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溪谷當然比賤東西優秀得多，所以就算在賤人唯一擅長的口水仗領域，她照樣可以狠狠地扳回一城。

敏銳地嗅到空氣中彌漫的火藥味，肖澈急得額頭冒出冷汗。哪怕當著他家人的面，這兩人也頂多不至于當場打起來，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斗嘴的機會。

眼見父母望過來的目光漸漸染上困惑，他生怕他們瞧出端倪，正絞盡腦汁地想著該如何破局，這時他兜里的手機“叮鈴鈴”地響了起來——

肖澈伸手去拿，但不慎撥通了接聽鍵，于是許冉冉和連橫的聲音先后響起：

“溪谷同學，話說我們是00后，而不是舊時代的老古董吧？現在網絡上能了解到的東西，可比你想象的要多哦？”

“不是肖澈，這是怎么回事？！！！你是把手機掉馬桶里了還是怎樣，怎么一片漆黑啊！”

“這不是挺好嗎，正好方便你和背景融為一體，順帶提前感受一下掉進馬桶的感覺。”

肖澈一面回嘴，一面把口袋里的手機掏出來，果不其然看到畫面正中一張熟悉的黝黑面孔。

連橫嘿嘿一笑，并未計較這個不知道被肖澈玩過多少次了的梗，而是大大咧咧地揮手向他們打招呼。

“哈嘍肖澈夏溪谷，生日過得開心不？雖然沒辦法親自到場，但我想打個電話過來還是沒問題的吧——？”

他謹慎地瞥了眼夏溪谷露在屏幕里的半張臉，似乎是從她的左眼里讀出了某種“沒問題”的信號，隨即安心地拍了拍胸脯。

——這當然是因為，夏溪谷已經學會對沒有威脅的人盡可能大度了。

“誒，你們這是在吃大餐嗎？很豐盛啊——”

“后悔了，真后悔我沒去，只能對著這么多好飯好菜干流口水。”

仿佛是為了配合這話似的，他的喉結“咕咚”地滾動了一下，好像真的咽下去一口唾沫。

連橫這么一亂入，算是徹底把之前的話題岔開了。

聽到溢美之詞的方曉慧，樂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沒事小伙子，這次來不了沒關系，等你有空到家里吃飯，也是有機會用嘴巴品嘗的嘛。”

“對了，小澈你也真是，也不給我們介紹一下這位新朋友？”

“沒錯沒錯。”肖萬安附和說。

“喂喂，你的人氣怎么突然變得這么高了！不對勁吧！”

肖清不可思議地揚起眉毛。她睜大的雙眼被鏡片放大了數倍，幾乎占據了小半張臉。

沒等肖澈開口，屏幕里的連橫就立正站好，說道：“真不好意思伯父伯母，以及這位……呃——”

他能分辨出前兩個渾厚的聲音屬于肖澈的父母，但聽不出最后插進來的少女音是誰的，只能嗯嗯啊啊地拖著長腔。

“以及我的妹妹。”肖澈適時地緩解尷尬。

連橫如獲大赦地說了下去：“——以及妹妹小姐，從我這里看不到你們，就忘了自報家門了。”

講話間隙，他還不忘朝肖澈射來一個復雜的眼神。

肖澈完全能夠領會他的意思：太深藏不露了吧肖澈，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剛開學就跟美女學霸好上，沒過幾天就被萌系女生告白，現在還蹦出來一個聽聲音就知道長得超可愛的妹妹！你這混蛋到底藏著多少妹子是我不知道的！！！快點給我以死謝罪啊！！！

“咳咳，我叫連橫，”連橫無聲地傾瀉了一大段抱怨（肖澈之外的其他人都沒發覺異常），清了清嗓子繼續道，“跟肖澈和夏溪谷一樣是高一（三）班的，也是他的朋友——”

“肖澈你能不能把手機屏幕轉一下，我對著你的臉跟伯父伯母他們說話，這感覺很怪。”

肖澈無言地翻了個白眼，順從地緩緩把手機轉了一圈，確保桌邊每個人的臉都能出現在屏幕里。

連橫挨個向眾人揮手致意，嘴角掛著自以為迷人的微笑，把兩排大板牙露在外面。

當畫面轉到許冉冉時，肖澈看到他呼吸的頻率加快了一點。

他并非沒有問過對方，“你要是對她有好感，干嘛不去追她呢？”——但是那么干以后有你受的就是了。他明智地沒有把后半句話說出口。

對此連橫的回復是：

“肖澈你明白嗎，真正純粹的愛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

“只是看著可愛的人，這養眼的一幕會讓心靈被幸福填滿；但一旦來到她身邊，與之朝夕相處，幻想中的美好就會被現實無情地打碎。”

“你需要把相當一部分精力分給她——哪怕這可能會讓你疲憊不堪，能否享受美妙的獨處時光全看對方心情。更別提矛盾會在你們之間滋生，你們會爭吵，而一般來講都要由男方來安慰……”

“還有戀愛之后的婚姻，這就不再是兩個人之間的事了，而是兩個家庭被緊緊捆綁在一起。你要考慮各種因素——經濟條件怎樣？父母恩愛嗎？有無兄弟姐妹？因為一旦做錯選擇，代價將會是沉重的。”

“有了孩子之后還要更……”

“停停停，”肖澈打斷了連橫的長篇大論，“說一千道一萬，你只是不想負責而已吧。”

他拋給對方一個鄙視的眼神。

“喂喂，這么說太難聽了！我只是想要守住心中最柔軟的美好而已！”

“而且我沒打算搶兄弟的女人，你快放心吧。”

最后一句話連橫是壓低了聲音說的，保證不會傳到教室門口的夏溪谷耳朵里。

然而肖澈依舊疑神疑鬼地東張西望了一通，才安下心來。

“什么誰的女人不女人，快別胡說了我求求你。”

他對著連橫的右肩就是一下，成功讓后者踹回來一腳。

“這位是……許冉冉，是吧？”這時現實里的連橫想了想說，“你好你好，之前看到你來找過肖澈他們一次。”

“我聽到剛才你好像在說什么，呃對不住，我好像打斷你了是不？”

于是剛轉移開的話題，又被他給扯了回來。

悲哀的肖澈突然想要化用一句名言：真是成也連橫，敗也連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