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河畔鄉(xiāng)政府到米粒集渡口大約有六公里，平時開車不要十分鐘，前幾天的暴風雨把路基給沖壞了，車輛暫時還無法通行。當前正是農(nóng)村大忙季節(jié)，也找不到人來搶修，于是我們只好步行了。

天剛剛蒙蒙亮，啟明星還高高地掛在頭頂上。路上還看不到行人，周圍靜悄悄地。只有路旁的草叢中的各種小蟲子吱吱地叫個不停。

寧靜的原野，清新的晨露，泥濘的小路伴隨著兩個趕路人緩慢地向黃河邊延伸。

曾毅和仲安華用了一個小時才趕到米粒集渡口。船老大張明清站在船頭，看見他們在很遠的地方就開始打招呼了：“同志，要過河嗎？”

“是的，那就麻煩你了”仲安華答道。

“不要客氣，快上船”張明清說。曾毅和仲安華剛在船頭站穩(wěn)，小船就象箭一樣射向?qū)Π丁?

河水的流速慢了許多，清澈了許多。遠方的河面上飄著一層薄霧，輕輕地依偎在這古老的運河的懷里。微風攜帶著泥土和野草的芬芳撲面而來，令人陶醉。忽然，從天際邊的地平線上躍出一輪紅紅的火球，金色的陽光灑滿河面。

“哎！到岸了?！边@一聲把曾毅又帶回到現(xiàn)實之中。

“曾局長早！”站在岸邊的南吳集派出所長馬金山與曾毅、仲安華在打招呼。

“早??！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曾毅問。

“接到仲指導員的電話我們就過來了，這兒行走不方便，我們還帶了兩輛自行車?！瘪R金山說。

“那好，我們就直接到南吳集?！痹阏f。大家推著自行車上了古運河大堤。

古運河大堤上有一條四米多寬的石子路，路兩旁長著一排排十米多高的意楊樹。

河堤外是古運河，一眼望去宛如青絲般的玉帶，河邊長著一片片楊樹，恰似翡翠鑲嵌在玉帶的兩旁。

河堤內(nèi)是一片一眼望不到邊的金黃色的麥田，沉甸甸的麥穗在晨風的吹拂下，輕輕地搖曳著，它仿佛在告訴人們：‘成熟了，收獲的季節(jié)到了?！?

晨風，美景，好天氣，好心情，大家在不知不覺中就趕到了南吳集。

這時候，街面上已經(jīng)有了許多行人。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今天南吳集街‘逢集’，所以開市要早一些。”馬金山說。

“逢集”是蘇北農(nóng)村貿(mào)易市場所特有的一種習俗。它是計劃經(jīng)濟時代的產(chǎn)物。

在當時集體勞動要有計劃性和統(tǒng)一性，這和農(nóng)民喜歡經(jīng)常上街趕集的習慣就產(chǎn)生了矛盾。為了方便管理，又不影響村民的正常需求，地方政府就想了一個辦法，把原來天天趕集，改為三到五天大家集中趕集。在那個流通不夠發(fā)達，物資十分緊缺的年代，這一措施很快就被群眾所接受，并且形成了習慣。

“到了，就是那一家?！瘪R金山指著右前方的一家店鋪說。

曾毅順著馬金山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這是農(nóng)村街道上常見到的一種門面房，四方四正的有二十多平方米。門前支著兩個衣架子，店主正在把室內(nèi)的衣服拿出來掛在架子上。

“老板正在忙著呢，我們等一會再過去。”曾毅接著說：“先到對面的早點攤子上坐坐?！?

“好??！順便把早飯給吃了，我早就餓了。”仲安華說。

早點攤子很簡單，兩張小方桌子，幾個小方凳子，旁邊還擺著兩個大爐子。一個在炕燒餅，一個在炸油條。

這時候攤子上剛好沒有客人。我們剛坐下來，一個老板模樣的中年男子就湊了上來。

“陳所長，是什么風把您給吹過來啦！需要上點什么？”中年男子說。

“我們一共四個人，你看著上些夠吃的就行了?！痹阏f。

“快去上吧，我們還有事情呢！。”陳所長轉(zhuǎn)身對曾毅說：“他叫汪希玉，每天早上都在這里擺攤子?！?

