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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公主沒有回來?”什桃芮莊園領主激動了。

卓雅從母親身邊緩緩站起,說道:“露西恩公主派軍截殺矮人,懲處了惡人,她會回到我們中間,以圣物的力量洗凈創傷,重建昔日的美麗家園。現在我們要做的是守住明霓國斯的根基,守住我們的忠魂。”

“新任的石蘭莊園領主,去探看你的封臣吧!”

陸續有其他小莊園的難民抵達,明霓國斯幾近住滿。

鮑黑尼亞莊園邊界,一頭大角鹿昂揚漫步,它尋了一處水泉喝飽了清洗過四蹄打掃干凈一塊草甸,舒舒服服睡在星光下,夢囈中還在念叨,臭精靈,壞小子,也不知道出來接我!

瑟蘭督伊講述了嘉蘭島的日常與薩恩戰役的經過,歐羅費爾領主聽聞公主過得像人類王后一般不問政務眼神偏向暗淡。

“王后的心只在乎王一身,從沒想到美麗安環帶有消失的一天。”瑟蘭督伊說道。是從前太過安逸,總是自欺欺人,以為國土長存,至此好像受到了第一重欺騙。金發的兒子倒了一杯紅酒,輕輕舉到父親身邊。

“不,”歐羅費爾低聲沉吟,“王后只是太累太傷心!如果換做是我,也很難從悲哀中凝聚起力量。”

“她可以西渡啊,雖然現在貝松巴港被毀,半獸人封鎖了整個法拉斯地區,但是憑借大能者美麗安的神力在安頓好族人后,或者帶領族人回到維林諾應該不成問題。而不是像這樣放棄了,將整個多瑞亞斯扔給了半獸人。”

瑞麗菲娜夫人感到一陣害怕。

“回到?”歐羅費爾說道,“除了國王庭葛,辛達從沒有到過維林諾。那里不是阿瓦瑞的家。還有,精靈的‘團聚’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簡單,不信可以問你的NANA,在維林諾也不可以與逝去的精靈隨意相見。”

瑟蘭督伊看向母親,瑞麗菲娜輕輕將兒子拉進懷里,小精靈又在鬧別扭了,非要掙脫出去。

“NANA今天抱抱的次數比過去60年都多!”

“NANA非要抱,你能怎樣?”

壁爐里的火被仆人燒得旺旺的,待加的炭放在瑞麗菲娜腳邊,起居室里現在只有領主一家三口。母親把孩子的小腦袋攬在胸前,吻吻他的金發,鼻子貼上兒子紅玉似的耳根。瑟蘭督伊窩了身子,母親才發現孩子長高長大了。

“美麗安是失去庭葛了。”孩子看不見母親眼中的憂悒,他還在與母親的手臂做斗爭。

“瑟蘭督伊,對一直守護你的大能者要知道感恩。守望的力量大過怨恨!”父親抿了一口酒,重又問道,“你提到的米勒,他好像對我很了解,對多瑞亞斯也很了解。”

“聽說,他有著細白的長相,刻薄的唇,很像精靈。但我沒有見過他。”

“你從安格班歸來,提到在德凱尼的莊園錯過一位神秘人,是否同名?”歐羅費爾又喝了一口紅酒,晃晃酒杯,“同為米勒者,在德凱尼的莊園出現過,他知道巴拉漢之戒,知道貝倫,知道露西恩與貝倫的故事,知道貝倫和庭葛的恩怨,這位米勒,他還知道你在多瑞亞斯西境遇險……”

“當時只有王派來的一個精靈尾隨……ADA見過他……”

“在你護送公主回到多瑞亞斯之后,王的身邊,哪些精靈變化了,誰又有機會知道這些事件的始末?”

“王的守衛變動,多勒、善芬、山伊都不見了。山伊……從前對他知道得最少,一直以為他很難相處。”

“傾倒的堡壘總能從內部找出禍患!”歐羅費爾試圖像孩子小時候那樣用寬大的袍袖卷起兒子,驚覺已經不能單臂就將兒子收走了。

“快去睡吧,起來和你ADA道晚安!”母親推兒子起身。

“給我一個晚安吻吧!”父親微微低了頭,忍住笑,等著……

“那是小姐的禮儀吧?”

