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會,雨勢漸小,付清將目光移向秦蓁托在手上的雪蓮,周遭滿是污泥,它卻始終一塵不染。
她不自覺的揚(yáng)了揚(yáng)嘴角,此情此景倒是不多得。
秦蓁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付清垂眸,含情地看向那朵雪蓮,小狐貍原不想打擾她,卻奈何實(shí)在是冷得出奇,便低低咳嗽了起來。
察覺到秦蓁的聲音,付清順勢看過去。
“好巧啊,付小姐。”秦蓁露出微笑。
付清看見她頰上泛起微紅,眼角還漫有水汽,倒像是被人欺負(fù)了一般,“阿降,你怎么會來這?”
“來折花。”秦蓁飛快地答到。
付清點(diǎn)點(diǎn)頭,“帶著傷來折花?”她嘴角含笑,語氣卻冷得很,“這雪蓮于你而言,有何重要之處?”
不過一朵花而已,也難為首輔千金親自帶著傷來一睹芳容,還要占為己有。
“這個嘛,”小狐貍屈起一條腿,一手撐在地上,另一只手輕輕將傷口處的衣物拈開,“我瞧著這雪蓮倒是有股莫名的感情。”
付清站起身,將傘收下,她開口,“說出來,讓我聽聽。”
秦蓁也不愿與她周旋下去,要知道在古代傷口感染了,那可就麻煩了,“它生在崖上,雨打在它身上,污泥落在它周遭,它處于如此惡劣的環(huán)境,卻始終高潔,孤美,倒是有一種凄美,我自是喜愛的緊。”
小狐貍用手撐著地,慢慢地向后移了移,傷口處痛的出奇,也由此她來不及看付清的表情。
而秦蓁的一言一語直直打在付清的心上。
雪蓮高潔,處境卻危險(xiǎn),秦蓁的比喻倒像是她付清自己的經(jīng)歷一般。
“你知道什么?”付清冷不防地發(fā)問。
她向下觀去,卻只見少女痛的雙眉就要絞在一起,偏偏她還咬著牙,順著自己的話接下去,“雪蓮是贈美人的。”
“那不知這美人又是誰?”付清自顧自的問。
秦蓁抬起頭,“付小姐不覺得,我說的是你么?”
“你果然知道。”付清極力維持著臉上的笑,內(nèi)心卻是詫異的緊。
她為什么會知道?
秦蓁卻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口,繼續(xù)道,“當(dāng)然知道了,丞相重男輕女的事情早就傳遍了大街小巷,而如今付大公子又不知所蹤,付小姐的日子想來應(yīng)該是很難過的吧。”
“你說什么?”
僅秦蓁的這一席話,付清內(nèi)心的殺意頓時消散,她攏在袖中的手指也自然的松開,面上的笑意少了之前的不耐煩。
“付小姐,這雪蓮是贈予你的。”秦蓁扶著樹,有些狼狽地站起身,火紅的衣裳沾染了不少污泥,她道,“此花甚好,美人也甚好,折花贈美人,自然是贈你。”
言罷,小狐貍就將花托在手上,遞給付清。
二人一紅一白,形成極大的對比,白衣女子從容淡雅,琥珀色的雙眸里藏著詩人寫不盡的情緒,紅衣女子狼狽不堪,好在那雙狐貍眼澄澈明亮,她嘴角輕輕一勾,滿園春色皆敗北。
付清伸過手將花接過。
小狐貍看了看天,“又要下雨了,付小姐快回吧,我也要走了。”
話音剛落,雨順勢落下,秦蓁表示自己可能是天氣預(yù)報(bào)員。
付清看著她無所謂地聳聳肩,然后便邁著步子跑了起來。付清捏著傘,始終不知道該說什么。
折花贈美人,花是她,美人亦是她,可贈的卻是付清。
何其諷刺。
可秦蓁又有什么錯?她什么都不知道。
付清將傘撐開,將花托在另一只手里,三步并兩步地追上秦蓁,“阿降,一起吧。”
秦蓁回過頭,她勾唇,白切黑上鉤了。
“快過來,別再讓傷口淋濕了。”付清將傘偏向秦蓁,自己一邊的身子卻暴露在雨下,與此同時,護(hù)在傘下的還有那朵雪蓮。
……
待二人下山之后,雨又小了,而此時一輛馬車停在山下,秦蓁挑挑眉,果然是來不逢時,現(xiàn)在連裝備都不齊全。
付清問她,“我送你回去吧?”
