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好了，我該說的話也說完了，接下來我將召喚怪物前來，把房間內的人全部作為獵物獻祭。”

盧德捂著自己被拿酷戮打得骨折的左臂，倚靠在急救室大門外，從他背部生長而出的藤蔓在紅霧中散發出一種奇特的信息素，將這里存在獵物的信息散播給樓下的植株怪物。

雖然里面的人都比盧德強得多，但盧德認為他們在正常情況下是不會冒險外出的。就算拋開外出的風險不談，就算里面的所有人都是愿意為他人犧牲的大無畏者，他們也要擔心這是不是盧德故意設下的陷阱，目的就是為了引誘里面的人外出。他們不知道盧德的具體實力有多強，是否存在沒用使出的底牌，他們同樣也不知道怪物是否已經在附近，只是在等待他們自投羅網。

甚至于，就算他們一切都知道了，里面的人又是否有足夠的魄力，能夠在信息素傳達到怪物身前之前就做出行動呢？

所以盧德看似囂張的發言，反而會增加門內人的顧慮，從而保證自己的安全。

“你以為我會那么做嗎？”

急救室的外門打開了，裝備整齊的紅葉跳到盧德肩膀上，抓住他的腦袋，扭動，瞬間就讓盧德身首異處。

居然真的存在，盧德透過已經被拔掉了的腦袋上的眼珠看到紅葉，看到了她眼神中的冰冷。

“你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盧德安心地閉上了雙眼，“也幫助我從這無邊地獄中解脫了。”

“可惜，這道選擇題本身就沒有好的答案，你不過是在兩個狗屎中，選擇了相對不那么差的那個而已。”

盧德已死，但寄生在盧德身體中的藤蔓卻沒有立刻死亡，其在持續散發著信息素的同時，伸出一根尖刺，刺穿了紅葉的右手手掌，如果紅葉沒有及時伸手阻擋，尖刺刺穿的就不會僅僅只是手掌了，而會是她的后腦。

“紅葉，外面怎么樣！我這就出來幫你！”

拿酷戮在急救室中喊道，紅葉立刻喝止他，“別出來，怪物多半已經察覺到你們了，讓斯洛娜快點結束手術，你們馬上帶著李斯特轉移！”

“那你呢？！”

“我去給你們拖延時間，不然誰也走不了。”

“等一下，紅葉！”

沒有時間去管房間里的呼喊，她朝著樓下跑去，在剛剛接收到了信息素的怪物面前掠過。怪物雖然知道了急救室內存在多個可口的獵物，但它的生物本能讓它很難放棄距離更近的可口甜點，所以即便有所猶豫，它仍然追趕著紅葉而去。

至于急救室里的拿酷戮，在無力地用拳頭捶打了墻壁之后，咬牙問道。

“李斯特的手術還要多久才能結束？”

多佛回答：“保守估計也還好三十分鐘，反倒是莫老五的手術馬上就能完成。”

三十分鐘，并不是很長的時間，但在如今的拿酷戮等人面前，這已然是不可能的奢望。在這種情況下，拿酷戮作為非專業人士無法做出判斷，只能寄希望于斯洛娜和奧克能有辦法。

“去讓他們中斷手術吧，告訴他們現狀。”

一直緊張地全神貫注于手術的奧克和斯洛娜突然感受到外界的干擾，他們摘下頭套和耳塞，看到多佛正咬著嘴唇，不敢直視他們的眼睛。

“怎么了多佛”，奧克意識到什么，強裝樂觀，說道，“發生了什么這么一臉嚴肅？”

斯洛娜環視急救室，突然說道：“馬修呢？他還沒回來嗎？”

聞言多佛把頭低得更低了，但他既無法拖延，也無法回避，只好梗著嗓子說道。

“馬修死了。”

“什么！”

奧克一把抓住多佛的領口，卻聽見他接著說道。

“梟也死了，莫老五重傷，紅葉正在外面為我們引開怪物。”

“我們現在必須緊急轉移，立刻，馬上，不然殺了馬修的怪物就會把我們全殺光。”

“開什么玩笑”，奧克踉蹌著后退了幾步，這時他才看到急救室內所有人臉上都飽含死氣。

“你的意思是，我們死了一堆人，現在卻要夾著尾巴逃跑嗎？”

“不是要”，多佛說道，“是必須，而且是馬上。”

一股無名火從奧克胸膛中涌出，這股怒火的原料是內疚、絕望和悲痛，但在他將這團怒火傾瀉而出之前，斯洛娜大聲打斷了他。

“不要再任性了奧克！”

奧克渾身一震，被斯洛娜的氣勢所壓制，她看著拿酷戮，說道。

“李斯特的手術最快也要二十五分鐘才能結束。”

“但是轉移必須馬上開始。”

“不可能”，斯洛娜斷言，“現在中斷手術，李斯特很快就會因為感染、出血和其他一堆并發癥狀死亡，連最粗糙的緊急縫合都需要十分鐘。”

“你這是謀殺。”

“怎么做不是呢”，拿酷戮自嘲道。

斯洛娜無言以對，但她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要我們現在離開，李斯特就不可能存活了，因為我們無法在五分鐘內再找到一間擁有復雜設備的醫療場所。而按照你的說法，只要我們不馬上走，紅葉的犧牲就會白費。”

“所以——”

“必須要帶著李斯特”，拿酷戮否決了斯洛娜言語中暗示的方案，“而且必須保證他的生命，這是紅葉托付給我的任務。”

“但這不可能！”

斯洛娜大吼。

“不可能也要去做！”

拿酷戮也憤怒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根本就不是什么爭論，因為爭論好歹也是觀點上的交流，然而拿酷戮只是在耍脾氣而已，他拒絕斯洛娜根據現實做出的論述，一味地堅持自己的原則。不能拋棄李斯特，不能拋棄為他們爭取時間的紅葉托付下來的李斯特，這就是拿酷戮的原則，但是這原則并不建立在現實基礎之上。

歸根結底，在莫老五重傷，馬修死亡，紅葉即將死亡的時候，現場權威最高的人已然變成了拿酷戮，理論上也應該由他接過這個小團隊的指揮權，繼續帶領全隊人艱難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