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意的人均1000美元GDP給出的信號

一個擁有五千年文明史的古老國度，在21世紀新型市場經濟模式下，文化的產業化早該走過應有的發軔期，駛入快車道，何以在日本、韓國以及美、歐等西方國家面前仍只能望其項背？這給我們帶來太多的思考。

根據《新周刊》在2007年8月專訪北京大學文化產業研究院教授王齊國所采獲的內容資料，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美國的文化產業在十年前（2007年）便已高度發達，以至對全球文化產業形成事實上的控制，甚至說是統治。資料告訴我們，21世紀初，在美國400家最大最富有的公司當中，便有72家是文化公司。美國的文化產業產值已占其當年GDP總量的20%，大約是26000億美元，接近或相當于中國當年GDP總量[1]，占據著40%的國際市場份額，控制了全球75%的電視節目的生產與制作，電影產量雖只占全世界的6.7%，卻占領了全球50%的放映時間。讓我們來看這樣的一個典型案例，因為它告訴我們十年前美國高度發達的文化產業所產生的影響力經濟：如果中國香港要建一家迪士尼樂園，美國就要拿走40%的授權費，在當年便是100多億元。此外，材料必須用迪士尼標準，還要按照迪士尼制定的商品去消費，這便是一個文化產品成為品牌后的話語權，或者占有權。

再看日本與韓國。2002年，日本的娛樂業有一個方面，就已經超過了汽車工業。發達的文化產業驅使日本長期以來致力開拓中國的文化市場，以至在影視、卡通、動漫方面占據了中國市場的較大份額。特別是日本的動漫，曾經一度占領了中國的整個市場。而韓國，則雄心勃勃地提出到2010年，文化產品要占到世界市場份額的5%。讓我們來看這樣一個眾所周知的經典案例，它證明了韓國文化產業十年前的強勁實力：網絡游戲和電視劇是韓國文化產業中的龍頭內容，網游產品《傳奇》自2001年以30萬美元被上海盛大買下后，便一度成為上海盛大CEO陳天橋發跡的爆發點。

王齊國教授在《新周刊》如此斷言：“一個國家的強大，不僅需要強大的經濟實力，而且還需要軟實力?！泵?、日、韓三國高度發達的文化產業所帶來的強大文化影響力以及影響力經濟，為他的斷言提供了無可反駁的論據。那么，同樣是十年前，我國的文化產業化又是怎樣的呢？此外，作為讀者，你肯定也有個疑問——為什么對“十年前”如此感興趣，這其中又向我們傳遞了什么信號？

嚴格地說，我們對“十年前”并不是感興趣，而是對國內文化產業化的發展進程有所悲憫和遺憾。那么，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經濟學家們有這樣一個共識——人均GDP達到1000美元時，人民生活水準將會從過去的溫飽型轉向精神消費型，這時精神消費商品就會升級，文化產業就會進入一個快速發展期。2003年，我國人均GDP達到了1000美元，就是說在十年前的這個時間點，我國的文化產業化應該進入快速發展期，這是毫無爭議的。如果這種毫無爭議確實上升成了事實，那么甚至可以肯定，我們在今天便不會再有對軟實力抱以焦慮的機會，因為我們可能正手握著文化產業的繁榮所帶來的獲得感。

但結果并不盡如人意，我國的文化產業化在2003年并未如是進入快速發展期，即便美、日、韓等國高度發達的文化產業在十年前以睥睨天下的姿態做過提醒，即便目睹過美國的文化產業所創下的年財富接近或相當于中國GDP的年總量，這是令人十分不解的。資金的焦慮雖然能直接束縛一個國家文化產業前進的腳步，但這并不是這一結果發生的最好理由。那么，是什么決定了這一結果？

尤為遺憾的是，我國的文化產業化進程在今天仍未發生實質性的改觀。在本章前幾部分的內容中，已對此做過相當多的闡述，但我們還是很容易被文化產業一些表面上的虛假繁榮所迷惑。譬如在視覺文化產業領域的這兩種虛假繁榮：一是票房上的虛假繁榮。十年前，我國票房收入的計算單位通常為“萬元”，而今天“億元”已較為常見。但事實上，這種結果并不令人感到意外，要知道我國的經濟體量與購買力已經完成了不同凡響的突飛猛進。二是生產上的虛假繁榮。小制作現象的依舊泛濫，為這種虛假繁榮做下了最有力的注解。我們在本章的相關內容闡述中，已經為此憂心忡忡。

很明顯，我們對國內文化產業的發展現狀頗有微詞，更對2003年耿耿于懷。那么，一個國家何以要追求高度發達的文化產業？可以說，美、日、韓等已經實現高度發達的國家至少向我們傳遞了這樣兩個價值信號：一是新經濟——影響力經濟的產生；二是國家軟實力的形成。在一個極其厭惡燒炭的新時代，能夠想象這兩種價值意味著什么，特別是國家軟實力形成后的戰略性價值。如果一國的文化在其他國家被認同，將給這個國家帶來強勁的文化輸出機遇，而作為文化輸出國在其提升國際競爭力與影響力的同時，甚至可能“征服”或摧毀輸入國的文化、信仰、政治，美國學者約瑟夫·奈伊在1990年便做過這樣的表述：“軟實力是一種懷柔招安、近悅遠服的能力……一國的文化、政治理想及政策為人所善，軟實力于焉而生?！庇纱耍覀円驳玫搅诉@樣一個結論：防御外來文化入侵，還有什么能比強大的軟實力更富免疫力呢？

[1]據中國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2007年國內生產總值達24.66萬億元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