秦蓁正欲點(diǎn)頭,卻被一陣嘈雜的聲音打亂,她與付清幾乎同時朝聲源望去。
待看清情況之后,秦蓁差點(diǎn)嚇的咬掉自己的舌頭。
秦蓁直呼干得漂亮。
藍(lán)色錦衣少年看到秦蓁之后趕忙湊過來,那人手執(zhí)長劍,藍(lán)色發(fā)帶飄在空中,倒是一個飄逸之人。
可是秦蓁現(xiàn)在只想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搞什么啊,她明明記得這個人是后面才出來的啊,而且最后還被付清的聰慧給迷住,可是現(xiàn)在……
“師妹!”林意湊過來,端詳了一會秦蓁,又看了看旁邊的付清。
雖說是女主后來的迷弟,可是他現(xiàn)在是秦蓁的。
秦蓁不動聲色地躲在付清身后,小聲道,“林師兄。”
“勞什子師兄?”不多時,又有一個聲音傳了過來,付清忍不住笑了笑。
這聲音,光是這放蕩肆意的語氣,再加上如此大膽的字眼,說不是許肆,秦蓁鬼都不信。
干什么,boss聚集地是吧?
秦蓁回頭之際便冷不防被許肆拽著站在了他身邊。
“身上有傷還這么有能耐?”許肆壓著火問。
林意一聽,慌忙地上前,“師妹受傷了?”
“用你管?”許肆抬眼,不耐煩的表情瞬間被林意看了個遍。
少年看著這個林意,便火不打一處來,偏偏這個林意還一股腦地往秦蓁這邊湊。
付清默默地退到秦蓁身邊,她還不能走,看這個架勢,秦蓁或許會需要她的幫助。
“我是她師兄,我當(dāng)然得管!”林意語出驚人。
秦蓁求助般地看向付清。
付清卻是低眸笑了笑。
唉,靠自己吧。
“你是她哪門子師兄?”許肆問。
林意絲毫沒察覺到許肆語氣中透著的不耐煩,還一邊舔著臉趕緊說,“我與秦師妹是天乩門的弟子。”
“哦,那又如何?”許肆持續(xù)不耐煩。
秦蓁眼下痛的厲害,偏偏這兩人還這般僵持。
“我與秦師妹說好了的,待我下山之時,我會娶她,眼下我已下山,自然是來娶她了。”林意越說越得意。
許肆看了看秦蓁,小狐貍氣鼓鼓地?cái)Q著眉,好像是在抑制打人的沖動,他有些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
秦蓁抬眼瞪了一眼許肆。
“瞪我干嘛?你自己的風(fēng)流債。”許肆冷冷的說。
“林意,我什么時候說過這種胡話!”秦蓁問。
“師妹,當(dāng)初比武,確實(shí)是說好了輸?shù)娜艘饝?yīng)贏的人一個條件,而那時,你是敗北的一方。”林意絲毫不含糊。
秦蓁卻急了,“確實(shí)是這樣沒錯,但是!”劃重點(diǎn)好吧,“我可沒答應(yīng)要嫁給你。”
“所以換我求娶你啊。”林意繼續(xù)答道。
秦蓁現(xiàn)在恨不得教教他什么叫要臉二字,聽聽,這人說的什么話!
