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公安局等候信息的10.12案件偵查員們，當他們聽到朱欽業(yè)、劉昭龍兩名重大犯罪嫌疑人在彭城同時被抓獲的消息，大家歡呼雀躍，興奮驅(qū)散了連續(xù)幾天熬夜所帶來的疲憊，迅速投入到準備即將到來的突審工作。

審訊朱欽業(yè)由沈軍負責主審，審訊劉昭龍由仲安華負責主審。

10月19日清晨，初升的太陽剛剛跳出地平線，陽光灑在廣袤的蘇北平原上，從遠方飛馳而來的兩輛警車，披著晨露進入了人們的視線。

雖然經(jīng)過晝夜奔波，疲勞都掛在每一位參戰(zhàn)偵查員的臉上，但是他們每一個人都精神抖擻，毫無倦意。紛紛要求繼續(xù)參加突審工作。

這時，偵破10.12案件總攻的號角已經(jīng)吹響，案件偵破工作進入了決戰(zhàn)階段。

10月19日上午8時，朱欽業(yè)被帶到第一審訊室。

沈軍問：“朱欽業(yè)，你先把你的基本情況說一下？”

朱欽業(yè)回答：“我叫朱欽業(yè)，男，26歲，高中文化，在彭城大灣煤礦工作，籍貫淮陰縣武集鄉(xiāng)許渡村。”

沈軍問：“朱欽業(yè)，你是因為什么事情被帶到公安局來的？”

朱欽業(yè)回答：“我不知道為什么會被帶到公安局，我也沒有違法，你們憑什么隨便抓人？”

朱欽業(yè)的態(tài)度十分囂張，蹺著二郎腿在不停地搖晃著。

沈軍說：“為什么抓你，你自己應(yīng)該很清楚。因為你違法，就要追究你的法律責任?！?

朱欽業(yè)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大聲地吼叫起來：“我干什么違法的事情了？你們說給我聽聽，我是國營企業(yè)的正式職工，你們敢隨便抓我，我出去以后是不會讓你們的。我要告你們草菅人命?！?

沈軍問：“朱欽業(yè)，你已經(jīng)被刑事拘留了，胡鬧是沒有用的。你必須老實交代自己的問題，爭取從寬處理，這才是你的唯一出路。

現(xiàn)在你必須如實回答我提出的問題。朱欽業(yè)先把你最近的活動情況交代清楚？”

朱欽業(yè)毫不在意地回答：“最近我除了上班還是上班，從來沒有做過什么違法的事情?！?

沈軍問：“這個月你是什么時候離開彭城回淮陰的？”

朱欽業(yè)回答：“這件事情是我的個人隱私，我可以拒絕回答嗎？”

沈軍說：“不可以，你必須回答?！?

朱欽業(yè)回答：“好吧，我說。10月3日我接到家里打來的電話說，祖父病重要我立即請假回去一下。并且還說，這次回去要把和姜宜蕓的婚事給定下來，我這次回家是定親的。”

沈軍問：“朱欽業(yè)，你的父母是怎么為你和姜宜蕓定親的？你有什么想法？”

朱欽業(yè)回答：“我和姜宜蕓從小就在一起，從上小學到高中畢業(yè)都是同學，關(guān)系一直很好。早年雙方家長就為我們兩人訂了娃娃親。這次提出來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我對事先他們不經(jīng)過我的同意就突然定親還是有一些想法的，我很抗拒。沒有辦法是父母提出來的，祖父又在病危之中，我只能回去勉強地答應(yīng)了?！?

沈軍問：“你與姜宜蕓相處得一直不是很好嗎？順理成章地結(jié)婚生子，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朱欽業(yè)回答：“警官先生，我和姜宜蕓的事情并不像大家表面上看得那么簡單。

我承認姜宜蕓對我一直都很好，離開學校之前我們之間沒有發(fā)生過任何矛盾。但是離開學校以后，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發(fā)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高中畢業(yè)姜宜蕓經(jīng)人介紹到金陵服裝廠工作，而且她在那里還做得不錯。我在那個時候卻仍然在農(nóng)村種地。她在省城工作，平時很少回家，我們的接觸漸漸地就減少了。

雖然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還沒有出現(xiàn)裂痕，但是卻隱藏著很大的危機。因為我感覺到姜宜蕓到金陵工作以后，對我就不像以前那樣熱情，每次接觸姜宜蕓她始終都處于應(yīng)付狀態(tài)。

因此我就產(chǎn)生了自卑心理，總覺得現(xiàn)在姜宜蕓是在同情我可憐我。我自暴自棄地背叛了那段感情?！?

