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陌無法，只好先走過去。

哪知路過文水畫時石子有些松動，沒踩穩，側身就要往文水畫身上倒，嚇得文水詩和幾個丫鬟趕緊去扶文水畫。

慌亂之中柳雪陌急忙穩住身子，卻不小心踩了文水畫一腳。

這可把文水詩惹著了，扶著文水畫站穩了，就質問起柳雪陌來，“你這是作什么？我們兩姐妹好心給你讓路，你還想推我姐姐下水不成？”

原來這個小徑修建在荷花池旁邊，一邊是荷花池一邊是花木。而小徑上面只鋪了一層鵝卵石，因著連續幾日的大雨泥土松動了些，本來沒有石子松落，只是今日來的人多了，丫鬟仆人們也都從這里走小路，讓石子松動了起來。

加上剛才一番動作，石子早已滾落在了一邊花叢中去，再看不見。

柳雪陌才站穩，理著衣服，聽聞這話，抬頭看向文水詩，語氣輕柔緩慢，耐心解釋道：“六姑娘誤會了，原是石子松動了，我一時沒站穩才會不小心碰到五姑娘。”說著又轉身看向文水畫，抱歉道:“原是我的不是，五姑娘可有傷著？”

文水畫本就不是斤斤計較之人，既然人家說了不是她的錯，也沒有再糾纏下去的必要了，便搖搖頭說無事，拉著文水詩要走。

文水詩卻不依了，她見這柳雪陌和大姐姐她們一般，為人處事周到，待人接物又和她們不一樣，地上又看不見有石子松動，心里起了疑，就站在原地，也不跟著文水畫走，只是盯著柳雪陌看。

“這里沒有石子松動，你唬我們呢？”

柳雪陌與文水畫聞言往地上看去，果然不見有哪塊石子松動，但兩人都不是沖動之人，遂繼續看著地上，尤其往柳雪陌剛剛站的地方看去，卻仍沒看見。

柳雪陌心中一動，往旁邊移了一步，果然看到，笑著對文水詩道:“六姑娘你瞧，這里少了一塊石子，想是方才石子滾到其他地方去了。”

文水詩聽說，才看到她剛剛站的地方有塊空隙，沒有石子。看了一眼文水畫，見她點了頭，這才作罷。

剛準備走，卻又想起一事來，轉身叫住柳雪陌，道:“我知道你與奇哥哥已經過了小定，但你若是因此而記恨二姐姐或者找我們家人不痛快，我是第一個不答應。今日之事若真如你所說，我們便就此作罷，若是你心存歹意，我是萬萬不饒你的。縱然我比不過你，還有大姐姐與悠姐姐。”

文水畫聽她越說越不像話，抬了二姐姐出來也罷，連大姐姐與悠姐姐也說了出來。

想著柳雪陌嫁過去便是楚筱悠的長嫂，雖說悠姐姐已定下親事，與她相處時間也不長，但到底是兩姑嫂。

哪有嫂嫂還沒進門她們這些做妹妹的便開始下馬威，傳出去不止她們不好聽，也有損楚筱悠的名聲。

此時雖無太多人經過，可今日這樣的場合人來人往是必不可少的，傳揚出去終究不好。

便趕緊拉著文水詩，阻了她的話，向柳雪陌道：“六妹妹小孩兒脾性，又仗著是家里的小幺兒，難免被哥哥姐姐們慣壞了。若是哪里有得罪之處，還請柳姑娘海涵。”

說著，嘴角微微勾起，看著柳雪陌，溫柔卻不失堅決道：“何況二姐姐與楚哥哥之間的事本就是外面那起無知小人亂嚼舌根，柳姑娘聰明人，自然不會聽信這些無稽之談。”

好個能言善辯的文六娘，柳雪陌在心中暗暗叫好。

楚少奇自幼天資聰穎，卻隨了祖父楚南山的性子，紈绔不羈。

因此，他倒更愛文水棋這樣豪爽的男兒性子，其他斯斯文文的女子反而不入他的眼，如此，便凡事都讓文水棋三分。

眾人看在眼中，也都以為兩人會親上加親，來來往往中，便少不得流言流語。

偏兩人都不聽信這些，仍然該怎么樣就怎么樣，由此一來，風言風語便多了幾分可信力度，連許多高門大戶都打消了娶文水棋的想法。

可薛氏與趙氏卻覺得文水棋性子太過直爽，不適合在楚家生存，反而是刑部尚書的嫡長女柳雪陌為人處事更圓滑，反應也靈敏，比較起來也更世故，雖然不太討喜，卻更適合如今樹大招風的丞相府。

所以在柳雪陌十三歲可以議親之時，趙氏便與楚宣王商量，訂了親。

事隔幾月，這些話語才消散。如今文水詩卻又提起此事，倒惹得露凝心中不快。

分明是她們家姑娘不檢點，連楚宣王妃都看不上，卻還怨怪上了大姑娘。

真是蠻不講理。

柳雪陌仿佛并不知曉文水棋與楚少奇之間的事，溫柔賢淑道：“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雪陌只是聽從父母之命罷了。”

這句話聽著無害，卻是在打她們的臉，打文水棋的臉說文水棋私下與楚少奇來往，說她不尊女戒。

文水畫拉住往前走的文水詩，低聲道：“還沒鬧夠么？”

文水詩轉頭看向文水畫，眸中盡是憤怒，若不是文水畫拉著她，她甚至能沖上去和柳雪陌廝打起來。

文水畫安撫地拍了拍她，對柳雪陌道：“這個是自然，在我們文府這樣的書香世家只怕比柳姑娘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前邊有處亭子甚是清幽，周圍景色也好，柳姑娘若是累了，大可前去歇息。我們姐妹還有事，便不陪姑娘了。”

柳雪陌辭別文水畫兩人，當真順著文水畫的意思往那個亭子走。

露凝心中著急，問道：“姑娘，我看那五姑娘也不是個好相與的，您果真照著她的指示走？”

柳雪陌知道她在害怕什么，這里是文府，她們兩姐妹若真的想做些什么，可太便宜了。

“正是她說的我才敢來，今日她們府中宴請，我若出了什么事也不好看。”

“五姑娘看著是沉穩些，可……”可六姑娘可不好惹，她想著方才文六姑娘那張牙舞爪的模樣，仍然一陣心驚。

若文六姑娘真的動手，恐怕她們兩主仆都不是對手。

柳雪陌也不管她，有文五娘看著，她不怕文六娘亂來。

再過一會兒文大姑娘便會來找她們，她更不用擔心會有人來找茬了。

須臾，便到了那處亭子，只見上面書寫著醉翁亭三個大字。

不由噗嗤一笑，都說文人風流好酒，如今院子里還來了個醉翁亭，看來此言不假。

露凝并不知她心里所想，見她并不把方才之事放在心中，也不再多語，扶著柳雪陌在八仙桌旁坐了下來。

柳雪陌余光瞥見不遠處的身影，心中暗哼一聲，果真來了。

轉眸看向站在身后不遠處的露凝，軟軟道：“露凝，我餓了。”

露凝一愣，看了看四周，又想去給柳雪陌取吃食，又擔心她無人在身旁伺候。

柳雪陌看出她所想，道：“去吧，我就在這里等著，能有什么事。”說著往來時的路看了看，道：“我瞧著路程也不遠，你快些回來便是。”

“姑娘你略坐一坐，我很快便回來。”

柳雪陌看也不看她，揮了揮手，“去吧去吧。”

她怕轉過頭被露凝瞧見了眼中的興奮，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能壓制住語氣中的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