“林意,我敬你是我?guī)熜郑慌c你一般見識,可這種陳年往事你都這般斤斤計(jì)較,是不是太小孩子氣了。”秦蓁頓了頓,繼續(xù)說,“我不會嫁給你的,死了這條心吧。”
付清在一邊倒是捋清楚了。
原是當(dāng)初林意假借提出比武,輸?shù)靡环巾毜么饝?yīng)贏得一方一個條件,而秦蓁少時不懂事,恰巧就進(jìn)了這個所謂的圈套,不巧的是,她還是輸?shù)靡环剑忠獾恼鎸?shí)目的根本不在比武,而是求娶秦蓁,可秦蓁大抵是首輔千金,哪能和他這種人糾纏在一起,自然是不會同意的,所以這個林意現(xiàn)在就找上門來了,還不辭辛苦的將那種陳年舊事給翻了出來。
許肆雖然氣憤秦蓁到處惹事,卻又不得不護(hù)著她,眼下也是壓著火,但凡這個林意屁話再多一點(diǎn),都會被許肆拳頭伺候。
不過,秦蓁想,這會兒誰會贏還真說不定,林意此人武功極高,偏偏陰人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厲害,隨身攜帶百八十種小武器,反正秦蓁打不過他。
而許肆也不是個吃素的,小小年紀(jì)城府便深不可測,兩個人加在一起,八百個心眼子。
想到這,秦蓁不動聲色地戳了戳許肆的手背,暗示他不要輕舉妄動。
林意滿門心思全在秦蓁身上,當(dāng)然不會注意到這邊的舉動,而付清正處于視角盲區(qū),更是看不見。
許肆感受到她的舉動,有些生氣地反捏回去,秦蓁一層細(xì)皮被他捏起,痛的要命。
林意有些氣惱地看著秦蓁,“師妹……”
一聽到他的聲音,秦蓁整個人都要瘋了。
察覺到秦蓁不想應(yīng)付的姿態(tài),付清站出來,解圍道,“可我聽說,秦小姐是鳳命所在,你一介匹夫,怎能高攀鳳凰。”
而一邊的許肆的眼皮卻是不自然的跳了跳。
“可師父為師妹占卜過,師妹根本不是鳳命。”林意此言一出,許肆又安了心。
付清繼續(xù)道,“那你師父占卜出來的結(jié)果是什么?”
林意撓了撓頭,“記不清了,不過師妹好像是身處內(nèi)宅的歸宿。”
謝謝你啊,說的記不清,實(shí)際上比誰都記得清。
“那不就完了,你眼下可入仕?可有功名?可名就?”付清一連三個問題全部拋給林意。
秦蓁好笑地看著林意一連三搖頭,卻沒有看到一邊許肆漸變的臉色。
付清所說的,不僅是林意,連許肆也沒有做到。
“那你拿什么來娶首輔千金?”付清繼續(xù)將事情擴(kuò)大化。
若說之前的比武是小孩子氣,而林意恰巧就是這樣的人,那還說得過去,可如果此人非但沒有功名,卻還要執(zhí)意求娶首輔千金,那便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那那那……秦師妹勞煩再等我?guī)啄辏夜Τ擅椭畷r,一定會上貴府提親的。”林意一本正經(jīng)地說。
秦蓁眼看解決了這個煩人精,也心滿意足地點(diǎn)點(diǎn)頭。
“那師妹,我送你回去?”林意繼續(xù)作死。
一旁一直不說話的許肆卻突然來了一句“用你送?”
秦蓁再次將求救的目光送向付清,付清這次倒也沒讓她失望,“你一個外男,送一個閨閣女子,怕是不妥吧,秦蓁就交給我吧。”
此一言,不僅回絕了林意的好意,還順帶著拒絕了許肆的意圖。
“好啊,我和付小姐一道,你們也快回去吧。”言罷,秦蓁就飛快地鉆進(jìn)了付清的馬車內(nèi)。
留下許肆和林意二人。
林意似乎還有話想對許肆說,不過許肆懶得跟他廢話,轉(zhuǎn)身邁著步子就離開了,倒是恣意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