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朝陽初升之時,兩軍將士都已經吃過了朝食,對于很多人來說,這可能就是在人間的最后一頓飯食了,所以所有人都吃的很飽。
劉聰這邊的軍士,雖然吃的就是干餅子,不過今天有肉湯,這就很難得了。
“肉粒要是再多點就好了”有的軍士笑著說,和他們在同一個陶鍋里吃飯的什長也笑著回了句“等打下了那張征賊子,我們就能天天吃飽飯了”
而張征這邊吃的就好了很多,因為每個軍士都能吃到魚肉湯,是用魚肉干煮的湯,里面還有很多魚肉。
這讓張征手下的將士們也都很是滿足,在沒有投奔張征之前,他們怎么可能天天吃到海魚肉,那是不可能的。
三通戰鼓響后,兩軍都已經列陣完畢,張征和劉聰誰也沒有留什么后手。
劉聰那邊王彌為前軍,列陣而行。
張征這邊楊雄為前軍,也是列陣前進。
劉聰的中軍緊跟著前軍亦步亦趨,使前軍能夠感覺到自己有后盾,有依靠。
張征這邊張征和魏賀也在中軍,緊跟前軍步伐,使前軍感到安心。
兩軍左右兩翼,亦都是相應而進,與中軍呼應。
戰馬嘶鳴驚心魄,戰鼓陣陣驅戰魂,風吹旌旗獵獵,軍兵踏步震天。
兩軍隊伍在不斷的接近。
當楊雄的前軍和王彌的前軍快要接近到五百米時,楊雄前軍停下了腳步。
第一排重甲步兵立重盾,手持戰刀。
第二排重甲步兵手持長矛前指,矛桿搭在重盾邊上的搭口之上。
第三排大弓手,人人手持大弓鐵箭,負責五十米內的掩護殺傷。
第四排榴彈槍兵,榴彈槍斜向上指,隨時等候命令,準備點燃火繩。
最后一排是榴彈炮兵,兩人負責一門跑,四人負責炮彈拆箱傳遞。
現在這些榴彈炮還是火繩引信,還沒有換裝。
在中軍之前有一只五百人的炮兵的隊伍,緊跟著騎馬走在中軍之前的魏賀。
在前軍停下之后,他帶著這五百人又向前走了十步,估算距離后停了下來。
他先是拿出望遠鏡看向漢趙軍的中軍大纛處,看到一個身穿著華麗盔甲之人正騎馬走在大纛之下。
另一個看著像將軍的人正在指揮軍隊前進。
魏賀這時放下望遠鏡,伸直右臂,手握拳,立起大拇指與兩眼之間,使用跳眼法,測量自己和那大纛的位置,約有一千五百米。
現在兩軍前軍距離大約六百米不到,王彌前軍厚度約有三百米,前軍與中軍約有二百米,大纛距離中軍最前沿約有三百米。
整個中軍厚度約有六百米,左右寬度約有千米。
這時魏賀喊到“報風向風力風速。”
這時一個跟在魏賀身邊的人,在魏賀停下戰馬的時候就已經跳下戰馬,從馬上拿下來一個風速風向簡易測試器。
這東西很簡單,就是一個鐵桿子,上邊有一個可以自由轉動的鐵箭桿,頭部位置上有三個像是螺旋槳似的小葉片。
這人下馬后直接把鐵桿子豎直的插到地上,而鐵桿子上的箭桿因為風的力量,作用與箭桿尾部的鐵羽上,使它的箭頭部開始朝向西北方向,而箭頭部的三個小葉片開始旋轉。
這時魏賀的問話聲傳來,這人趕緊回報到:“風向西北,風力風速二級”
這個小東西,箭頭指向為風向,那個小螺旋槳的轉速代表風力風速,當然這風力風速級數和后世肯定不一樣,這是張征他們自己分級的。
魏賀聽到風向兵報完風向后,再次用挑眼法確定劉聰的大纛位置距離,然后又用望遠鏡確定那個身穿華麗鎧甲的人還在那個大纛之下。
然后命令:“目標敵方大纛”。
“目標敵方大纛”傳令兵依次把魏賀的命令傳到各個炮位。