沈軍問：“接下來你們之間又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朱欽業(yè)回答：“在那個時候，我和姜宜蕓的聯(lián)系主要是通過胡梅影進行溝通的。

胡梅影和姜宜蕓住在一個村里，是同學又是最好的朋友。胡梅影對我和姜宜蕓的情況非常清楚，對我的處境也十分同情。

胡梅影一直暗戀著我，只是礙于我和姜宜蕓有婚約沒有表露出來。同病相憐，后來我們就好上了，我們之間的事情家里人都不知道。

88年我招工進廠了，姜宜蕓對我的態(tài)度有所轉(zhuǎn)變，在這個時候我已經(jīng)和胡梅影私定終身，姜宜蕓可能也察覺到我的變化，雙方心里都有數(shù)，就是沒有把話挑明。

這樣我和姜宜蕓的關(guān)系，就這樣不冷不熱地擺在那里。現(xiàn)在家里人突然提出來要我和姜宜蕓定親，我怎么向胡梅影交代？

我知道，我如果真的和姜宜蕓定親的話，胡梅影肯定要跟我拼命的。那樣我不僅不可能再和姜宜蕓定親，弄不好胡梅影再鬧到單位去的話，我說不定就要丟掉工作。因此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我必須作出選擇。”說到這里朱欽業(yè)低著頭，停在那里好長時間不說話。

沈軍問：“朱欽業(yè)，你是什么時候請假回家的？回家以后做了哪些事情？什么時候回單位上班的？”

朱欽業(yè)回答：“我是10月3日從彭城回淮陰的。4號姜宜蕓從南京打來電話，她說5號上午從南京返回，要我到淮陰車站去接她，當時我答應(yīng)了。

我把這件事情告訴胡梅影，胡梅影立即和我翻了臉。胡梅影說：‘朱欽業(yè)，你如果要到車站去接姜宜蕓，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就一刀兩斷。從此兩不相干，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我還要把你是怎么欺騙我的事情告訴姜宜蕓，看你還能和姜宜蕓定親。另外，我還要到你的單位找你們的領(lǐng)導，告訴他們你就是一個道德敗壞的卑鄙小人?！?

我對胡梅影是有感情的，是她在我最脆弱的時候?qū)捨苛宋遥瑢⑽覐纳畹牡凸戎幸龑С鰜怼?

于是我就對胡梅影說：‘我不會和姜宜蕓定親的?！?

胡梅影說：‘不行，如果你真的對我好，我們現(xiàn)在就結(jié)婚。反正我已經(jīng)是你的人了，只要我們兩人能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很感動，但是又很為難，我對胡梅影說：‘我們現(xiàn)在就結(jié)婚家里人肯定是不會同意的，姜宜蕓家里也可能上門鬧事。

這還不是主要的，最關(guān)鍵的是我祖父病危，萬一祖父氣出個三長兩短的，我就成了千夫所指的不肖子孫。’

我和胡梅影反復商量最后決定：這邊逃婚，那邊私奔。我們準備外出旅游結(jié)婚，等回來以后再公開我們倆的關(guān)系。

到那時生米已經(jīng)做成熟飯了，任何人都會做出讓步。于是，我在表面上答應(yīng)姜宜蕓到車站去接她，實際上我已經(jīng)和胡梅影私奔了?！?

沈軍問：“你們外出都到了哪些地方？怎么走的？”

朱欽業(yè)回答：“10月4日下午，胡梅影先到海州等我，10月5日上午我到海州與她會合，緊接著就趕到彭城。

我到單位向領(lǐng)導請了婚假，然后我們就到山東轉(zhuǎn)了一圈，因為我們工作時間很短經(jīng)濟實力不足，沒有敢跑更多更遠的地方。

10月19日我們從青島返回。胡梅影是從青島直接回淮陰的，我從青島回彭城。

我們這樣做就是還不想把我們的事情直接暴露出來，這樣有一個緩沖，拖一下，姜宜蕓聽到風聲就會主動地提出解除婚約。那樣，我和胡梅影的事情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解決了。”

沈軍問：“這就是你最近所做的事情，就沒有別的什么問題需要交代的嗎？”

朱欽業(yè)回答：“我說的都是實話，不相信你們就去調(diào)查，如果有出入我愿意接受任何處罰?！?