“我的小獅子憤怒了,ADA還是懷念從前的小貓咪。”

瑟蘭督伊輕輕擁了一下父親就匆匆奔向門邊。他離家太久,又受不了父親的捉弄了。

“記得明早不許賴床,要幫你NANA干活兒。”

回應領主大人的是門扉輕嗑

瑟蘭督伊要幫母親做的事情輕松又簡單,他休息時將所有房間走過一遍。紫荊花園外表沒變,但房間里差不多都空了。露臺上雖沒有落葉零亂,但沒有裝飾的石堡像被丟進濃重的陰影里,在干燥的風中失去了生氣。花亭里曾經綠油油的細藤彎下莖與觸腳,仿佛一步邁下廊柱,想跑到哪里去,干枯的黃葉在碎語,哭訴被遺棄的痛。只有紫荊樹籬靜靜等在原地,分隔花園的空間,不言不語。

“瑟蘭督伊,不要到花園之外去,多瑞亞斯的森林已經改變,到處潛伏著危險。”

“NANA”

“跟我來,亞莉克希婭夫人開始整理布匹了。”

等瑟蘭督伊和母親回到房間,亞莉克希婭夫人已經包裹完畢,檀木桌面上只留一疊兒平整的衣料,瑟蘭督伊翻來看看,發現都是他喜歡的顏色和質地。

“這個留在這兒吧。”瑞麗菲娜夫人沒等兒子提問直接釋疑,“幫NANA將壁柜頂端的珍珠飾物取下。”瑞麗菲娜看著,她兒子真的長高了,都不用腳凳就可以摘下珠簾。

亞莉克希婭去收拾其他房間的珍珠了,她很會找活兒干。據瑟蘭督伊觀察,大廚房停伙了,剩下的幾個房間還保留著長住的樣子,NANA有時會親自下廚做幾樣他愛吃的不甜的甜點。

來年五月,瑟蘭督伊播下的野姜花種子發芽了,卓爾他們從嘉蘭島回來,帶給他琥珀花和梳子。調整好心緒的灰精靈熱烈歡迎王國新的主宰。露西恩公主佩戴起諾格萊迷爾,寶物的光輝和她的美惠及雙流三地,讓周邊的人類同承恩佑不生災禍,再也沒有人敢輕視嘉蘭島為彈丸之地了。

什桃芮莊園領主雖然先前有所不滿,但見嘉蘭島以豐饒之美揚名,又見兒子終還故國,還有就是半獸人也不敢輕舉妄動了,領主大人又煥發出新的生機,像整個冬天郁積的冰雪解凍了。

大角鹿阿美達在鮑黑尼亞莊園紫荊花園之外等了一個冬天,橙色皮毛在風雪中生得更緊實了,溫陽下閃耀著紅光。只是這時的它心情似乎不大好,搖晃著銳利的大角總想挑翻點什么,像馬一樣出氣,像馬一樣刨開冰泥。

瑟蘭督伊,你縮到哪里去了?

現在,運送重物的工作都結束了,整個紫荊花園就只有制衣女工最忙了。瑟蘭督伊想不明白母親為什么一天給他換一套衣服,留下的那堆衣料快要用盡了還沒有穿過相同的長袍。他最感到奇怪的是父親在忙些什么,歐羅費爾與那些莊園領主都神神秘秘的,加強防御用得著對自己保密嗎?每當瑟蘭督伊想說:“ADA,帶上我!”歐羅費爾都會提前回答:“瑟蘭督伊,留在你NANA身邊!”

“瑟蘭督伊,幫NANA洗菜好不好?”

他兒子背起弓箭走過廚房,轉回來又退出去,探進頭來,說道:“NANA,我不想進廚房。”

“好吧。”

母親以她特有的溫柔姿態淺笑著恩準了,反倒讓瑟蘭督伊挪不開步子,心里不是滋味兒。

“NANA”

“你要出去嗎?”

“是的。”他很不好意地走來走去,說道,“小鹿阿美達回來了。”

“小心安全!”

“噢……”

“去吧!”

“嗯……”

“快去吧!”母親來趕他。

瑟蘭督伊走出去,發現紫荊花園被圍了起來,但是擴大了好多。阿美達藏到哪里去了呢?

松鼠坐在樹干上搖搖頭,一轉身左蹦右跳地穿進林子里了。瑟蘭督伊扒開樹障,擠落了花兒。那邊兒的小溪彎彎曲曲抱著老槐樹撒了個歡兒背離紫荊花園而去。瑟蘭督伊爬上樹去,探看林間一團火像低沉的夕陽緩緩移動,那東西突然加速,像燃著了樹枝噼里啪啦地響。爆裂的樹椏和一點兒山林的灰很快飄至近前,阿美達一甩大角斜切下去,瑟蘭督伊早已跳了開。大樹栽倒,抖落一點兒殘留的蜜香。

金發精靈從斷折的樹橋上一步步踏下,橙色巨鹿擺開公牛的架式。

“阿美達,鹿是優雅的。”

巨角歸位,阿美達抬起了頭,一雙杏眼火星兒直冒。

“好久不見,脾氣依舊。阿美達從未被洗腦也沒有被調包。”

半干的一串槐花兒從枝梢兒落下。

阿美達看了又看,說道:我要一個花環,當成是你的賠罪。

“全是鮮花的?”

