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看是熟人,就很自然的熟絡起來。白老爹兩口子對這個莫名的來客雖然有些不滿,但也不好多說,只留小風用剛熄的余火給他烤土豆吃。兩人就回了正房里低聲嘀咕,小風不知道這人的來意,有些沉默。整個空氣都很安靜,那嘀咕聲都莫名的清亮。
“村長這人,要是縣里來的是大老爺,只怕他可不避嫌,早迎回家里住了,這不擺明了怕別人家嫌棄這縣里來的是仵作嗎?”
“是啊,村里人本來就說咱家陰氣重,說就你一個男人屬陽,我和小風都屬陰,還說小風陰的很,合著是不怕我們家嫌棄這陰氣吧?!?
“是啊,這老林家鬧出這么大事兒,自家事情都沒琢磨明白,還老欺負我們這些外姓人。平時就愛答不理的,要不是看在小風可以去讀書,我真不想搭理他。”
“哎,他那不也是想給他家女兒找個讀書的伴兒嘛,誰承想他家閨女到現在都還認不全百家姓呢。好嘛,自己家女兒不去讀書了,還編排我家女兒。真是作孽,難怪自己家族死了女娃也被人編排。”
“可不,但是林大姑娘那事兒還真有眉目?!卑桌系鶋旱吐曇粽f。
小風越聽越不好意思,索性和老陳說起話來,想遮蓋屋里的聲音。
“你怎么又來了”她翻撥著火堆說。
“你們村讓我來證明,那個大姑娘是自己落水的?!崩详惔甏晔终f。
“不是嗎?”小風問。
“當然是?!崩详惔?。
“那還有什么好解釋的?”小風不解。
“你們村是有什么謠言嗎?”老陳不答反問道。
“我知道,說是被隔壁村的王家大兒子奸污了,林大姑娘不忿就跳河了。”小風說。
“那你怎么看?”老陳問。
“那她她衣服都很整齊,不像是有什么事情,你又說他是自然的溺斃樣子,那不就是踩空跌進河里了嗎?”
“你倒還挺聰明,上過學?”
“上過,在村里念社學?!?
“可是縣里的學生來教?”
“是的。這二年來都是薛老師教課,他人寬厚。只是明年他就不來了,換成了一個板著臉,愛裝腔的李秀才。真是煩人?!?
“李秀才能答應到社學教課?”
“對啊,上月初就跟著薛老師來過幾次,說是檢查教課怎么樣,有沒有偷懶?!毙★L望天答道:“他每次坐個馬車來,可擺譜了。你說,他年紀也不算大,怎么腿腳這般不好?!?
老陳聽完大笑起來說:“他在城里腿腳可好著嘞,老去縣衙和大戶家里走動,勤快的很?!?
“他還叫縣老爺和大戶人家?”小風驚嘆道。
“那他還不夠格,縣令教他還差不多。主要是去混點銀錢,這人看不上小錢,又賺不了大錢,可笑的很?!崩详悢[擺手說。
“那他也看上了來教我們可以賺錢?”
“誰還看上了可以賺錢?”老陳總是這樣不答反問,小風有些不耐煩的說:“你別總不回答,老問我呀?!?
“你問的我答不上呀,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老陳無奈道。
“薛老師啊?!毙★L看他回答了自己的問題,就答了他的話。
“薛老師這么缺銀子?“老陳說。
“是啊,他說是寄住在親戚家里,不能問人家要趕考的錢,縣里廩生的俸錢又總是不足,所以沒法子得自己賺點兒錢?!?
“你還挺了解他?!崩详惛锌馈?
“那倒不是,他在課上講的,主要是鼓勵我們好好念書,以后可以進學?!毙★L想起來她說縣里人帶絨花,忽然有一個不好的念頭,趕忙又解釋起來:“他這人,縣學給發的衣服都是補過的,新發的衣服都攢起來說要上京考試穿,窮的很。每次都舍不得搭驢車來我們村講學,都是走來走去的,他這人,斷斷是不會花錢買些不實用的東西的。“
說了好長一通,最后小風咽了咽口水又補充說:“他是個好人。”
老陳看她急忙解釋的樣子,有些好笑。停下啃土豆的嘴巴,吧唧了一下說:“我知道他是好人,這種一心科考的人可沒工夫研究絨花和漂亮的姑娘。說不定指著中了進士,當上哪家的乘龍快婿呢。”
“什么是乘龍快婿啊?”
“大概就是結了這親家,就再也不用自己走路出門了,可以坐轎子、坐馬車,吃飯也不用像我一樣吃土豆,可以吃上大白米飯?!?
“我知道了,就像馬媒婆給林大姑娘找的親家是王家大兒子,因為他們家有十畝良田,可以頓頓吃飽飯這樣?!?
“差不多吧。不過那是媳婦,不是女婿?!?
“我知道,這我還是能懂的?!毙★L不大在意的回答。
“但是人家林大頭看不上十畝良田了,本來都快說好的親事愣是又不同意了。你說奇怪不奇怪。”原來這兩口子本來在屋里說話,那方婦人說的困了自己就睡過去了,白老爹越聽外間的聊天越忍不住琢磨,冷不丁的從屋里出來加入了聊天里。他看這老陳雖是仵作,但是人長的瘦長、秀氣,也沒有衙役捕快那樣的惡狠之態,和小風說話也是隨和自如,覺得這人挺能處。
“不是說林大姑娘不同意的嘛?“小風說。
“我聽馬媒婆男人說的,上月和他一道從縣衙當值了徭役回村里,他路上就說起了我們村這林大頭。”白老爹坐在兩人對面繼續說起來:“那王家大兒子確實看上了林大姑娘,老林家獅子大開口的聘禮那王家都答應了,只說等秋收交完稅糧就來提親,誰知道沒過一個月,林老頭就變卦了。這馬媒婆眼看著要到手的媒婆紅包也飛了,可把這氣的?!?
“那是為什么?”小風這凡是問個為什么的架勢真是越來越足。
“誰知道呢。但是都說是另外相看上人家了,不然那林大姑娘哪里來的錢打扮。至于是誰,就不知道了。咱這周遭,比王家還富的也就是張家和李家了,但兩家的老子早就有老婆了,兒子又都還小,這老的老、小的小的?!?
“可以納妾???”老陳不解的問。
此話一出,引得白老爹笑的彎了腰,他說“納妾那是縣里大戶才有的事兒,小民一妻是律法明文,納妾是沒有可能的。你要說暗中茍合倒有可能,但這十里八鄉怎么能不走漏消息呢,所以是斷無可能的。”
“那林大姑娘肚子怎么有孩子的?”小風不知不覺的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