沈軍突然把桌子一拍，大聲地呵斥道：“朱欽業(yè)你的頭腦要搞清楚，如果我們沒有調(diào)查，沒有證據(jù)，跑那么遠把你抓回來，就是聽你說這么多的假話，你太高看自己了。

你的問題很嚴重，你必須端正自己的態(tài)度，老實交代問題，否則必將承擔更嚴重的法律后果。”

朱欽業(yè)繼續(xù)在狡辯說：“我就做這些事情，我也不能為了應(yīng)付你們，把屎盆子往自己頭上扣。”

沈軍問：“朱欽業(yè)，你知道姜宜蕓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朱欽業(yè)低語了一聲：“姜宜蕓被人害了?！?

沈軍緊接著問：“你是怎么知道的？”

朱欽業(yè)回答：“是家里人打電話告訴我的。”

沈軍問：“是誰打電話告訴你的？是什么時候？”

朱欽業(yè)低著頭，很長時間不說話，眼睛緊盯著腳前，還不停地用舌頭舔著嘴唇。豆大的汗珠刷地一下從頭上冒了出來。

朱欽業(yè)哀求地說：“警官先生，能給我一口水喝嗎？”

沈軍說：“喝水可以，要主動交代自己的問題。姜宜蕓的死你難道沒有一點責任嗎？你在這里面究竟干了些什么事情？你自己應(yīng)該更清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朱欽業(yè)低著頭，伸出顫顫巍巍的雙手接過水杯，一口氣把水都喝光了。

沈軍兩眼緊盯著朱欽業(yè)說：“朱欽業(yè)你把頭抬起來望著我，老實交代問題?！?

朱欽業(yè)一言不發(fā)，突然一下從凳子上跳了起來，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恐懼地回答：“我有罪，姜宜蕓是被我害的。”

沈軍問：“你是怎么害姜宜蕓的？”

朱欽業(yè)回答：“5號下午，我說好了要去車站接姜宜蕓的，結(jié)果我根本就沒有去，姜宜蕓就出事了，如果那天我去車站接姜宜蕓就不會出事。因此我有罪，我愿意接受政府的任何處罰?！?

沈軍問：“朱欽業(yè)，就因為你沒有去車站接姜宜蕓就有罪了嗎？你這樣說是在糊弄誰？你到底干了什么事情必須老實交代，坐到凳子上好好交代?！?

朱欽業(yè)回答：“姜宜蕓真的是被我害的?！?

沈軍說：“姜宜蕓是被你害的？怎么害的，交代具體一些？”

朱欽業(yè)回答：“10月5日那天我和胡梅影一起外出私奔不假。

10月12日那天我們從青島回來，我不想讓家里人知道我和胡梅影的事情。

就叫胡梅影直接從青島獨自一人先回淮陰，我從青島到彭城回單位上班。

等胡梅影回到家里以后，再看看家里有什么反應(yīng)，如果反應(yīng)不激烈我準備月底回家就公開與胡梅影的關(guān)系，辦理結(jié)婚手續(xù)。

從彭城火車站下車以后，我在進站口站正好碰到姜宜蕓。我感到非常吃驚，我看出來姜宜蕓也很吃驚。

我就主動地問：‘你是什么時候到彭城來的？來干什么？’

姜宜蕓沒有好氣地說：‘我為什么到彭城，你自己應(yīng)該很清楚。我到彭城就是要找你算賬的，你為什么5號說好了到車站去接我，為什么沒有去？故意放我的鴿子。

你如果不同意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你就把話挑明了，我也不會賴著你，我到彭城就是要找你討一個說法?！?

我就編謊話騙她說：‘那天我真的是去了，因為出租車在路上出事故，耽誤了很長時間。

等我到車站的時候天已經(jīng)快黑了，我又沒有辦法和你取得聯(lián)系，當天晚上我就在車站住了一宿，第二天就回彭城了。

后來我給家里打了幾次電話，都說你根本就沒有回去。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我還要問你呢?！?

