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善頭痛欲裂，她的思緒還停在墜海的夢境中。

“夢都是相反的，夢都是相反的……”

砰砰直跳的心臟終于慢了下來，她長舒一口氣。

手機已經壞了，她沒有手表和鬧鐘，也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候了，不過看天色應該不早了。

反正都晚了，那就不著急去學校了。

做噩夢讓她出了一身冷汗，她晃晃悠悠地起身。

來到廁所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干了的羅路幣收好，然后脫掉汗濕的T恤打開水龍頭洗澡。

涼水冷不丁沖到身上讓她打了個冷顫，顧善伸手抹掉臉上的水珠，忽然一愣。

“這是？”

單薄發白的手心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銀白魚尾的紋身。

她用力搓了搓，紋身消失片刻又出現，好像是生來就有的胎記。

顧善皺了皺眉，立刻披了條毛巾出來查看。

房間里沒有任何異樣，窗戶也都是緊閉的。

她皺了皺眉，回到廁所快速洗完澡，然后拿著校牌和快遞盒出門。

右手抓上把手，顧善盯著前方想了片刻，從衣服堆里翻出一只手套戴上。

出門時對面的門恰好打開，一個黑發青年從里面走了出來。

她稍抬眼瞼，不經意間撞進一雙深邃淡漠的眼睛里，深紫色的瞳孔，眼尾微紅，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顧善微微一愣，垂下眼鎖門離開。

邊渡看著少女飛奔下樓梯，眉頭不自覺皺起。

門房再次被打開，另一個青年從里面出來，正是昨日守在門口的人。

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顧善逐漸遠去的背影，貍英問：“怎么了?”

“她身上有一些污穢。”

“哦，估計是昨天遇到這里的穢主沾上的。”

貍英想了想，不確定道：“應該不需要模糊記憶吧，兇手凌晨三點才徹底轉化成穢主，她只以為是場普通的情殺案。”

“需不需要模糊不是我們說的算的，找個時間通知這里的警局吧。”邊渡走到陽臺邊道：“污穢已經清除，可以走正常程序了。”

貍英哈哈一笑，手搭在他肩膀上說：“呆板五步法？你還真是流程怪。”

邊渡輕輕看了他一眼，轉身走進屋內。

“……歡迎收聽今天的聯邦播報。首先為您介紹今天的節目的主要內容：

聯邦與光照帝國就全球經濟問題在奧特維立市展開第二十三屆雙邊經濟合作會議。

大同公司最高主理人常俞主持開展公司結構改革，推進公司穩健和諧發展。

聯邦第三軍與光照帝國獅衛隊協作打擊以獨角獸軍團為主的海盜取得重大進展……”

早餐店里面的電視上播著早間新聞，顧善咬著饅頭出來。

自千年前瑪瑙戰爭結束，帝國聯邦在白鴿邊境簽訂《帝國聯邦互不侵犯條約》，人類歷史便進入了創生紀。

如今是創生紀1063年，帝國聯邦分區而治和平相處。

光照帝國，全稱偉大的榮光不滅的蘭勒斯特皇室以及圣.斯蒂芬光照帝國，在長宮星以西。

政體為君主立憲制，雖有議會和憲法制約，帝王依舊是最高領導人，集政權、軍權于一身。

而歷任帝王由蘭勒斯特皇室選出，五年前艾墨菲里克拉.蘭勒斯特繼任，成為歷史上最年輕的君主。

羅路意志共和聯邦，一千年前羅路.阿爾弗雷德不滿專橫腐朽的帝國，率領被壓迫的人民奮起反抗，經過多年戰爭終于勝利，占領星球東邊的土地。

政體則議會制共和制，最高領導人為首相，由議會投票選出，現任首相為周賢，出自世家周氏。

而奧特維立市則是長宮星最繁華的特別經濟區，因為在白鴿邊境線上，不管是在文化還是地理位置上都極為特殊，便由帝國聯邦共治。

聯邦將自由民主寫進憲法，但真正能擁有自由的人卻不多。

就像政府按照政治經濟文化將不同城市分為一級、二級和三級，公民同樣根據對聯邦的貢獻度分為一等、二等、三等。

一等公民大多是機關政要、豪門世家以及對聯邦做出過巨大貢獻的人；二等公民百分之八十是高中產家庭，還有一些是在各自行業工作突出的白領、藍領，簡而言之就是能多多納稅的人；至于三等則是一些貧苦百姓、難民以及打工人。

顧善是三級公民，她無父無母，唯一的姐姐也在六年前離世。

因為《聯邦未成年人保護法》，聯邦系統便自動將她納入救助人員名單，她也因此得以順利活到現在。

但還有十幾天她就滿十八歲了，這意味著她不能再領救濟金了。

想到這顧善心里頓時一陣惆悵。

埃蒙中等職業中學是政府為貧苦公民專設的學校，學費全免，十二歲入學，在里面學六年技術，等十八歲成年便可出來工作，也算有一門手藝。

但秉持著不放過任何一個人才的原則，學校里還在每個年級設了三個可以像其他高中一同高考的升學班，顧善便是其中一員。

六年來經歷了無數次考試，顧善有信心考入聯邦最高學府普奇大學。

選它的原因一是為了前途，進入普奇大學，就意味著半只腳跨進了上流社會的大門，只要順利畢業，她就能賺很多很多錢。

二是因為它是唯一一個學費、食宿全免的大學，而且每年都有獎金拿，其他學校就沒有這待遇。

三是因為她上不起其他學校，雖然也有幾所常春藤學校免學費，但四年下來用在吃住上的花銷對她來說也是一筆天文數字。

說到底，還是沒錢！

顧善嘆了口氣。

來到學校時人已經很多了，公示欄前圍滿了學生。

她遠遠地看了一眼，轉身朝教室走去。

“顧——善——”

剛到門口，身后便傳來一聲女高音。

顧善身體一僵，想裝作沒聽到，但腳步聲逐漸清晰，她無奈轉身。

染著橙黃色卷發的高挑少女氣沖沖走來。

卷起的氣流將她的毛發高高吹起，陽光下閃著金黃色的光，松松軟軟好像一只大金毛朝她奔過來。

“上午好。”顧善揚起一抹微笑。

“我給你打了好多個電話，你為什么不接——”宋夜竹氣勢洶洶地質問，目光落在她的黑眼圈和脖子上的烏青，一下子頓住了。

想到今天聽到的事，她一下子緊張起來。

“殺妻的兇手就是你們那的人？你遇到了？”

顧善點點頭，“就是我鄰居。”

“宋大小姐，我可以先進教室里坐著嗎。”

“啊，哦，好。”

宋夜竹愣愣道，頓了一秒再次炸毛：“但這也不是你不接我電話的理由，你知不知道——”

“我被人追殺到凌晨兩點，手機進水壞了還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顧善撐著臉看她，“宋大小姐，有什么事你去找別人吧，隨便給點錢就有人多人搶著做，我今天請假。原諒我態度不好，我現在實在沒有心情。”

宋夜竹被她的態度氣得拳頭都捏緊了。

什么意思，她以為自己在求著她做事嗎？

以她的身份隨便招招手埃蒙市市長就會對她卑躬屈膝，這個三等公民憑什么讓她早上六點起來眼巴巴等三個小時！

果然是她對她太寬容了，她要晾她三個小小時！

宋夜竹咬緊牙關，轉身離開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