就在部隊停了下來之后,四個抬著迫擊炮的炮兵就已經開始快速的休整炮位。
迫擊炮在出發前就已經組裝完畢,四個人抬著就可以走。
在炮兵休整炮位的時候,一個背著竹子做的半米多高的桌凳的人,放下桌凳就爬了上去,也和魏賀一樣用挑眼法測量著大纛和自己的距離。
這時傳令兵傳來了魏賀的命令,這個觀察手也開始重復命令,這個觀察手也就相當于炮長,是一個炮位的最高指揮官。
魏賀的命令繼續傳了下來“風向西北,風力風速二級”下邊的傳令兵也開始大聲的傳遞命令。
這時魏賀傳令“一千三百米距離準備”
傳令依次大喊“一千三百米距離準備”
炮兵聽到命令后,開始給迫擊炮彈尾翼上邊,彈頭下邊的彈柄處,扣上發射到一千三百米距離所需要的藥包。
彈頭引信在整理炮位的時候彈藥兵就已經給炮彈旋上了,有操炮手開始調整手搖柄,根據藥包量開始微調炮口傾斜角度,以讓炮彈更加準確。
現在這種跨越式射擊,只能聽從炮長的指揮調整炮口,因為現在的迫擊炮還沒有瞄準鏡。
而那些炮長都是玩榴彈炮的老手中的老手了,這可是從所有的炮兵中精選出來的前五十人。
而現在他們使用的一切測距和測風這些手段都是早就有了的,剛開始有炮兵的時候,張征就把這些給教了下去,使用火炮不會這些怎么行。
再說這些玩意在后世都是很簡單的東西,只要是好玩的都能會點,恰巧張征就是好玩的。
就在張征全軍停下,魏賀指揮炮兵的時候,劉聰的大軍還在不停地前進。
他們也不得不前進,雖然他們是進攻方,可是主動權卻并不在他們這邊。
張征可以和劉聰在這里對峙一個月,但是劉聰能嗎?
如果劉聰敢對峙一個月,他的糧食供應就會出現問題,如果對峙一個半月,士兵的口糧就會減少一多半,如果是兩個月他的部隊就會崩潰。
因為沒有糧食了。
雖然那些門閥豪族們全都支持劉聰東征,可是這也要有個限度,也不能自己餓著肚子看著你在前線和張征面對面的瞪眼睛不是。
你得打才行啊。
所以張征并不著急,著急的是劉聰。
劉聰也是深知這個道理,所以他也只能孤注一擲的進攻。
就在前軍已經進入的三百米的時候,王彌的前軍陡然加快了前進速度。
在人墻之后隱蔽前進的投石機也加快了前進速度,他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兩百米距離以內,再快速的發射天雷彈。
可是就在這時,王彌突然聽到對面陣營之中傳來了一連串的轟鳴聲,然后他就看到了好幾十個黑點從他的頭頂向著他后方飛去。
王彌趕緊勒馬轉頭看向后方,這么一下的功夫,王彌回頭看到的就是自己皇帝陛下的大纛被炸斷,在大纛附近已經是一片火海。
大纛倒了。
這好像就像是一個信號一樣,頓時張征陣前兩千門榴彈炮同時開火,宛如兩千條火龍同時噴出怒火,好像是要焚天毀地一般。
王彌還沒從哪大纛被炸斷的驚懼之中緩過神來,就聽到身邊一陣炸響,之后就進入了永久的黑暗。
這個本來還能多活一年的,極其精明的武夫結束了他的生命。
這個高官后裔,也是曾經家世兩千石,后加入起義軍,再后又為匪,后投漢趙劉淵勸其稱帝,后世本應死于石勒之手,史書稱其為“王彌好亂樂禍,挾詐懷奸”的一代梟雄就此落幕了。
可這一個人的死亡,對于戰爭的進行毫無阻礙,在哪大纛附近,雖然大纛已經倒下來,可是那鋪天蓋地的迫擊炮彈還在不停地落在那附近。
