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9月4日的19：58。

季寧蹲在路牙子上，望著對面黑泥酒吧門口進進出出的客人。

她在酒吧外面吹風，其實沒什么別的原因。

單純是因為黑泥酒吧入口的收費太貴了。

既然是伍要求把會面地點定在這里，讓他報銷一下也是很合理的吧。

不過，都已經快到八點了，這家伙還沒來。

季寧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在這最后的兩分鐘里，只有一個裝著打扮濃艷的女人扭著腰肢走進酒吧內。

除此以外，再沒有其他人。

季寧最后的耐心也被耗盡，她又走到酒吧門口，機器人再次讓她出示收款碼讓她付錢。

“你們這有沒有一個叫伍的人？他可能定了晚上八點的包廂，我要找他。”

機器人的回答卻和之前的截然相反，這次它說的是“有”。

季寧皺著眉頭：“你剛才不是這么跟我說的。”

“抱歉，聽不懂您的問題。如果您想找伍先生，請去5號包廂，酒吧內的引路機器人已待命。”

“傻逼人工智障！”

季寧罵完就扭頭跟著引路機器人朝酒吧內走去。

5號包廂是VIP豪華包間，走廊兩側的墻上裝飾著深色大理石，光滑的質感在柔和的燈光下散發著奢華氛圍。

5號包廂的門上雕刻著精致的花紋，拉手處是一枚金光閃閃的鑲鉆把手。

引路機器人摁響門口的鈴：“先生，您要等的人到了。”

它操控著滾輪轉向季寧：“請。”隨后緩緩向走廊深處遠去。

包廂內沒有任何回應，季寧拉了下門把手，確認門沒鎖后，自作主張地拉門走進去。

門一打開，刺耳的叮叮當當聲在包廂內回響，大量硬幣從推幣機中被吐出。

淡藍色的光暈映照著包廂內，光線照射在伍左臂的黑色電鋸上，顯得格外陰森。

季寧故意重重關上門，伍聽到動靜這才轉過頭來。

他裂開嘴角，白森的尖牙露出：“好不容易才贏了一把，沒想到你就來了。”

伍走到沙發邊坐下，坐姿隨性放松：“坐。”

季寧快速掃了一眼包廂內，確認沒有什么隱藏秘密武器的地方，在沙發的另一角坐下。

“坐那么遠，是害怕我殺了你嗎？”伍捂著嘴噗噗噗地笑了出來。

季寧注意到他今天的穿著打扮和之前見到的模樣完全不同。

他發絲整齊有序，微微側分，身著一套裁剪得體的磚紅色西裝，腳踩著一雙熠熠生輝的黃金切爾西。

要不是他嘴角開裂、左手還連著把黑色電鋸，季寧還以為自己找錯人了。

伍觀察到季寧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一會，他面上的笑容擴大，嘴角直接裂到耳后。

“怎么樣，我這身衣服？”伍拽了拽胸前的領帶：“這個，是按照瓦爾德議員競選時的那套仿制的。嘻，這樣就能以假亂真冒充議員啦！”

見季寧什么反應也沒有，伍的笑容漸漸收起，興致也褪去幾分。

季寧把手搭在沙發的扶手邊：“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你這個人一點也沒意思。算了，說正事吧。該從哪里說呢？對了，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你已經脫離危險了。”

季寧指尖抓了抓扶手的軟布：“脫離危險？我不這么覺得。”

“哎呀，看來你在外面闖了不少禍呀！真是調皮搗蛋！清道夫那邊已經把你的懸賞撤銷了，至于其他的危險，你就自己想辦法吧。”

“就這？”

季寧對這個消息并不意外。

之前交手時那個雙臂螳螂刀的殺手發現她是仿生人過于震驚，季寧估計雇主根本沒跟他們透露這點，或者說雇主也不知道季寧是仿生人。

總之，他們可能會因為這件事鬧出一些小糾紛。

但是懸賞居然就這么取消了，這個結果好得出乎意料，甚至可以說是好過頭了。

伍齜著牙，上下兩排牙齒碰撞出清脆的響聲：“這都看不上？你到底是在外面闖了多少禍？那我要是告訴你，雇我們殺你和殺你哥哥的是同一個人呢？”

“波納？”