“四份早點馬上就上嘞!”中年男子吆喝了一聲，正準備走。

“汪老板別忙著走，坐下來我們想跟你打聽一些事情。”曾毅說。

“這你們算是找對人了，南吳集街上的事情沒有我不知道的。”看來這個汪希玉不僅是一個健談的人，而且還是一個很饒舌的家伙。

曾毅問：“聽汪老板的口音，應(yīng)該是本地人吧？”

汪希玉回答說：“是啊，老家就在街東邊”

曾毅接著問：“干幾年了？生意好做嗎？”

汪希玉說：“我做這一行有十幾年了，生意嘛還可以，比種地要好的多了。”

曾毅問：“到這兒吃早點的人多吧？”

汪希玉回答：“還好，每天早上來吃早點的人不少忙得很。我們街上站長樁子的就兩家，街西邊還有一家，市口要差一些。”

曾毅問：“到你們這兒吃早點的有外鄉(xiāng)人嗎？”

汪希玉回答：“主要是外鄉(xiāng)人，本街上的人不多。”

曾毅問：“是過路客多，還是回頭客多？”

汪希玉回答：“當然是老客戶多了。特別是到逢集的時候，周圍幾個鄉(xiāng)鎮(zhèn)的農(nóng)民都喜歡到我們這兒來趕集，吃早點的人自然就多了。”

曾毅問：“河畔鄉(xiāng)的村民也到這兒來趕集嗎？”

汪希玉很自豪地回答：“周邊鄉(xiāng)鎮(zhèn)就是我們這條街最大，逢集的時候街上都擠不動人。河畔鄉(xiāng)靠這邊幾個村的村民都喜歡到這邊來趕集。最近農(nóng)村大忙，過來的人要少一些?！?

“想跟你打聽一個人？”曾毅說。

“你們要找什么人？”汪希玉問。

曾毅說：“是這樣的，我們公安局在這兒有幾家扶貧對象，最近遇到一些困難，請我們幫助。麥收后就要插秧了，在這個接骨眼上這幾家的犁和耙壞了，大忙季節(jié)也找不到人修，上天我們到村里去，他們就提出這個問題。不知道你們這兒有沒有會修農(nóng)具的木匠？”

“有到是有，但是好像現(xiàn)在都不做了?！蓖粝Ｓ袼妓髁艘粫又f：“外地的我到是可以給你們介紹幾個。河畔有一個周木匠，手藝不錯我認識。他經(jīng)常到我們這兒來趕集，前幾天還過來的，就是在我這兒吃得早點?！?

“他叫什么名字？”曾毅問。

“什么名字不知道，只知道姓周，大家都叫他周木匠?！蓖粝Ｓ窕卮?。

“是河畔鄉(xiāng)哪個村的？”曾毅緊接著問。

“說不清楚，你們要找這個人很容易，到隔壁農(nóng)具廠問一下就知道了。他經(jīng)常到農(nóng)具廠找活干，那兒的人都知道他?！蓖粝Ｓ裾f。

“你說的這個人最近是什么時候在你這兒吃早點的？請你把具體的時間、過程詳細地給我們說說。”

“大概是在上個星期五的早上，也就是7月9號。我剛出攤子沒有一會，他就過來了。當時還沒有什么其它客人，我就主動過去和他聊了一會?！?

“都說了些什么？”曾毅問。

“沒說什么具體的東西，就是瞎聊。我問他這么早過來干什么？他說想乘早集找點事情做做。我又問他，家里的活都忙清了嗎？他說忙得差不多了。

過后，他就不再答理我。眼睛盯著對面在那兒發(fā)呆。后來他從口袋里掏出五塊錢，朝桌子上一扔轉(zhuǎn)身就走了。

我跟著就追了過去，‘等一下，還要找錢呢。’他頭也不回的就走了。我還說了一句，這家伙頭腦有病了?！?

聽到這里曾毅朝仲安華望了一眼，仲安華向曾毅微微的一笑，緊接著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抽出幾張照片，攤在汪希玉面前的桌子上說：“你看看這里面有沒有你認識的人”仲安華說。

汪希玉好像就這么很隨便地看了一眼，很快就從里面挑出一張照片說：“這個就是周木匠?！?

“周木匠給你的五塊錢還在嗎？”仲安華連忙問道。

“還就巧了，錢還在。因為都是熟人，我怎么好隨便多收人家的錢呢？我就順手把那五塊錢放到桌子下的抽屜里，等他一會來拿，后來，我一忙就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誰知道他到現(xiàn)在都沒有來。我想那錢應(yīng)該還在吧？”汪希玉自言自語地說著。

并隨手拉開桌子下面的抽屜，一張五元的人民幣正平平地躺在那兒。

“汪老板這五塊錢我們要用一下，給你五塊錢。”仲安華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五塊錢遞了過去。汪希玉推讓了一下還是把錢收了。

仲安華問：“汪老板，我們的同志來調(diào)查的時候你是怎么說的？”

汪希玉撓撓頭，很不好意思地說：“米粒集渡口發(fā)生了殺人案件，我老婆不讓我瞎說，害怕招惹是非，所以昨天警察來調(diào)查的時候我就推托說沒有注意。這件事情我做的不地道，我承認錯誤。”

“既然你現(xiàn)在能說實話，我們也就不再追究了。這件事情不要再和別人說了，如果周木匠再來，錢你照退就當沒這回事情。”仲安華認真地叮囑汪希玉。

這時服裝店的攤子已經(jīng)擺好。江美琴看見我們走了過去，就主動地迎上前來，和馬金山打招呼說：“陳所長早??！”

