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世道難行錢作馬
- 從殺魚匠開始加點修行
- 白日鑄夢師
- 2185字
- 2024-06-03 17:06:00
傍晚,徐翊兩人來到了鱷嘴灣。
沿岸碼頭,一艘艘停泊的漁船亮起了燈火,升起的炊煙綿延數里之遠。
徐翊和周安來到熟悉的停泊位,四處張望,卻始終沒找到自家那艘烏篷船。
周安走到路邊一個歇腳的老人面前問道:“張爺爺,您最近見過我爹嗎?”
老人臉色漠然,搖了搖頭。
這時,靠岸的一艘船上,一位在船艙外抽旱煙的老漁夫,張口喊道:“是老周家那小子吧?”
“欸,是我。”
周安向對方揮了揮手。
老漁夫抽了一口煙,說道:“我前些日子在浦霞灘見到你爹了,你去那找找。”
“好嘞,謝謝您李叔。”
周安點頭謝了謝。
聞言,徐翊眼中掠過一絲憂慮。
浦霞灘?
那里不是鬧水匪嗎?舅舅怎么把船停到那去?
沒敢耽擱,兩人徑直趕往浦霞灘。
此時,暮色四合,江畔水草茂密,成片的蘆葦在風中搖曳,蛙鳴陣陣。
江面上只剩下零星幾艘漁船在飄蕩。
徐翊眺望了一眼,發現舅舅那艘漁船赫然在列,還亮著燈火,心下稍安。
“爹,我和阿哥回來了。”
周安沖著遠處的漁船,高舉雙手大喊。
“哎~”
不多時,漁船內走出一名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漁夫,不過是五十出頭的年歲,卻已是雞皮鶴發,滿臉風霜。
這漁夫正是周滿倉。
和其他身形佝僂的老漁夫不同,周滿倉雖然精瘦,但身子還算挺拔,精神矍鑠。
“你們咋個回來了?”
周滿倉眼眸中滿是驚喜,撐著艄桿往岸上駛去。
“爹!”
不一會,船只靠岸,周安興沖沖地跑上船。
“臭小子。”
周滿倉捏了一把周安的臉,笑罵道。
輪到徐翊時,舅舅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見他比幾月前更加精神了,滿眼欣慰道:“翊兒,你好像長高了些,精神頭也更足了。”
“舅舅……”
徐翊看著兩鬢銀霜的親人,有些語塞。
如果沒有眼前這位滿臉滄桑的舅舅,他可能早已孤苦伶仃地死去,
即便僥幸活了下來,也得苦捱十年徭役,被榨干最后一滴血汗,成為某座城池橋梁下的一具枯骨。
一時間,徐翊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只好接過舅舅手中的艄桿,頂住岸邊的泊樁,緩緩把船停好,系上船纜。
見狀,周安不忘問道:“爹,你怎么把船停到浦霞灘來了,是不是王跛子又來找咱家麻煩了?”
周安口中的王跛子,是鱷嘴灣一帶臭名昭著的混混頭子,年輕時拜入武館練過一招半式,身強體健,手下還跟著十來個青皮,經常對一些無依無靠的老漁夫盤剝壓榨。
因為天生殘疾,右腳跛瘸,所以性情乖張暴戾,最喜歡把人腿打折,讓對方好幾個月下不來床。
鱷魚灣的許多漁民,對其是敢怒不敢言。
此前,王跛子就多次欺壓到他們家頭上。
再后來,徐翊殺魚技藝愈發精湛,得到了陳濟大掌柜的賞識,王跛子這才有所收斂。
只不過豐漁節在即,王跛子又開始跳出來作妖了。
聞言,周滿倉臉上露出一絲異色,但很快又笑了笑,擺擺手道:“沒有的事,是我自己過來的。”
“這不豐漁節到了嘛,家家戶戶的漁民都忙著出船下網,鱷嘴灣那兒的停泊費漲了幾十文,我尋思著浦霞灘不收停泊費,就停這來了。”
對于一個靠打漁為生的老漁民來說,漁船停在哪,哪里就是家。
“可我聽說浦霞灘附近不太平,沒有官差巡弋,經常鬧流寇水匪,一些大商行的船都不敢在這過夜。”
徐翊皺了皺眉頭,有些憂心。
“不打緊,我這除了一艘破漁船,也沒什么好劫的。”
周滿倉一臉樸實地笑了笑。
徐翊鼻頭微酸,幽幽嘆了口氣。
“爹,你還不知道吧?阿哥被選上獻魚禮的操刀手了,還能穿山河祭服,參加豐漁節祭祀呢。”
周安興奮地說道。
“真……真的?”
周滿倉怔了怔,轉頭看向徐翊,那雙混濁的眸子里頓時有了十二分的神采。
在滄河縣,漁戶出身的窮苦百姓,能夠穿上山河祭服,與達官貴人、各路英豪一同祭祀龍王爺,可以說是祖墳冒青煙了。
“是真的。”
徐翊笑著點點頭。
“好好好……”
好一會,周滿倉才從這突如其來的喜訊中緩過神來。
整個人高興不已,眉梢眼角掛滿了笑意,拉著徐翊進艙,嘴里不停念叨著。
“我就知道,翊兒你將來一定有出息。”
隨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解下蓑衣,匆忙跳下船,對兩人交待道。
“你們在船里坐一會,我出去一趟。”
“爹,你去哪?”
周安在他身后喊道。
“集市的肉鋪還沒收攤,我去買點酒菜慶祝一下。”
周滿倉腳步輕快,全然不像一位年過半百的老漁民。
“我陪你去。”
“不用,你陪你哥坐一會,把爐子里的水燒開等我回來。”
周滿倉頭也不回地喊道。
他的腳步越來越輕快,好似卸下了重逾千鈞的擔子。
路上,周滿倉遇到了一位撐艄歸來的漁夫,樂不可支地和對方打起了招呼。
“老張,才回來呢?今天收成怎么樣……”
“嘁,一條金赤鯧就把你樂成這樣了?”
“金赤鯧算什么,我外甥明天可是要操刀寶魚,給龍王爺祭祀,怎么樣,羨慕吧?哈哈……”
……
半個時辰后。
三人在船艙里,就著燈火,吃著酒菜,喝著河鮮粥。
這頓飯是徐翊穿越以來,吃的最舒坦的一次。
平日里一向滴酒不沾的周滿倉,今天破天荒地小酌了幾杯,拉著徐翊的手,興致勃勃地說個不停。
從張家長一直說到李家短。
說到最后,周滿倉看向徐翊,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苦難離世的姐姐,倏然老淚縱橫。
“我這輩子總算對你娘有個交待了。”
周滿倉心頭無比釋然,他覺得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決定,就是沒聽下村王婆的忽悠,再娶一門婆姨。
而是用續弦的錢,向陳大掌柜交了束脩費,讓徐翊拜入陳記魚行當學徒。
徐翊鼻子一酸,眼眶不自覺地紅了起來。
在魚行半年多,見識了太多人情冷暖,反而更容易被這份親情所動容。
吸了吸鼻子,徐翊默默把酒給舅舅滿上。
三杯兩盞過后,夜色漸深。
因為要趕在宵禁前返回魚行,所以徐翊兩人也沒有多逗留。
臨走前,徐翊取出了自己的錢袋,滿滿當當,足有六七百文,都是這幾個月的賞錢。
這還是被蔣扒皮抽水了一半,不然的話,只會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