“你還記得他！”伍興奮地揮舞了幾下電鋸，“就是他。這個傻缺明明沒什么錢還想裝大款，幾百萬買條人命還要分期付款，真的是！”

“他花了多少錢買的我和哥哥的命？”

“管他多少錢，但是清道夫底價都是百萬起步的，反正普通人就那個價嘛，又不是什么政府官員，還特意要暗殺，搞不懂！”

“你見過他嗎？或者知道他的長相，或者其他的信息？”

“你真的好多問題啊！我又不是黑客、技術員！都是在我們官網下單的，信息是加密處理過的。”

季寧臉色不太好看，伍再次揚起嘴角：“對了，再免費送你一條消息。殺你哥哥的時候，任務要求除了殺死他，還有一條，是要找到一枚編號是A7543的芯片。我猜，芯片應該在你那里吧，不然他干嘛要殺你？”

編號是A7543的芯片確實在季寧身上——她體內的那枚仿生人的內置記憶芯片。

不過她連眼睛都沒多眨一下，伍也沒從她的表情里讀出肯定的跡象：“切！面癱，沒意思！”

季寧問：“這些消息都是清道夫內部的機密吧。你就這么告訴我了，你想要什么？”

伍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既然你都這么問了，那我就說了。其實我跟清道夫內部也有點矛盾，比如說不小心殺掉了老大的馬子。嗯，然后就被光榮開除了。”

“你們老大就一個馬子？”

“不是，但是那個馬子是老大花大價錢從游郭買回來的新寵。”

“活該你被開了。”

伍清了清嗓子：“現在我想出來當雇傭兵，團隊剛成立，很需要幫手。我覺得你身手還算不錯，有沒有興趣加入？”

“所以你的團隊現在有幾個人？”

“我自己！”

“那你說個屁！而且，我沒興趣！”

“別這么快拒絕，我給你提供那么多情報，你就這么無情嗎？而且我其實可以想辦法幫你弄到波納的信息，你現在有沒有興趣了？”

“你確定？你不是都被開除了嗎？”

“但是我有兩個內部賬號！平時用的那個被注銷了，小號還健在。所以我還可以搞到內部信息。”

季寧擰起眉頭：“你不會是，早有預謀吧。”

“誰知道呢？你就說你有沒有興趣加入。”

“沒興趣。你沒話要說了吧？我走了。”

季寧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抬腳就要離開。

伍也站起來，要去追她，忽然他看到沙發上有個紅色的物件。

“誒，你東西掉了。”說著，伍撿起后正要遞給季寧，卻發現那是一朵紅色的風信子，花瓣間微微透露出光澤。

他把花湊到鼻尖用力嗅了嗅：“這是游女送你的吧。艷福不淺啊！”

季寧伸手要拿回來，誰知伍根本沒有還她的意思。

“你要去跟哪個游女約會啊？教教我，你是怎么哄著她把花給你的？那群游女一看到我全在發抖，太掃興了！”

“這和你無關。”季寧見花還被伍拿在手里把玩，索性也不要了：“送你了，你自己慢慢玩吧。”

“不不不，還你。”伍把花塞回季寧手里，拍了拍她的肩膀，“拿好，好好約會吧。”

季寧看著掌心里那朵花瓣有些彎折的風信子：“有花就必須去約會？”

“我去！你怎么比我還渣？”伍摸了摸下巴，“難道你不喜歡她？不喜歡也得把話說清楚。”

“算了，我正好也想去一趟，我們一起去吧。”

伍做好決定，就拉著季寧往酒吧外走。

季寧都來不及解釋清楚，只能大聲說：“等等，我沒說我要去游郭！你要去你自己去。”

“游女送你花，這說明你準備給她贖身啊！我又不打算給她贖身，你得自己去啊！”

“贖身？”

伍把電鋸在季寧眼前晃了晃：“這不是常識嗎？游女的花一旦送出去了，游女屋都是有記錄的，半個月內沒主動付錢，就自動從你賬上扣了。”

“錢不夠呢？”

“你不會貸款嗎？”

季寧無話可說，直接閉嘴了。

她還不想莫名其妙痛失所有存款，再背一身債。

那個銀發游女，果然有些不對勁。

季寧不確定她的目的，但是季寧總覺得也許這是游女的求救。

她必須盡快去游郭，找到那個銀發游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