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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舊歷

他卻完全跟他們所有人都不在一個頻道上,待到大長老語畢,他只問我道:“陛下可曾記得,你出生那天發生了什么嗎?”

廢話!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出生那天發生了什么?但眼下我與他實力懸殊,我只得硬著頭皮背誦年表:“史書載,天女散花,洪水倒灌,云霞如織,彩鳥紛紜。”不過我本人是絕對不信的,如果我起點這么高,不至于這么多年沒有所謂的龍章鳳姿、天資卓絕、弄權天下、威儀四海。我最多信一個“洪水倒灌”,我將年表翻爛得幾乎可以說是滾瓜爛熟,那一年,各地洪水滔天、逆流決堤,仿佛恍眼如當年共工怒觸不周山之后、逼的女媧娘娘采石補天的天水下屆般。

“陛下,”他意有所指道:“大道演太極,太極生兩儀,陰陽相稱相對。你生時引得天地恒通、洪水倒灌,那么歿時,不知又會引來何等劫難。”

可惡!我生平最恨別人如此說我,于是我云淡風輕地否定:“不至于不至于,人間哪年不發點水?跟我并無干系。”這時我突然想起九天玄女娘娘看見我時那訝異又熟悉的表情,難道我真是招致天地混沌的罪魁禍首?是大司命口中的不詳、國師謂母親而言需要他親自護法的、所謂妖劫深重之人。可是我的先祖—,我的遠古血脈可是承襲自元神盤古啊,不不不,我覺得不是這樣的。

果然,本場次唯一的真仙忍不住放話了。

“你可拉倒吧。”放鶴說:“你還好意思說,當年她先祖為救自己的信徒,墮神成為人皇后,法器失去啟靈的神力,因而未被眾神收回。結果其身故后,以生魂之神力將自己的精魄與法器合一,作為三界上神之生魂與恩澤三界的法器之合力,竟復顯古開天辟地之法,三界震動,因而聲名大噪。眾神為了日后的安寧,為了三界永恒的界限,然后安排你搶奪血麟玉歸天。可即便你是三界都管不著的上古妖獸,但搶奪血麟玉、滅墮神意志的結局也是兩敗俱傷,并且重傷創世法器而為自己招來天劫,這是眾神未告訴你的,也是你無從知曉的。”

放鶴講到這兒頓了頓,扶云突然又抬眼看我,眸子里竟有點、有點不好意思?

放鶴咽了口唾沫,接著講舊事:“天劫一共持續了九九八十一天,人間生生八百年。就在你還剩最后一口氣的時候,天劫的最后一天,這個倒霉蛋出生了。”他抬起虛弱的手臂指著我,又言:“血麟玉由此感化,短暫復得創世之恢弘神力,慈悲之憫三界之心,由是替你擋住天劫,天劫卻因勢導余威入下屆,由此導致她出生時洪水滔天,為人話柄,眾說紛紜,雖然此事與她完全不相干。”

我聽聞放鶴如此說來,信心倍增。我就說嘛,我只是倒霉而已,是一個有點倒霉的福寶、有點倒霉的祥瑞。

然而,大長老完全無視他的話,袖口遮面玩了出變臉,竟變成我夢中齟齬的老者形象。他立于西方高臺之上,作為蕓蕓妖界眾生的指路長者,用滄桑渾厚的腹音、胸有成竹地發表演講。

“眾生,你們見我如是癡狂,卻不知我將這天機早已演算通透。天道恒律,無不可算。此朝人皇乃墮神后人,與天地難算糾葛、與眾生難分恩仇。她之命途于天地生民羈絆深重,其生震創天地,其歿也必將如此。如今血麟玉已毀,盤古創世精元之其一憑空消弭,天道不穩,是以其命途動蕩之際,為三界混沌之機緣,機不可失,成敗在此一舉!”

接著,他繼續對扶云洗腦:“我早告訴你,只要我們計劃得當、步步為營,你能毀掉血麟玉!當年她母親倒行逆施,不僅用極邪之物啟靈寶物,還用血麟玉之神力復生她父親,天道懲戒,其威力得以收斂于上蒼。你看,我計謀算無遺策,我說的話都是真的。此女”,大長老指著我說:“想必你也發現了,她就是肉體凡胎、資質平常,唯承襲先祖的命途機緣王權天下、唯傳世之法器矗立三界。你還在她面前跪禮,這是大可不必。”

國師此言戳到了他的脊梁骨,他的眸光驟然黯淡,狹長的眼簾半瞇著,站起身來不看我了,背對著我:“陛下,”他說,“我自混沌初開以來,尊仙重道;自入魔墮凡塵后,尊君守禮。可是無論我怎么做,我看不見命途歸處,了悟不得因果機緣,歲月予我而言太過漫長,漫長得有些痛苦了。抱歉,我實在無以忍受,我平生不負任何人,唯負你。”

見他終于作了表態,大長老欣慰地對他說道:“王族血靈可有上古創世神之精元,若得之,以你萬世之修行,以妖魔道之群英助力,顛覆三界,尊妖攘仙,從此天下歸心,九九歸一!眾生,明日,我們將最后一次祭神!”

