢神功》，好多好多，就連最復雜的《阿含功》，我也略懂皮毛……”

《阿羅漢神通》！

無嗔大吃一驚。

至于《阿含功》，他沒聽說過，只知道世上有《阿含經》。

“無嗔，你想學什么，盡管跟我說，我教你……”

金禪越說越興奮，突然砰的一聲，昏倒在地。

無嗔急忙上前，伸手在金禪身上摸了一下，就被一股力量震得后退不迭，差點受傷。

“小師叔體內好像有許多股真氣，有強有弱，粗淺不一，不會……不會死掉吧？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無嗔無能為力，口中一直念佛。

天亮后。

無嗔也不知念了多少句佛號。

這個時候，金禪醒來，一躍而起，先是愣了一會，然后問道：“我怎么會睡在這里？無嗔，你念佛干什么？”

不等無嗔解釋，金禪看到門外天色大亮，一拍腦袋，便急匆匆趕去鐘樓撞鐘。

咣！

第一道鐘聲響起，就跟炸雷似的，整個嵩山范圍都聽得到。

前所未有。

“這鐘聲好霸道！”前院一座居室內，閉關多日的白眉頭陀睜開雙眼，神色大驚，“莫非了凡回來了？”

無心等人聽到鐘聲后，無不驚嘆，認為鐘聲有神通。

明禪派內。

阿青聽到佛鐘聲，先是一愣，然后體內真氣有所變化，驚奇不已。

其他人也很驚奇，但只是奇怪少林寺的鐘聲為何會由少林派傳到太室山。

【新嵩山派】地界。

白冷禪與一百多個弟子也聽到了鐘聲。

白冷禪固然震驚，卻也因鐘聲打破數年來的桎梏，感覺自己開悟了，真氣有一絲絲增進。

而那一百多個雜役弟子，個個覺得腦瓜比以前靈光。

可惜他們只是聽到了第一下，后面的一百零七道鐘聲，連一道也聽不到了。

等金禪撞完佛鐘，回到居所外的院子里時，只見無嗔雙手合十，站在地上，身上透出一股股力量，似在參悟。

“頓悟？”

金禪微微一愣，也不打擾。

快到中午時。

無嗔收了身上散發出來的力量，禁不住手舞足蹈：“小師叔，我的修為提升好快，已經達到九品圓滿，我太高興啦！”

此時此刻，金禪望著無嗔，有種對方是個怪人，自己才是正常人的感覺。

……

臘月初十。

大寒。

冷風呼呼，雪花飄飄。

待一場大雪下過，嵩山滿山遍野銀裝素裹，煞是好看。

去年這個時節，雪不大，加上少林寺有規定，金禪就沒出寺游玩。

而今年。

金禪身為少林派長老，說一不二，誰敢阻止他外出？

他想玩到幾時就玩到幾時。

于是，雪剛停，他便一個人由少林派后院溜出寺外，連無嗔都沒有通知一聲。

玩歸玩，但沒有耽誤練功。

少林七十二絕技中有四門身法，分別為【一葦渡江】、【登天八轉】、【剎那挪移步】、【佛光掠影】。

最厲害的當屬【一葦渡江】。

據無嗔所說，如果將【一葦渡江】修煉到化境，能一日渡江萬里，比世上所有船只都快得多。

這門身法屬于中品，入門本就極難，別說練到化境，就算是練到大成，在少林歷史上，也屈指可數。

不過對于金禪來說，只在禪武洞府學了半天，不但學會了，還將這門身法提升到了【血肉八重】。

至于【登天八轉】、【剎那挪移步】、【佛光掠影】，金禪靠著自悟，在沒有秘笈心法的情況下，早已學會。

或者說通過面板，知道自己沒有練錯。

即使練“錯”，只要管用，是對是錯，倒沒那么重要了。

尤其是【剎那挪移步】，可能是好理解，參悟速度極快，已達到【入骨六重】。

與之相反的是。

【登天八轉】進度緩慢，金禪練過幾次后，看到只提升到【血肉一重】，就暫時擱置，等以后找機會提升。

而【佛光掠影】的境界不高不低，也就【入骨一重】。

此刻。

金禪施展的就是【佛光掠影】。

所到之處，如履平地。

雪地上并未留下痕跡，跟武林中所謂的【踏雪無痕】沒什么區別。

更夸張的是，速度最快時，猶如一道影子，別說普通人，連八品高手都看不清樣子。

所以要不了多久。

他一邊游玩，一邊疾速過去，不知不覺間，來到一座山峰下。

此峰名叫【金牛峰】，一旦過了它，往南去，就是嵩山之外。

【金牛峰】是少室山三十六峰最矮的，狀如臥牛，不過當金禪登上山頂后，居高臨下，朝山外望去，倒也有點高高在上的感覺。

山外也是一片雪白世界。

東邊有一座城，靠著太室山南端，正是登封縣城。

換句話說，登封縣城雖然緊挨著嵩山，但與少室山有點遠，與太室山倒是很近。

金禪正在尋思要不要出山玩玩時，忽地，他看到山下一處雪地里有個人影在疾速晃動，距離約有六七里。

那人沒看到他。

而他只是凝眸一瞧，就看清了對方長相和穿著。

“江湖中人？”

金禪微微一怔，旋即下山，但沒有出山，找個地方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