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
兩個人,或者說是一人一鬼,都是陷入了沉思里。
李儒沒想到的是,面前這人原來是從后世而來,和自己差了得快兩千年。
陳靖沒想到的是,他本以為穿越重生已經是夠離譜的了,沒想到還能遇見個從漢朝來的鬼。
還是個有些名氣的鬼。
“罷了!”李儒長袖一甩,“我等淪落至此,俱是天意!”
“你就照著我說的法子去做,自當建一份功業,也不枉了你重活的這一遭。”
此時天已經暗了下來,若不是八月間的月亮在天上掛著,陳靖恐怕是瞧不清面前這人的臉的。
“我和你說過了,我對什么功業不感興趣,你去找別人,別纏著我,行嗎?”
古往今來,夠膽子殺皇帝的也就那么幾個。
而且剛才與他說起這事兒,這人臉上分明還有幾分驕傲的意味在里頭。
像是這樣的人,為了達到目的可以做出任何事來,不說他提出的這個計劃可不可行,就說是和他共事,跟與虎謀皮沒什么區別。
“你是不相信我的才能?”
見陳靖只顧著埋頭走路,絲毫沒有把自己放在眼里,李儒往前繞了兩步,又擋住了他的去路。
“還是說……你認為我提出來的計劃不可行?”
“對了!”他兩只小眼睛忽地一亮,“你既是從后世而來,便當知道這宋國的下場!”
“你且把你知道的告訴于我,我好細細地拿個主意。”
陳靖罵了兩句臟話,今天經歷得太多,到現在連飯都沒吃上一口,實在是有些累了,眼下又被這死鬼給纏著,他已經到了快要發狂的邊緣。
“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跟著我!”
“你……”
李儒剛想開口,就見面前這人忽地解開了腰帶,隨后……
饒是他身死已久,見了這副場面也忍不住有些驚訝,原以為董卓亂后宮已經算是無道了,不曾想這人竟對自己有了想法。
幸好已經死了,李儒這么想著。
陳靖一泡尿就朝著他沖了過去,他二十一年的童子之身,積攢的全是純陽之氣,這一下子過去,別說是這千年的老鬼,就算是什么旱魃閻王,恐怕也得顫上一顫!
片刻之后。
“你這人,好大的火氣。”
李儒在邊上站著,嫌棄地捏住了鼻子。
陳靖覺得自己有些想要落淚,他看著面前這人,看了好一會兒,終于是開口道:
“不是我看不起你,也不是覺得你的計劃行不通……好吧其實就是行不通。”
“你不是想要知道這宋國的下場嗎?那我就告訴你!”
“岳飛會死。”
看他憋了好一會兒,只憋了這么一句話出來,李儒撇了撇嘴,倒是沒有多說什么。
“一年后,明年的這兩天他就會被拿入獄,然后在過年之前,被皇帝賜死。”
李儒搖頭:“我當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那岳飛手握重兵,若是在外不聽調遣也就罷了,自然是安穩無虞,他執意要孤身到這臨安來……你上山的這些日子,我對這宋國皇帝也算是了解了許多,那樣一個軟弱多疑的性子,岳飛能撈著好反而才是怪事。”
“你若是聽我的,現在去攔著他,既能保住他的性命,也能成全了你自個兒。”
陳靖看了他一眼:“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勸住岳飛勸住岳飛,你真就以為人家是個傻子了?”
“你真就以為人家不知道此行來的風險?他就算沒想到趙構會殺了他,也該想到自己少不了要吃苦頭,但他還是來了,你以為是為的什么?”
“你這樣的人,哪里會懂。”
這后生眼中流露出來的輕蔑之意,叫李儒也不禁有些惱怒了起來:
“你倒是說說看,我怎的就不能懂了?”
“你既然打聽了那么多,那可曾聽過自你死之后,諸葛孔明的事兒?”
李儒頓了頓:“聽過。”
“你覺得如何?”
“什么?”
“你覺得孔明如何?”
“雖有些才干,卻不知順勢而為,終是上不得臺面,若是有我在的話,自當……”
陳靖打斷了他:“岳飛就是他那樣的人。”
李儒沒有說話,只是低著腦袋,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不是我看不上你,你都死了這么久了,和我也沒什么仇怨,只是吧,我聽說過有句話,今天就送給你……”
“卑劣是你們這種人的通行證,高尚是他們那些人的墓志銘。”
“重來一萬次,哪怕叫孔明岳飛知道了他們的下場,孔明該出山還是會出山,岳飛該來也還是會來。”
“我不求你能理解他們,只希望你能夠理解一下我,這宋國已經是入了死局,誰來也改變不了。”
說完這句,他再也不理這發呆的人,自顧自地朝著臨安城走去。
“我覺得你想得有些岔了,既然岳飛那兒行不通,那我們就從皇帝這邊下手,也是一樣的。”
“換了皇帝就行,我早已查探清楚,宋國兩淮諸軍,大多與這皇帝有著不小的干系,若是從他們入手,難度怕是極大,但也并非是全無可能。”
“韓世忠,此人性子潑辣,而且也不像岳飛那般……固執,你且可以試著聯系一下他,與他陳清利害,想必……”
已經能夠聽到不遠處的說話聲了,李儒再也沒攔著他,卻一直在他身邊嚷著,像是一只蒼蠅一般。
陳靖停下身來:“我就要進城了,你這老鬼,快去尋你自己的前程去吧。”
李儒擠出了個笑來:“要是別人能瞧得見我,我又何必要來擾你?”
這倒是稀奇,陳靖又問:“那你這么想我,怎么不去山上找我?”
“唉,”李儒嘆了口氣,“不是不想,只是那山古怪得很,每次一靠近山腳,就有怪力將我推出去好遠。”
都怪那老禿驢!
非趕著自己下山,一下山就撞了鬼!
聽他這么說,陳靖又開始氣惱起了和尚來。
這一人一鬼結伴而行,任由他怎么說,陳靖就是不為所動,眼看著臨安城的城門就在眼前了,李儒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拉住了陳靖的手腕:
“你與我去,咱們看個東西,看了以后,你再做決定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