是的。

“時間太晚了,鮮花兒很難找。”

金發精靈帶著大角鹿越過小溪,雪安靜地跟在后面。不同的領地住著不同的鳥兒,飛駁鳥兒就是不肯告訴精靈哪兒有晚開的花,一精一鹿背離火焰杜鵑點亮的山頭越來越遠了。

“你是不是心中藏著個秘密?”

飛駁鳥盤旋了一陣向前飛走了。

阿美達以為精靈在說它,磨嘰了一會兒,小聲說道:你到伊利雅德之東去吧!

“我去哪里做什么?”

那里很好。

“你要去嗎?”

不,我要到嘉蘭島看看。聽說那塊‘生與死之地’是中土最美的地方,嘉蘭島的燦爛光輝就像維林諾在水中的倒影一般。

“你想家了?”

才沒有!

“那我可要生氣了。”

阿美達湊近來,上下左右地尋找,它說道:精靈生氣也會長皺紋嗎?

“你是故意的嗎?”

什么?

“我們一起去嘉蘭島,你非要去伊利雅德,現在讓我去伊利雅德,你又要去嘉蘭島?”

阿美達吐舌,過了一會兒,它又說,我不是在為你探路嗎,沒良心,哼

一精一鹿走了很多地方,花環也沒做成,阿美達開始耍賴。

你要給我一些金子做路費,哼

“鹿也喜歡金子?”

還喜歡寶石!

“可你要怎么拿?”

做成大指環,套在我的大角旁的小枝上。

“你不怕被搶了去燉湯?”

只要他不想要下半輩子……盡管來試……

“餓了,我要回家。”

早點拿來!早點拿來!早點拿來!

雪受不了,跳下枝頭飛走,飛向那殷紅的山坡。雪伊站在地上,紅色花雨從它頭上悠悠飄落。在春花離枝的五月,鳥兒像一粒留宿在此的雪,欣賞了春之美就可以安然醉倒化歸泥土了。

歐羅費爾撿起雪伊,輕聲對妻子說:“臭小子回家了。”

瑞麗菲娜笑著將她編的花冠為丈夫戴上,這一頂比她頭上歐羅費爾親手編的那一頂多了好多顏色。

“我編的不好,咱們再找找。”歐羅費爾拉起妻子的手,他們一起從花香里經過,離開了小山。

“瑟蘭督伊一定餓了。”瑞麗菲娜說道。

“他會知道自己找吃的的,我的房間還存有一些干酪。”

“我們剛剛吃過的就是那些,我全都拿來了。”

歐羅費爾大人不好說妻子什么,干脆地附和了說道:“讓臭小子餓著吧,誰讓他不肯學做蘭巴斯。”

瑞麗菲娜夫人迷人地笑了回答:“他會把大人辛苦養大的蘭草,仙綠早開的花兒全吃掉。”

瑟蘭督伊找遍了父母的房間,一點兒蘭巴斯都沒剩下,小廚房里箱子柜子也空空的。亞莉克希婭夫人不知道去哪兒了,仆人也不見了。

“早知道就和阿美達在外吃過晚餐再回來了,餓……”瑟蘭督伊游蕩到父親的臥房,拔弄花架上那一排油亮細長的草葉。

“好像就我自己在家?”綠瓣紅舌在他指尖化香隱去,一葶九花便少了一朵。

空谷幽蘭,花香已杳。

歐羅費爾急急趕回,掃了一眼床上和衣睡著的兒子,臭小子的鹿皮靴都快踏進被子里了。

孤寂的一排綠葉,好像花開只是昨夜的夢。

“瑟蘭督伊,瑟蘭督伊,起來!”

瑞麗菲娜夫人溫柔地拔弄兒子,這小子拽了被子向內鉆去,歐羅費爾一把掏出孩子。

“ADA有話對你講。”

瑟蘭督伊抓住深紅色柔光之中的母親,半睡半醒地說:“NANA,你回來了,有吃的嗎?”

“聽著,臭小子,你不是不許ADA睡你的床嗎,現在怎么連衣服和鞋都不脫就躺在ADA的被子上?”歐羅費爾將兒子放在床上。

“ADA,是你把我放在這里的!”瑟蘭督伊靠在父親的臂彎里想繼續睡。

瑞麗菲娜夫人揉揉兒子臉蛋,“瑟蘭督伊,你要來幫忙噢,不然只有NANA,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準備好晚餐的噢!”

“快去!”父親敲了一下兒子后背。

“NANA困”

“會揉面嗎?”

