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明像個篩子
- 人在錦衣衛,我的破案天下無敵
- 黑咖啡少糖
- 2223字
- 2023-12-15 12:44:27
將巡檢司所有在逃牢犯找回來逐一審問,也許能搞清楚當晚發生了什么事。
只可惜,張家灣劫銀案明面上已經告破,駱家父子也因為破案神速,得到皇帝褒獎。
一旦牽扯出其他事端,倒顯得案子辦得不夠徹底,有欺君罔上之嫌。
所以,除非有明顯的證據,且破案在即,否則,駱家父子肯定不會再對這個案子花心思。
再者,牢犯名冊已經丟失,巡檢司又死得只剩幾個小卒,連具體走丟了幾個人都說不清楚,更別說提供逃犯的籍貫姓名了。
趙勇和陳義只是錦衣衛里最普通的小旗、校尉,想再來一次大海撈針,把二十幾個逃犯全部抓回來,根本不可能辦到。
最后,兩人只能徒呼奈何,暫時放棄這條線索。
兩人在月下對飲,邊喝酒邊談案情,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將一葫蘆米酒喝了大半。
期間,陳義說起剛被抓時的窘迫,不禁唏噓萬分。
劫銀案本是稀里糊涂的冤案,全靠趙勇找“朋友”出面游說駱家父子,才出現轉機。
如今全須全尾從牢里出來,陳義自然對趙勇非常感激。趁著好酒好肉,又借花獻佛再次道謝。
“都說過了,我沒多少功勞。”
趙勇接連擺手搖頭,似乎不喜歡這種婆婆媽媽。
“西城近百錦衣校尉,除了你父親,沒有幾個好漢。三年前,他為了抓捕后金細作遠赴遼東,不幸戰死軍中,也算以身殉國了。你是他的兒子,又是蒙冤受屈,趙叔暗中出一點力,也是應該的。
再說,兇徒假冒緹騎犯案實在太離譜了,那些御史言官遲早會盯上。不過……你這么快破了案,倒讓他們沒法借題發揮,弄了個虎頭蛇尾。”
陳義啞然失笑,又感覺無可奈何。
那些言官彈劾駱思恭,無非是因為錦衣衛近年不按法度辦事。
可按不按法度辦事,不是駱思恭能說了算的。
要知道,錦衣衛可是天子親軍,必須嚴格服從皇帝的命令,不能有一點折扣。不像文官,可以用不合法度為由,對中旨里的命令消極怠工,甚至光明正大地拒絕執行。
天啟皇帝對錦衣衛直接下旨意,就算沒有駕帖,駱思恭也得乖乖安排校尉去抓人,更別提沒有刑部僉簽這種小瑕疵。
如果對方是高拱那樣的朝廷重臣,有能力質疑甚至拒捕,行事校尉無話可說。
可若是錦衣衛里任何一個人膽敢拒絕執行皇帝的命令,那肯定活到頭了。
再說,按大明朝規矩,東廠每年都會抽調大批錦衣校尉進大內當差,并非只有錦衣衛才能派出緹騎抓人。
錦衣衛按不按規矩辦事,都阻止不了皇帝整治不聽話的官員,影響不了皇帝的決心。
那些文官想借此案敲打魏忠賢和駱思恭,案子就必須繼續拖下去。一直拖到朝野震動,不按程序辦案的狀況成為千夫所指,皇帝或許會做出一些讓步。
只是這樣,陳義這個小卒子就變成炮灰了。
陳義沉默了一會,又想起兇犯對自己兩次下毒手,似乎不止為了犯案,還夾雜著私怨在里頭。問道:“三年前,我父親追捕的那個后金細作,姓甚名誰?”
“連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趙勇回憶了一下,又補充道:“聽說你父親追蹤一個行跡可疑之人,一直追至關外的覺華島才確認是后金細作。后來,朝廷決定出兵圍剿薩爾滸,上頭便命他隨軍前往。哪知……”
陳義沉聲道:“哪知四路大軍竟被逐個擊破,一敗涂地。”
“國恥,國恥啊!”
兩人談起薩爾滸之役,都義憤填膺,感慨不已。
薩爾滸之役以前,后金對于大明朝只是疥蘚小疾。只因數萬遼東精銳全軍覆沒,后金靠繳獲的武器盔甲,實力急劇膨脹,遼事才糜爛得一發不可收拾。
有人說皇帝催促出兵過急,準備不夠充分;也有人說主帥無能,兵分四路被各個擊破,才導致全軍覆沒;也有人說,是因為明軍裝備不行太差,劍不可宰牛,盔不可擋箭,才會每一路都打不過后金。
陳義也借機提出疑問,想搞清楚以大明兵力之雄厚,為何會敗得那么慘。
趙勇嘆道:“李永芳叛國降賊后,派了一大堆細作潛入沈陽、寧遠、覺華等地打探軍情。恐怕我軍還未出征,虛實便已傳到建奴手里。我們哪路兵強,哪路兵弱,賊酋知道得一清二楚;建奴的兵在哪里,我軍卻一無所知。如此打仗,安能不敗?你父親死得也忒冤了。”
說到這里,兩人將杯中酒灑在地上,以敬逝者。
陳義想起年初的寧遠之戰,也是因為明軍大將孫得功臨陣倒戈,才導致大潰敗。
他實在想不明白,遼東怎會被后金細作滲透得如此徹底,連孫得功這個遼東巡撫的心腹愛將都被策反。
趙勇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嘆氣道:“遼東滿漢雜居,通婚者不知凡幾,很多建奴看起來和漢人沒有區別。佟佳一帶,甚至還有滿人考上了大明進士,當了大明的官。要分清哪個是細作,哪個是好人,實在太難了。”
接著,他說起努爾哈赤叛亂后,佟養性、佟養正等佟姓族人給后金當細作。
遼東官府為了防患于未然,只好大肆搜捕佟姓及有牽連的人。
然而佟姓是遼東大族,與之通婚的人又多,很多人漢化日久,說話長相與漢人無異,實在難以一網打盡。
陳義連連點頭,也覺得確實不太好辦。
因為牽連的人實在太多,不可能全抓起來,想甄別是不是細作又很困難。
比如說那個考上科舉的佟卜年,就是一個漢化的滿人。他到底有沒有和佟養性等漢奸聯絡,是不是細作,朝廷始終沒有定論,只好一直關在北鎮撫司大牢里。
沒法甄別,只好“寧可殺錯,不可放過”,搞到最后,反倒逼得很多本不想投敵的人反叛。
至于早已反叛的人,則改名換姓,潛伏在民間繼續為后金打探軍情,策反明軍將領。
總而言之,遼東現在到處都是細作,京畿、山東一帶可能也不能幸免。
說到這里,陳義將藏在心底的猜測和盤托出。
張家灣劫銀案疑點重重,其中兇犯的身份最為可疑。
陳義懷疑,兇犯根本不是什么盜匪,而是后金派來的細作。他們假冒緹騎去犯案,不是為了銀子,而是為了一個重大陰謀。
也許,這個陰謀就是下一場戰爭的開始。
“哦?”
趙勇一下子精神起來,“你可有憑據?”
“趙叔你細想,如果他們不是細作,誰會花大價錢養活王懋芳這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