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下午。
戶部尚書和珅剛剛下值。
出宮門后,他正打算徑直往家中趕,卻不料半路被人攔截了下來。
“和大人留步!”
“咱家奉了陛下口諭,請和大人前往長樂宮一聚。”
和珅瞇了瞇眼眸。
他認(rèn)出了來人正是皇帝身邊的親隨太監(jiān)。
雖然心中不解,可他在轉(zhuǎn)瞬之間還是堆出了一幅笑容,隨即拱手應(yīng)道,“微臣領(lǐng)旨,勞請公公帶路。”
二人一前一后走過了長長的甬道。
路過一拐角處時。
和珅拍了拍袍袖,探手從中取出一枚銀錠,接著便不著痕跡地就塞到了魏忠賢的手中。
“嗯?和大人,這是何意啊?”
“和某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萬望公公收下。”
“這.......”
魏忠賢環(huán)顧了一周,掂了掂手里的分量后,隨即腳步一緩:“那咱家就謝和大人賞了。”
半晌。
和珅便微聲問道,“公公……陛下午時便已托公公賜下了一副墨寶,這眼下又來召和某入宮不知所為何事,還望公公賜教。”
“和大人毋憂,陛下只是賜宴,別無他意。”魏忠賢笑道。
賜宴?
若是先帝在時,臣子能得到皇上的賜宴,那倒也算得上是一件非常榮耀的事。
可當(dāng)今陛下不與百官和睦,與戶部更是素少往來。
雖說近日略有好轉(zhuǎn),卻也從未聽說過主動宴請過那位臣子,自己這恐怕還是頭一遭。
更別說午時那幅教人摸不著頭腦的畫作了。
難不成,是陛下對我起了招攬之心?
此番賜宴,是為了彰顯榮恩和威儀?
和珅心下疑竇重重,當(dāng)即便多留出了幾個心眼。
“陛下宴請下官,可是太后授意?”
“這我就不知道了。”魏忠賢搖頭道。
.......................................................
不多時。
長樂宮便已到了近前。
和珅整了整朝服,抬腳邁過一道臺檻,行到一處亭中,他躬身行禮道,“微臣參見陛下。”
像今日君臣之間的這種私宴,禮儀繁多。
在這宮廷之內(nèi),為了避免落人口實,和珅是處處謹(jǐn)小慎微。
“和大人,快快免禮。”
李政招呼了一聲,隨即便吐露道,“朕日前與太后提起過朝中諸臣,太后告訴朕說,戶部尚書和珅性行淑均,可倚作臂膀,讓朕多與和大人親近親近。”
“這不,朕今日特意設(shè)下宴席,就是想與和大人把酒言歡。”
入席后。
魏忠賢靜靜站在一旁隨侍。
尚膳監(jiān)的宮人領(lǐng)了旨意,便匆匆布置開宴。
李政在主位上近距離打量了和珅一眼。
只見這和大人約莫四十多歲的年紀(jì)。
圓臉闊鼻,體量寬厚,腰腹上也微微有些發(fā)福,圓滾滾的形象倒是與影視劇中有幾分神似。
“太后謬贊,微臣謝陛下隆恩。”
和珅起身再度行禮。
他不禁暗自嘀咕。
陛下若是要有公事相商,完全可以在朝會上說明,若有私事也可以轉(zhuǎn)人傳達。
像今日這般無端的宴請,難道真是受了太后的旨意?
可自己并未聽人提起啊。
正在他分神之際。
宮人們便將餐盤一一擺滿了案前。
雖是賜宴。
但依制,君臣不可同席,所使用的器具也不一致。
面對李政不明不白的熱情,和珅臉上只是僵硬一笑,隨口夾了一道自己面前的菜后,便不再妄動。
一陣笙歌曼舞中。
李政緩緩收回了目光,開口問道,“和大人,朕已多日未朝,不知那三錠紡車現(xiàn)下推廣的如何啊?”
“回陛下,微臣已將紡車的制造之法推行至九州各郡,工部也正在全力趕造。”
“如今京畿地區(qū)已經(jīng)全都換上了陛下所制的新式紡車,百姓們歡欣鼓舞,無不稱贊天子的聰慧和圣明。”
和珅的話里雖有帶著幾分諂媚之色,但大體情況還是照實明言。
“哦?這么短短幾天,就已經(jīng)推行到各地郡縣了?”
“看來和大人辦事果然是雷厲風(fēng)行,在戶部也是治下有方,我大乾如今國庫充盈,倉廩豐足,想來這都是和大人的功勞,怪不得能得到母后如此高的評價。”李政也一臉信服的點了點頭道。
“陛下和太后盛贊了,微臣愧不敢當(dāng)。”
說著。
和珅抬眼無意一瞥,卻微微瞥到了李政頭上的那頂鎏金錦冠。
那寶光一襯,仿佛像是觸發(fā)了某個被動技能一樣,引得他還習(xí)慣性地吹捧了一番:“陛下真乃天人,神采四溢,皇威燦爛,我大乾有如此的圣君,實乃天賜之幸也。”
二人好一陣商業(yè)互吹,一副賓主盡歡的樣子。
宴席過半后。
李政仰頭飲下一杯美酒,故作悵然道,“和大人,不瞞你說,當(dāng)今秦王勢大,燕王又在外虎視眈眈,朕這心里是日日擔(dān)驚受怕啊。”
“朕記得那日在朝堂之上,和大人就曾向朕進過忠言,朕這些日子也是左思右想。”
“或許和大人說得對,朕應(yīng)當(dāng)放權(quán),在這宮中當(dāng)個富貴天子,請?zhí)蟠炷撩瘢攀巧喜摺!?
和珅當(dāng)下一愣。
他聽著李政言辭中所夾帶的幾分失意,又聯(lián)想到這幾日在朝會上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
假若陛下這一番話便是這場宴席的真意,那倒是讓他有些驚喜了。
“陛下圣明啊!如今陛下有正統(tǒng)名分,太后又有老練的治國經(jīng)略,還有太師等一眾閣臣的輔佐,若能母子同心,定能掃除以秦王、燕王為首的亂臣賊子,屆時我大乾必興啊!”
和珅微微有些激動。
若是真能讓太后掌控朝堂,那他日進入閣臣之列就是板上釘釘?shù)氖拢?
“和大人,朕雖有心做個富貴天子,可皇家的內(nèi)帑卻不支持朕這么做。”
李政心有力而力不足道,“母后在朕的錢財上,管得實在是太緊了。”
一旁。
魏忠賢像是佐證一般,也是一臉深以為然。
“那........陛下的意思是?”
和珅有點不敢妄下定論。
不會吧?
該不會陛下是要明擺著管我要錢吧?
“朕晌午時讓魏忠賢給和大人送過一幅畫,和大人收到了嗎?”
“微臣收到了。”
“那畫上的金蟾乃是招財進寶之意,還是出自朕的手筆,不知和大人覺得它能作價幾何呢?”李政好奇道。
和珅:“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