瑟蘭督伊看著案板上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的面粉,舀了一瓢水,伸指攪了攪。瑞麗菲娜看著兒子和稀泥,想起孩子小時候,坐在廚房一角跟母親學揉面,面團兒在他手里那就是玩具。那一團雪在手上甩來甩去摻合了許多種顏色,最終被他兒子揉成了黑苦蕎那種樣子。現在,她兒子向一個方向攪了很久,發覺母親是認真的,這孩子開始加面粉,將面團兒的軟硬度調整到最佳。

瑞麗菲娜擁住兒子,瑟蘭督伊極力向外躲。

“別動,掉在地上你就不能吃了,瑟蘭督伊。”母親抓著他的手,重新混合面粉、蜂蜜和黃油,并加入糖和干葡萄,輕輕唱起童謠。

“親親麥子的心啊,我的寶貝,它像潔白的雪卻溫暖如NANA的手,像姑娘最愛的妝卻樸素的沒有香香;柔軟的麥子的心啊,為了小寶貝的需要可以變幻出各種形狀,有時像一團吸水的云,有時像越碾越長的細毛氈,它可以包起水果餡,也可以假裝是浮在奶油上的船;寬廣的麥子的心啊,愿做一切有味道的食物的好伙伴,菠菜汁將它染成綠色,水蜜桃為它增甜,不拒絕香油兒的親親,保護牛排清爽的容顏。”

過篩的面粉細雪紛紛

黃油丁丁以為它是冬天的顏

一個丁丁拉上一塊槐花蜜的伙伴

手挽手等待甜甜的春天

雪的胸懷溫柔寬廣

揉捏摔打也不會受傷

小孩子喜歡糖的味道

NANA還加上了葡萄干

冬去春來

白雪變做金色沙灘

魔法湖里的蛋奶涌上來了

小寶貝把它們當做玉米粉

舀一點點揉做一團團

“NANA,我分得清砂子和粗玉米粉的!”

“哈哈哈”

新的一年初雪又臨

NANA將面團兒展平像圓圓的花兒朵

帶著小寶寶帶著精靈餅干一起出發

雪趣兒盎然笑哈哈

“我們來、烤餅干吧!”

光明的種子在哪兒生根兒發芽兒

拒絕迷途之霧誘惑之花

萬水千山長夜漫漫總是想家

心志不移路在腳下

故鄉總是予我許多懷念

泰爾佩瑞安的露珠燦燦

羅瑞林的雨絲甜甜

泰尼魁提爾霧靄綿綿

幸福美如云之容顏

歡樂有形隨處可見

感懷常馨花香有聞

夢想生翅回歸海岸

外環海的波濤鋪就接引之路

聽得見歐希與烏妮的呼喚

海浪咆哮佯裝憤怒

揚起萬鈞之力落下滴水情深

捧一捧清水

映照了星辰的無盡企盼

味道里的記憶

如雅凡娜遺留在世間的眷戀

靈魂是否披上了形體為外衣

宣泄未盡、風雨不羈

任性的精靈執拗的遠行

霧隱歸途、風浪未息

待回憶風干成淚痕

站在安靜的專吉斯特峽灣

平滑的海冰照見昔日靈魂

時間偷不走的是思念

“那是第一個面團兒的,這是第二個面團兒的,試試怎么樣?”瑞麗菲娜夫人喂給兒子一塊,自己嘗了嘗另一塊。

“甜的!”

“咸的!”

“和我從前吃的味道不同呢?”

“你吃過的那種只是疏菜餅干,蘭巴斯是不能隨便交給精靈以外的壽定的種族的。”

“比公主做的好吃!”

“時間再長一點兒,脆一點兒,利于保存。”

“咳咳,有沒有ADA的?”

“NANA在檢驗餅干合不合格。”瑟蘭督伊單手飛快地將烤盤推進了爐膛。

“你ADA不挑食。”歐羅費爾兩指挑起兒子手肘,銜去了那片缺了一小口的蘭巴斯,給了孩子一個馬馬虎虎的評價,“味道還算可以吧!”

“瑟蘭督伊,你要好好練習。”歐羅費爾又拿起一塊冷餅干檢查了一下,“蘭巴斯,精靈行路的干糧,每一個餅都是泰爾佩瑞安的花朵盛放時飽滿的樣子。按照艾爾達的習俗,只有王后擁有保存與賜予蘭巴斯的權力。”轉述完這些知識,他的語氣軟化下來,連帶肢體語言都不那么嚴肅了。“所以你是偷學的噢,不可以告訴別的精靈!”

“我不要天天吃餅干。”瑟蘭督伊如此回應他父親的調侃。

“這和吃不吃沒關系。”歐羅費爾說道。

“希望你永遠也用不上這門手藝。”瑞麗菲娜忽而心情失落地解釋。

“ADA,我能借一個小的煉金爐嗎?”

“為什么?”

“小鹿阿美達要一些純金飾品。”

“使用老那吉的吧,他已經離開了。”說到這里三個精靈都有些傷心了。

第二天,歐羅費爾牽來一匹高大清俊的馬,馬兒昂頭,煙晶似的眼睛里倒映了天上的云朵,歐羅費爾停住,它安靜地站在主人身后。

“瑪茜?”