“明天,”我奄奄一息地問:“非要這么急么?”

“蠢貨,明天正是你生辰。”一直沉默的風殷突然發出一聲悶哼:“你明天正二十四歲。”魔尊等眾妖聞言都面面相衢,術數言:兩級輪回重量加倍,前程不可知不可測啊。

我的腦海飛速旋轉,想出一條計策道:“我說,你們找了半天血麟玉,現在人家碎了你們又不管。沒有血麟玉,你們就想成大事,這怎么可能嘛?”

大長老饒有興致的看著我:“所以呢?”“所以你不覺得修復血麟玉是當務之急么?”我說:“大長老,你還是要多讀點書。剛剛放鶴也說了,人皇之生魂要與血麟玉融合,才能恒通天地。”聽到我這句話,大長老臉色一變、若有所思地沉吟著,我就說憑這貨的智商不足以顛倒乾坤嘛。可是突然,扶云對著他輕聲說了一番話,他開始狂野地笑。

他罵我道:“蠢貨,連自己家的寶物都認不出。我來告訴你,你先祖是盤古之女花神的后裔,其法器源于花神當年灑色人間的玉麒麟托頭搗花杵。此法器被花神用來賜花三界,因此被三界皆視為敬重的法器,有通三界之福澤。”此時,他瞟了一眼扶云,他攤開手掌心,正是當初他送我的搗花杵,放鶴幾乎原地跳起來:“孽畜,你居然敢偷上古神器!”

大長老笑得更加狂野了,他嘲諷我道:“若以萬妖之血灌之,它的立場就是我們了!聽說這玩意兒被你那個癡狂的母親遺棄了,蒙塵后遺落在你家皇陵,被當成尋常搗花杵修飾皇陵。看來你們一家都是烏魚眼睛不識珠,當年那位墮神的天女要是復活,都得被你們一家老小氣死。”

放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神情古怪地湊到我耳邊小聲嘀咕:“我問過鶯歌,她說這玩意兒是......,怎么回事啊?”

我無語,我怎么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兒,我哪知道他從哪里撿的再復送給我。我的內心波瀾不驚,母親曾篤定地告訴我,童話里都是騙人的,世上已無血麟玉!她只交代了要我好好守護傳國玉琮,說這法寶也是上古流傳,尚有神力。

不過后來我廣讀奇書,發現這世上的法寶分兩種,通用款和特別款。若自己練就高淵的修為、掙脫俗世的繁雜,當某種血脈相連的法寶出現時,心中會冥冥升起一種宿命感。他潛伏在我身邊整整七年,用我稀薄的元神對血麟玉做了什么?我不得而知,我猜不透他到底想干嘛。

我假裝驚訝又恐懼,對著他的表情演繹著無語和深深的失望。他淡淡地輕笑,回避、無視我的眼神,冷靜地許諾:“陛下,我向你承諾:大業若成,我定將你與平虜將軍存世之精元融會,孕育成靈,撫以純心,委任重業,位為貴胄。”他說到這兒,沒忍住輕輕嘆息,嘴角浮出一絲苦笑,又言:“其實我曾見后世鏡,你跟風殷將軍,本有深深的羈絆,將可為儔侶怨偶。但我想著,既為怨偶,何苦如此?那我橫加干預,也無所謂吧。”

“謝謝你。”我和風殷幾乎是同時說的這句話,我們兩個人對彼此都是深入骨髓的熟悉,以及深惡痛絕的厭惡。尤其是我一想到我的父母,我就覺得我不是非要重走他們的老路不可。所有人都希望我跟他在一起,我就知道他們沒人真的在意我的死活。我拒絕了風殷捏著鼻子對我的求偶,拒絕執行母親讓我嫁給居心叵測的國師之遺愿。我生平第一次,勇敢拒絕所有人理所應當的提議,遵循內心本能的答案,選擇了這個化外相逢、驚鴻一面的外人。當然,如今看來,我果然不是非要遵循自己的內心的,我好像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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