“江美琴，今天來找你了解些情況，希望你能夠?qū)嵤虑笫堑闹v，不要說瞎話。這幾位是公安局的同志，等一會他們要問話，你一定要認真回答?！瘪R金山嚴肅地說。

“陳所長我這個人從來不說假話，你們需要了解什么情況就說吧。”江美琴回答說。

“好，我們就到屋里談吧？”馬金山轉(zhuǎn)身對曾毅說：“她叫江美琴，是服裝店的老板?！边M屋以后大家簡單地和店主寒暄了幾句。

曾毅單刀直入直奔主題說?！敖狼?，我們還是想了解前幾天許貴查到你家小店的情況，希望你能夠如實反映情況，這對我們很重要?！?

“好的，一定一定?！笨赡苁强匆娢覀儎倧膶γ孢^來的緣故，這時的汪美琴顯得有些誠惶誠恐的。

汪美琴說：“我是一個老實人，并不想欺騙你們。剛開始的時候我說的都是真話，但是你們公安局后來又來了幾撥人反復的問，我被問煩了。害怕老是這樣會影響我做生意，而且還會招惹是非，所以我干脆就說許瘸子根本就沒有來過，這樣你們就不會再找我談話了。

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做，沒有辦法我只能這樣自保。我錯了，我現(xiàn)在向你們說實話，請你們要相信我。

真實情況是這樣的，那天早上，比現(xiàn)在要早一些。我剛把店里的東西收拾好，許瘸子和一個女的就進來了。

挑了一件女式上裝，試穿了一下在準備要付錢的時候，就聽到那個女的說：‘死鬼不買了，快走，我要回家?！衣犃撕懿桓吲d，但是還是跟著說，嫌貴價錢可以再降一些。那個女的拖著許瘸子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對面有一個男人正在直盯著他們兩個人。我當時還想，這下子好了，主家找上門了，要有好戲看了?！?

“那個人你見過嗎？”曾毅問。

“那個人我不認識，以前也沒有看見過?！苯狼倩卮稹?

“你看這里面有你認識的人嗎？”仲安華把七八張照片放在張老板身邊的一張桌子上，說：“你要看仔細?。　?

“這張照片是許瘸子。這張照片就是坐在對面小攤子上的人?！苯狼僖贿呏钢掌贿呎f。

“好，謝謝你的幫助?！敝侔踩A說。

兩個店主反映的情況基本吻合，那個迫使受害人匆匆離去的神秘人物終于浮出了水面。

上午十二時二十分，曾毅、仲安華匆匆趕到河畔指揮部的時候，沈軍、馬權(quán)發(fā)、張成雪等人接到通知后早已趕到等候在那里。

仲安華說：“早上我和曾局長到南吳集去了一趟。取得一些意外的收獲。從目前掌握的材料來看，那個迫使受害人突然離去的神秘人物初步認定就是周化田。

前期我們對周化田的調(diào)查工作雖然有所進展，但是要把目標完全鎖定，證據(jù)還不夠充分，還有大量的工作要去做。

現(xiàn)在最緊迫的工作就是要加快對周化田行蹤的甄別工作。這是本案的關(guān)鍵一步，要確保各項工作迅速到位。”

曾毅說：“對周化田從現(xiàn)在開始要實行二十四小時的秘密監(jiān)控。要把周化田的活動嚴密地控制在我們的掌控范圍之內(nèi)，絕不允許出現(xiàn)任何差錯。

這項工作沈隊長你安排一下，把人員調(diào)整一下，審查許貴查的工作暫時放一放，移交給預審部門辦理。馬權(quán)發(fā)工作組抽出來準備突審周化田。

你們再謀劃一下，立即安排偵查員化裝偵查，貼靠到犯罪嫌疑人周化田身邊又不要被他察覺。這樣可以確保周化田隨時都在我們的控制范圍，防止犯罪嫌疑人行兇、逃跑或毀滅證據(jù)。

把周化田控制起來以后技術(shù)人員立即對周化田家里進行秘密搜查，以進一步獲取證據(jù)。

另外這樣做還可以為外圍調(diào)查進一步爭取時間。以上工作落實到位以后，在獲取到周化田新的犯罪證據(jù)以后，立即對周化田采取強制措施，進行突審。

仲安華負責秘密搜查。張成雪繼續(xù)負責對周化田的專線調(diào)查取證工作。馬權(quán)發(fā)準備審查周化田，張成雪你們把已經(jīng)收集到的有關(guān)周化田的材料立即轉(zhuǎn)給馬權(quán)發(fā)。

馬權(quán)發(fā)要盡快地擬定出審查提綱，做好隨時開展審查工作的各項準備。最后，再強調(diào)一下，一旦周化田出現(xiàn)異常舉動要果斷進行控制，立即組織突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