“它是瑪莉,瑪茜已經離去了。”

瑪莉凝望著瑟蘭督伊,尾尖兒飄飄。現在它的眼里全是金發精靈的影子了。那專注的雙眸像極了魔法師手中緩緩轉動的水晶球。

想要預測一個未來嗎,你我之間沒有太多關聯!瑟蘭督伊收回了目光。

“上來!”歐羅費爾先上了馬,再拉上兒子。馬兒奔跑起來,即輕快又穩健,清瘦的瑪莉好腳力。

“真是匹好馬!”瑟蘭督伊贊道。

“還和瑪吉一樣大膽。”歐羅費爾的語氣里更多的是寵溺。

瑟蘭督伊打造了很多金環,掛在老那吉樹屋里的根上像一串串低吟的風鈴,空空回響。不甚清晰的鈴音在被遺忘之處響起,宛如埃努之樂中尼娜的斷章,憐憫筵席散去后的寂寞無主。

阿美達得到了它所要求的東西,晃了晃它純金的頭飾,叮當之聲向遠處隱去。

這一年,在一個深秋的夜晚,綠精靈貴族送還了矮人項鏈與精靈寶鉆,揭示了貝倫與露西恩離世的信息他們一同踏上人類那超越世界之限的命運。

精靈寶鉆散發出太強的光與美,邁雅之女不能承受,遁世避禍的灰精靈同樣不能承受,他們的理智一點一滴被腐蝕,精靈寶鉆在多瑞亞斯重現光輝的消息在貝爾蘭各處傳播。費諾眾子在荒野里聚集起來,為了他們曾經的毒誓與灰精靈對立為敵。迪奧無視費諾七子聲索精靈寶鉆的疾言厲色,蔑視他們的挑釁,即沒有回復也沒有發動攻擊。然而諾多的軍隊不見影蹤,這在歐羅費爾心中刻下不安。斥候報告的信息是安全,商旅交換的信息是通達,妻子鎮定似冷漠的反應讓他預見了即將到來且無力扭轉的命運軌跡。一種無處負擔無法擊破的隱憂磨蝕著精靈領主的心與骨。

“ADA?”

“你的朋友走了?”

“它不回來道歉我就不原諒它。”

“呵呵,”歐羅費爾揉揉兒子的金發,“我們也把紀念日的禮物提前送出吧?”

“為什么?”

“不為什么,”過了一會兒,歐羅費爾又停下動作解釋,“最近開心的事太少,不是嗎?”

“我是在冬天出生的嗎?”

“不,是春天。”

“等到春天……”

“已經是冬天了,春天不會太遠的,就現在,沒有猶豫。”

“好吧。”他兒子很無奈。

瑟蘭督伊從背后抱住他的母親,將瑞麗菲娜夫人轉離鏡子,夫人回身就看見了歐羅費爾大人含蓄的笑,其實她早在鏡中就瞥見了金色和銀色的發絲,知道兒子又想來點兒小淘氣了。

“怎么了?”夫人笑了。

“NANA,請你閉上眼睛。”

“不用閉上也行……”歐羅費爾輕輕吻上妻子雙唇,自然而然地閉起雙眼,雙手輕易扣上了項鏈。

瑟蘭督伊倒是瞪大了眼眸,原來他的父母也有這種相愛的方式。

“ADA,”瑟蘭督伊看了看自己的鞋尖,稍稍偏過一點,又偷眼去瞧,“要我回避嗎?”被父親刮了鼻尖兒。

“好了,可以看了!”

“嗯?”

夫人慢慢回身,熟悉的光芒閃爍在鏡中,仿佛被鮮花和寶石簇擁的維林諾隱現。世界明亮的影子充滿了令精靈迷醉的光輝,那個生機勃勃又無比可愛的家,房間的修飾沒變,生活在這里的精靈也沒變。也許寶物有靈,為了襯托瑞麗菲娜的美,鏡中的世界云霞暗淡,只余項鏈上金銀交織的柔光一點點地收斂。

“喜歡嗎?”歐羅費爾擁住妻子。

眼前真實的兩個精靈勝過久遠的記憶和瑰麗的寶石變幻莫測的美。歐羅費爾的眼睛只在瑞麗菲娜的眼神兒里。瑞麗菲娜轉回身,歐羅費爾的視點從鏡子中拾起,留駐在妻子不可捉摸的溫婉笑容上。

你想告訴我什么?

兩個成年精靈的笑意中都藏著疑問,卻不想在這一刻揭開謎底。適時被他們的愛子親昵的動作打斷,瑟蘭督伊擁抱母親推她向前。

“NANA,看看我的禮物。”

“在哪里?”

“花園里。”

“這個季節?”