魏賀是不準備給那劉聰半點活命的可能,在望遠鏡中魏賀第一時間看到了,那個騎在雄健的戰馬上,穿著華麗鎧甲的那個人被炸彈給炸飛了起來,那大纛也被炸倒了,就連那個一直在指揮行軍的那個將軍也被炸倒了。
可是魏賀還是命令往那個區域發射了四輪覆蓋射擊。直到哪里已經看不到能站起來的人和馬,之后才命令各炮位自由射擊,也就是哪里人多往哪里打。
各個炮位的炮長全都站在他們的竹凳之上,越過前面的人頭,透過濃濃的硝煙,各自指揮著自己的炮位,不需要精確,只要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開炮。
前軍的兩千門榴彈炮,在不停的發射了十發炮彈之后停止了開火,前面重甲步兵開始不停的前進,后方長矛兵,弓箭手,榴彈槍兵,全都一齊跟進。
而這時,在中軍兩側的重甲騎兵已經沖出了自己陣地,開始沖擊漢趙的前軍和中軍了。
漢趙前軍已經完全崩潰,四處奔逃,重甲騎兵幾乎毫無阻礙的透陣而過。
漢趙中軍現在也是一片大亂,中軍大纛倒了,等于總指揮癱瘓,只能各自為戰。
而看大纛哪里烈焰沖天,看來皇帝陛下兇多吉少了,這時有人帶兵想要救駕,有人則想要逃離。
結果就是一片混亂,而這時又有迫擊炮彈不停的落在人多的地方收割著生命。
這樣就又使中軍更加混亂,而這時炮彈落下的聲音突然停了,卻又都感覺到好似地龍翻身一般的震動從腳下傳來。
所有戰將都知道完了,重甲鐵騎近身了。
重甲鐵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已經快到你身邊的重甲鐵騎,這時的他們在這個時代幾乎是無敵的存在。
整個漢趙中軍連一個回合都沒堅持下來就被重甲鐵騎給豁開了三個大口子。
而后邊跟進的輕騎,則是前面用榴彈槍開路,后面用長刀橫行。幾乎瞬間就已經把漢趙中軍給完全攪碎了。
中軍兵敗如山倒,都往后軍跑去,可是哪里能那么容易離開啊。
就在漢趙前軍、中軍遭受到攻擊的那一刻開始,漢趙軍的兩翼,也一樣遭到了張征兩翼炮兵的攻擊,雖然沒有前軍那么猛烈,可也不是那么容易能頂住的。
尤其是中軍奔潰,而張征的兩翼步兵一壓上來就是榴彈槍兵的天下了。
漢趙兩翼的馬步軍立刻就開始混亂,而當中軍完全崩潰了之后,兩翼也已經再也無法堅持,開始快速潰散。
而這時始終保持著清醒的石勒一看情形不對,立即帶著本部人馬掉頭就往大營跑。
他沒有回到自己的大營,而是直奔劉聰的大營。
還在大營中觀陣的劉老神仙現在已經是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為什么戰場變化會這樣迅速。剛開始還好好的呢,怎么一下就敗了。
而這時石勒帶人直接沖進了大營,跑到那個劉老神仙的面前對老道說道:“老神仙快走,陛下已死,老神仙快快隨我撤離”
說完也不容劉老神仙反應,直接安排兩個人,把老道架到一匹空馬上,直接轉頭向南方落荒而逃。
石勒可不敢走井陘道撤退,就那么窄的路,想從那里逃離比登天還難。
他只能往南逃,因為在鄴城還有他的大將支雄。
這時天空中又下起了雪,雪花落在地上時,卻又變成了血花。
血紅、雪白。
遍地的哀嚎,不久后將會變成累累的白骨。
白骨似沙沙似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