朱宜蕓說：‘既然我們已經(jīng)見面了，我們就一起回去把我們的事情當面對家長說清楚，也做一個了斷?！?

我說：‘這樣也行，我現(xiàn)在就和你一起回去?！?

我們兩人就乘坐火車去海州。到海州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10點了，我本來打算在海州住一晚，明天再趕回去。姜宜蕓堅決不同意，堅持要連夜趕回家。

沒有辦法我只好同意，于是我們就跑到長途汽車站準備乘到南京的夜班車回去。因為夜間乘客不多，我們就在車站外邊等過路的車，塞給駕駛員一些錢就上車了。駕駛員拿到錢很高興，這樣在路上你要在哪兒停就在哪兒停。

快到11點鐘的時候，車子開到姜橋村與寧漣路的岔路口，我們就下車了。

因為我們兩人一直在斗氣，一路上基本上沒有說什么話。我們從寧漣路下來，就順著小路朝村里走。

在小路上我們是分別走在路的兩旁。姜宜蕓帶的雙肩包是我?guī)退持摹?

已經(jīng)看見村子了，姜宜蕓對我說：‘你就送到這里吧，明天上午我們再見面把話說清楚。’

當我把包遞給姜宜蕓的時候，想到明天可能就要分手了，我就有一些沖動起來，我對姜宜蕓說：‘我們兩人相處那么多年，難道就這么說斷就斷嗎？’

姜宜蕓說：‘你說應(yīng)該怎么樣？你在外面的那些破事不要以為別人不知道，太虛偽了。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嗎？你這點小把戲就不要再拿出來玩了?！?

姜宜蕓什么都知道了，她如果把我和胡梅影的事情捅出去我就完了，這使我感到很害怕。必須堵住她的嘴巴，否則我是老鼠鉆風箱里外不是人。

于是，我就趁送包給姜宜蕓的時候，一把將她抱住，我對她說：‘既然話說到這樣份上，我們就最后再親密一次。’

姜宜蕓拼命地推我，劇烈地反抗，在扭打過程中姜宜蕓被我按在地上，她不停地掙扎嘴里還在呼喊著：‘朱欽業(yè)你就是一個大流氓，今天你要非禮我，明天我就到公安局告你，叫你把牢底坐穿?！?

我一聽更加氣憤，拳打腳踢把她打倒。姜宜蕓還在不停地呼救，我就用雙手卡住她的脖子，讓她喊不出聲音來。過了一會，姜宜蕓不反抗了，我趁勢就把她給強奸了。

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我看姜宜蕓還沒有任何反應(yīng)。我上前摸了一下她的鼻子，感覺到?jīng)]有氣了。

在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姜宜蕓已經(jīng)被我卡死了。我心一橫，就把她的衣服都扒光了，扔到旁邊的一個水塘里。

我之所以要這樣做，就是要給人們造成姜宜蕓是在回家的路上，突然遭到歹徒的襲擊，受辱后含恨投水自盡。公安機關(guān)怎么查也不會懷疑到我的身上。”

沈軍問：“朱欽業(yè)，你作案以后到哪里去了？”

朱欽業(yè)回答：“當天夜里我又回到海州，第二天回到彭城。沒有敢回單位，因為我還在假期中。我在小旅館住了下來，每天通過朋友了解家里的情況。”

沈軍問：“10月19日晚上你到長途汽車站干什么？”

朱欽業(yè)回答：“10月19號晚上我到長途汽車站是準備收集幾張車票，好作為我最近活動情況的證據(jù)。一直到下半夜才弄到幾張出站的車票，正準備回旅館就被你們給抓住了。

我現(xiàn)在講的都是實話，姜宜蕓是我殺的，我愿意接受法律的任何處罰?！?

朱欽業(yè)交代的作案過程與現(xiàn)場反映基本一致，特別是進入現(xiàn)場的行進路線，與警犬追蹤的方向基本吻合。

難道朱欽業(yè)就是10.12案件的兇手，這個結(jié)果使案情出現(xiàn)了翻轉(zhuǎn)。

案件偵查方向的重點嫌疑人應(yīng)該是劉昭龍，朱欽業(yè)只是可能參與作案。

審訊結(jié)果與我們的判斷相悖，問題究竟出現(xiàn)在什么地方？值得大家深刻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