野姜花特有的芬芳清冽濃郁,森涼入肺,好似用雪洗過。傍晚的薄霧升起,潮濕的空氣顯露了光的足跡,如雪的花瓣飽蘸了夕陽之色,讓三個精靈也沐浴在微微金紅色的霞光之中。

天色漸暗,整片花海只留瑟蘭督伊手中折取的那一束最為紅亮,像燃燒起來。天邊的光線消失了,星辰還沒有升起。除卻花圃邊緣的一圈碎光,所有花朵和精靈都隱沒在夜色之中。在歐羅費爾以魔法營造的這個秘密花園里,也許那些花兒都是由雪變來的。這會兒,瑟蘭督伊仿佛只是攝取了一種清香投入母親懷中。

“NANA喜歡嗎?”

“喜歡!”

“我種的噢!”

“這是給你的禮物。”父親將兩粒金橙色橢圓形的海珍珠交到兒子手里。

“還有我的?”他兒子很吃驚。

“那當然,‘紀念日’是三個精靈的事兒。好了,兒子,ADA的禮物呢?”等了一會兒,看兒子還迷糊著,歐羅費爾一臉的無可奈何,繼續追問,“紀念日只有NANA的禮物嗎,那ADA的呢?”

怎么能沒有父親的?

瑟蘭督伊冥思苦想千萬遍也沒想到父親也要禮物,補給父親什么最合適,一座城池,一份榮譽?想來想去,他什么都沒有呀,只好給了父親一個大大的擁抱。父親回抱住他,看向妻子那比精靈眷戀的晨星還要明麗的心靈之窗動了小心思兒。

“這份大禮ADA就收下了!”說著,歐羅費爾把兒子抱走了。

瑞麗菲娜回顧整個花園,風揚起雪片,奇異的冷香將她投入最真實的幻境中,這是家的味道。她摘下一瓣,又一瓣,手中深色的花蕾一次次復花、凋零,猶如懷抱著不舍卻必須舍去。剩下的可能是雙數,也許是單數,或許一瓣都沒有了。當她將那束香韻渺渺的花兒插進細長的水晶瓶,三片紅色花瓣驕傲地占據了莖葉枝頭,狹長的葉莢之中又悄然綻放一蕾。瑞麗菲娜頓住……

漫漫長夜是歐羅費爾留給她的時間。如洗的天幕,星辰格外明亮。一個決定,數次反復。瑞麗菲娜輾轉難寐,不經意間摸出一朵琥珀花兒,翻開軟枕,還有一把香珀小梳子。這個淘氣的孩子!

母親笑了。

精靈寶鉆回歸多瑞亞斯兩年多無戰事,灰精靈放松了警惕,搬家的精靈像游玩。

“這不應該。”歐羅費爾囑咐灰精靈應當首尾照應疾步行軍,但他的族人仍舊嘻嘻哈哈拖拖拉拉。

討厭地洞的灰精靈磨磨蹭蹭始終不愿搬離莊園,歐羅費爾苦勸無果后只能加強防衛,紫荊花園也封閉起來。

在深冬一個適宜安睡的夜晚,費諾七子潛入千石窟宮殿,他們的偷襲得手了,但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迪奧及其妻被殺死了,凱勒鞏、庫路芬和卡蘭希爾也都命喪當場。迪奧的女兒愛爾溫和精靈寶鉆都不見了,余下的四子遍搜宮殿無果,凱勒鞏的部屬將迪奧的兩個兒子丟棄在森林里泄憤。

半獸人吹起低沉的號角揮刀追趕鮑黑尼亞莊園懵懂的精靈奇襲了多瑞亞斯。哭泣的灰精靈和殘存的四個主犯一起面對明霓國斯的突變。

天光一線之間,烏黑的樹林里粗壯的樹木晃動起來,等夜色稍減,精靈驚恐地認識到他們被包圍了。遠處,半獸人蹩腳的沖鋒號悶響,渡鴉驚狂,狼人伏地竄出。諾多精靈節節敗退,不得已徒手強行關閉損壞了的大門。

“蠢笨的灰精靈,還不快跑!”安羅德招呼那些抱著精靈寶寶的殘兵敗將。

“頂上,快落閘”

“不能關!外面還有鮑黑尼亞的族人”

諾多族的士兵聽命阻止灰精靈不明智的干攏。宮殿之外抗擊外敵圍剿,宮殿之內親族仇殺。

“鉸鏈斷了,勾住!”

“堅持住……一下下就好……”黑發精靈夾住鐵線,壓合彎勾,口中止不住嘟嘟囔囔地祈禱。

“快快”

“推戰車來”

“頂住”

嘎吱、嘎吱嘭

“好了?”

“好了!”

“關上了?”

