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李傕被曹操打敗之后，你就沒了消息，你是不是跟著李傕一起死的？”

“說回來，貂蟬是不是真的漂亮得很？董卓和呂布鬧起來都是因為她？”

“還有還有，你毒殺皇帝的時候，心里頭到底是個什么想法？”

“還有……”

與一開始時候的碰面不同，現在的兩人好似轉換了一個性子，陳靖喋喋不休，李儒沉默不語。

“到了。”

陳靖打量著周圍，按理來說，靈隱寺位于臨安城西，他本該照著和尚的吩咐，從城西入門。

但李儒答應了他，只要自己跟著走上一遭，若是還不能轉變心意的話，這千年老鬼便再也不纏著自己。

所以陳靖心態變得平和了起來，在李儒的帶領下，繞著臨安城外走了好大一圈，從城西一直到了城東，此時終于是到了。

聽著一陣陣的潮信聲，知道邊上就是錢塘江，但一眼看去，除了黑還是黑，只是偶爾能瞧見點零星的火燭，別的再沒有了其他。

“你要帶我看啥？”

李儒朝著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即瞅了瞅天上的月亮。

“還得一會兒，你在邊上去等著。”

“裝神弄鬼。”

陳靖吐槽了一句，來時的路上他就想了很久，也猜了幾個李儒會讓自己看的東西。

不過思過來想過去，他還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玩意兒能讓自己服軟，去和這個狼子野心的鬼沆瀣一氣。

但還是那句話，來都來了。

只要自己打定了主意，哪怕是七仙女一會兒要下來洗澡，他看了也就看了，絕對不會改變初心！

什么是初心？

不摻和到這宋國的爛事兒里頭來，就是初心。

時間過去得很快，錢塘江的潮信聲極度富有律動感，聽得久了，竟然與寺里的那些個大和尚念經時候一般，叫人心靜無比。

“噓~來了！你可看得仔細些！”

雖然之前他說，除了陳靖之外再無人能夠瞧見他，但是李儒說完這句，還是蹲下了身來，好像忘記了自己是個鬼的事情。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開始還沒覺得什么，不過很快，距離他不遠的地方就亮起了一團子篝火來。

篝火的前頭站了一人，雖然隔得不遠，但畢竟天色已黑，叫人瞧不清楚那人的長相。

“這是……”

李儒沒有理他，隨著這第一團火的升起，馬上，第二團，第三團……像是早就約定好了一般，眨眼之間，這臨安城外，這錢塘江邊，便已經是被照了個大亮。

如此，陳靖終于是看了個明白。

每團火之間都隔了四五步的距離，而在火的后面，都站了人，有的是一個，有的是兩個，但不管多少，他們的身邊都牽著一個小孩兒。

一眼望過去，雖然看不清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但最高的，也不及邊上大人的腰。

最詭異的，所有的人都保持著出奇的安靜，就像是陳靖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到來的一般，這些人好像都沒了靈魂，只是一個個的軀殼，木訥的站在這里。

“什么，什么意思？”

“你且耐心些看。”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稍微探了探身子，這條火路蔓延開去，竟然是一眼望不到頭，也不知此地到底站了多少的人。

‘鏘~’

一聲鑼響，在這本是安靜的夜里既突兀，又刺耳。

陳靖順著那聲瞧去，只見自己剛才來的那個方向，來了不少的人。

有男有女，有高有矮，一個個的眼神全都在篝火后頭的人身上。

只看了一會兒，陳靖也就明白了。

這是個……販賣人口的地方。

篝火背后的是賣家，前頭的是買家。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陳靖看明白了，但他不太明白。

為什么這些小孩兒，連一個哭鬧的都沒有。

為什么這臨安城……好歹也是宋國的都城，怎么就淪落到了這樣的一個地步。

他剛想站起身來，手腕卻被李儒給死死地扣住了：

“你想作甚？叫你耐心一些，馬上就能瞧見了！”

“瞧見個屁！老子已經瞧清楚了。”

陳靖已經知道了，這惡鬼是想叫自己看一看這大宋百姓過的苦難日子，好激發出自己心里頭那股打抱不平的勁兒出來。

只是他卻忘了，他自己也是個火燒洛陽的混賬，何曾將凡人放在過眼里？如今叫自己看這個，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掙扎著就要站起來，李儒擔心驚動了外邊的人，與他糾纏了一下，到底還是松開了手。

見他站起身來就要離開，臨了還朝著自己啐了一口，李儒說不生氣那是假的，想那董卓再怎么不做人，對待自己的時候好歹也能稱得上是‘有禮’。

眼下這人如此作態，當真是前世欠了他的！

氣歸氣，李儒還是跟了上去。

“你還沒看見緊要的，這般就走了，豈不可惜！”

陳靖稍微的平復了一下心情：“剛才的那些就夠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我還是剛才那個想法。”

話音剛落，兩人便都住了嘴。

因為他們都看到了，前頭江邊上，同樣的有一團火，不過這不是什么篝火，更像是在江邊野炊生起來的炊火。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個女人……確實是是個女人，她正削著棍子，而在她的邊上，趴著一個嬰兒。

“那應該是個嬰兒吧？”

陳靖不敢確定，因為那個小孩兒一動不動。

“這女子是想……”

李儒皺起了眉，這一人一鬼就這么瞧著，見那女人將木棍給削尖了，隨后朝著那嬰兒刺了過去……

艸！

陳靖大罵了一聲，三步并作兩步就跑了過去，跑到一半，又被李儒給死死地抱住了。

“還有人，還有人！”

確實是還有人，江上不遠處，一艘漁船已經靠了岸。

船上下來了個男人，一邊收拾著網，一邊喊著：

“娘子，娘子！大有所獲，大有所獲啊！”

只從聲音里，都能聽見他的高興。

那個女人一回頭，急忙站起了身來：

“夫君，有吃的了！”

“有了有了，今日與李老丈同行，他老人家好心分了兩尾魚給我哩！”

女人笑道：“多謝李老丈，不過奴家說的，是家里也有吃的了。”

“哦？是哪個菩薩家送來的好心？”

“官人不知，剛才正在燒水，卻有一只迷了路的兔子跑了過來。”

女人笑得越發大聲：“天下間竟有這般的好事！奴家已經給它拔了皮，就等夫君回來同食。”

男子已經走得近了：“老天開了眼，兔子呢？”

女人指著那棍子上的嬰兒：

“夫君，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