吱、吱……咔……啪……

大門掉下一塊板,黑木箭呼嘯而來。

“盾牌”擊斃了灰精靈后安羅德搶來一張三尖葉形長盾。

“上盾牌!”安瑞斯蹬上戰車俯身做了踏腳板。

梅格洛爾兩箭穿過盾上月形缺口釘住門板,安羅德一松手,長盾掛在了兩箭之間。

叮當

敵箭逼迫而來。

咯楞……咯楞……

在諾多精靈閉氣凝神的仰望中,葉形盾卡在了梅格洛爾綁在箭羽之前的逆十字上。

門板在巨樹的撞擊下扇動。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梅格洛爾沒有把話講完,被從正門放進來的諾多士兵極力要求另覓出口撤退,因為只要有活路就沒有“聰明者”意欲死拼。

武力稍弱的灰精靈從梅斯羅斯身邊退開,高大的黑發精靈判斷地形的視線掃過哪里,那里的灰精靈就躲遠一點兒,但為通道石壁所限壓在背上冰冷的抵觸之力提醒他們退無可退。梅斯羅斯注意到洞穴深處一堆一塊混戰的黑發精靈與灰發精靈不約而同停下動作。通道里風聲緊急,一小團微型火焰翻滾撲來。

“這只是內城的木門,抵御不了多久。”安羅德吼道,揚起刀背拍在動也不動的灰精靈身上,“還不快撤?”

嘶鳴著的小翼龍像響尾蛇一樣高昂頭張開嘴恫嚇它的獵物,畢竟會噴火的龍還是少數,其它發育遲緩的就只能通過嘶咬來獵殺了。密密麻麻的小翼龍阻斷了去路,梅斯羅斯看不到也聽不到它們后面的任何情況。冷龍采取了直接有效的攻擊,層層疊疊地俯沖飛來,而火龍習慣在吞吃前燒熟食物。通道里火流星橫飛,兩隊精靈被打亂陣腳。皮肉化為焦煙,蝕骨疼痛,龍火似燃著的松香從天而降,一簇簇火苗難以燃盡。

砰砰砰

大門在顫抖……

半獸人的號角得意地嘶嗥。

龍更加興奮。

“告訴我,哪里還有出口,”梅格洛爾制住一個灰精靈質問,“不然我們都得死……告訴了我,我可以帶你們出去。”

“柳,柳樹……不,松樹那里……那里好走……”

門,最終碎了!

“呸,該死的龍,這么沒禮貌!”安羅德罵道,抬刀擋開一團兒龍焰,那火卻粘在刃上,隨刃燃燒。他把火刀砍入冷龍脊背,旋轉刀柄將死龍擲出,打歪了另一只偷襲者的腦袋。

安瑞斯一刀砍斷倒掛洞頂向安羅德吐口水的龍,那口龍涎在安羅德腳邊燃著,地上到處是小火苗兒。

梅格洛爾一箭射穿第一個出現的獸首,護著引路的精靈,向他的兄弟指點方向。

精美的織物被火剝落,付之一炬。地上一條火毯,濃煙辣喉,嗆得精靈頭暈腦漲,視線之內忽明忽暗,跌倒了再沒能起來。

“我想不起……找不到了……”灰精靈無助地哭泣。

在燒焦的通道中分辨松林的清香絕非易事。

龍火在他們身后燃燒,巖石烤炸了,洞頂掉下滾燙的巨石,多多少少阻擋了半獸人的追殺。洞穴深處的冷龍更多,像一茬茬割不完的黑苦蕎。寶石、燈盞從墻壁上跌落,痛苦不堪的精靈跳進地下泉,火在攪動的水泉中旋轉了很久才熄滅。

“還有多遠,該死的灰精靈,真是低等精靈,喜歡在地下爬行。”

“安羅德,你太煩躁了!”

“地洞讓我發瘋,梅斯羅斯,我可學不會矮人的壞習慣!”

小翼龍的唾液噴濺在梅斯羅斯的護臂上,在奔跑中被擦燃,梅斯羅斯高舉手臂穿過先前被他們搗毀的房間。借著這簇小火苗的微弱光亮,黑發的諾多與什桃芮莊園領主面對面。

安瑞斯踩到了打碎的燈盞,他明白了為什么這段路沒有照明。

“我們還要打嗎?”什桃芮莊園領主輕抬手臂,寶石藍的披風裹不住劍尖,“明霓國斯葬于諾多之手,讓費諾七子背負的罪孽再添一重怨恨!”

“我和我的兄弟無心聽灰精靈教誨!”安羅德咬牙切齒,提刀跨步,被梅斯羅斯攔下。

灰精靈領主推開鐵門,松林風雪盈盈飄入。

嗚歐嗚嗚

嗚嗚歐嗚

嗚嗚嗚歐

敵號長嘶數遍,龍聽懂了召喚,急速向外涌去,展翼向天。蜇伏了幾千年,它們終于明白了生存的意義。主人需要它們。主人許諾給予它們華美的宮殿,翁郁的森林,還有綿延不絕的迷霧山。龍出洞,此后森林里經常莫明起火,多年以后諾格羅德的矮人看到的貝爾蘭森林大火正緣于此。

在龍、精靈、半獸人混戰那時,亞希伯恩護送一小隊殘存的灰精靈抱著愛爾溫逃出明霓國斯,他們帶著精靈寶鉆順流直下,不久之后來到了臨海的西瑞安河口。而亞希伯恩于中途折返,暗中保護他的父親直到什桃芮領主及親族脫離了費諾四子的魔掌。然而,正是這段觀察時期讓亞希伯恩從心底對梅斯羅斯生出一線好感。

卓雅帶領石蘭莊園余部與歐羅費爾領主在紫荊花園匯合。龍禍已過,精靈與半獸人的實力對比逐漸明晰。然而,半獸人并不喜歡寶藏,令其興奮的殺戮和饕餮盛宴過后,沒有指令就沒有敵人盤踞千石窟,它們分裂成幾股流寇在西貝爾蘭游弋。

“歐羅費爾大人!”柯林斯在軍帳外高聲通報,不等領主大人許可徑自步入。勤務兵慢一步侍立于卷起的圍帳邊臉脹得鮮紅,傳信已來不及,只能等侯吩咐。柯林斯摘下頭盔抱在身側,稍低了頭說道:“軍情緊急,恕我失禮!”

“下午探報,有兩股半獸人正在接近,將于鮑黑尼亞莊園西側交匯,目前行軍緩慢,動向不明。”杰爾曼比勤務兵慢了半步,他于帳外正式見禮,直接切入主題,也算是為某個失職的精靈解圍。末了,柯林斯替他補上一句,“約有數千兵力,其間混雜少量的狼人、地妖、巨魔。”

“你們的隊伍有多少精靈?”

“三百疲勞之師。”

“大人,集合完畢,靜候指令。”傳令兵快速跑近前來請示。

“撤。”

隨柯林斯進來的那個精靈取走泥爐上煮的酒,熄滅了火,他的面色好似瞬間恢復了正常。等他俯身解開地腳鋼釬上的系帶,整只帳蓬就被外面的精靈收起了。星光灑下,營地全變了。柯林斯才相信歐羅費爾大人的鎮定自若不是出于城俯,而是由于早有準備,即使沒有自己報信他們也要撤離了。剛剛軍帳中沒有燈光,歐羅費爾與他們對話這么久一步也沒有挪動過。現在在夜風吹拂下,他身后那張掛圖敲打在木板上,柯林斯才注意到原本帳中就沒有椅子,酒杯卻有十幾只之多。

他們之前在開會,商討的內容與結果再明顯不過。柯林斯瞥了一眼杰爾曼,好像在問:這就是你不說半獸人數量的原因?

是你太性急,迎戰不是一個好主意!杰爾曼白了他一眼。

紫荊花園里,瑞麗菲娜夫人收到巡邏兵回撤的消息,“瑟蘭督伊,你ADA要回來了。”

“所有的精靈都撤退了?”瑟蘭督伊倚著鵝黃色的窗簾狠狠擦他的弓,保養了箭,又試試弦。

“需要準備好武器,他們也許發現了不尋常的信息。”

“我這就去準備,夫人。”亞莉克希婭自然而然地應聲,中途回轉身看看星光下的剪影,說道,“不可以用窗簾擦刀劍,瑟蘭督伊!”

“多瑞亞斯毀在了他們手上,那些賊……如果拿到了勾沃恩軟甲,迪奧就不必死了……”白的指尖抵在烏黑光亮的刃上,瑟蘭督伊注視著刀鋒,拽過天鵝絨的窗簾用力擦拭。

“給我呆在家里!”瑟蘭督伊學著父親的語氣向母親抱怨歐羅費爾的保護過度,“需要多少兵力都和我沒關系。”

“他把最重要的任務交給了你,那是最大的信任與托付。”

“ADA在外打前戰,幾乎風雨不透嘛!”

“NANA可以聽做是恭維嗎?”瑞麗菲娜夫人走近兒子,拉開他的手指。他們的長發如月夜靜雪一樣的美。夫人合上窗簾,讓暗色的紫荊花園失去了最后的光點。

自歐羅費爾接到什桃芮莊園領主的警報,紫荊花園就熄掉所有的燈火,宛如黑夜籠罩下的一座空城。明月下一隊精靈穿過貝爾蘭森林腹地撲向記憶中的花園。蹄聲隆隆,傳遞著不安,枝條瑟縮,抖下銀塵。月光穿過枝椏,整片林地仿佛飄浮在夢幻般的銀色雪光中。歸心似箭的精靈不顧顛簸,仍舊馬踏飛雪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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