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村外。
白玉京盤膝坐在村口的青石牌坊之下,雙手環胸,不言不語,不喜不憂,閉目凝神。
他嚴陣以待,大不同于以往。而能讓他如此嚴肅面對的,必是大事。
帽子遮頭,遮不住他一身強勢殺氣。
葉無影一事讓白玉京很不開心,個中緣由他也有些說不道不明,反正現在就是很想殺點人泄憤。
長生劍橫抱于胸前,劍鞘陳舊,纏在劍柄上的緞子也同樣陳舊,已看不出本來是什么顏色。
但就是這樣一把劍,讓無數江湖人聞風喪膽,望而卻步。
白玉京閉目聽風。
不光用耳,還用心,用心聽耳所不及,用心看眼所不見!
二十里外,一大隊人馬正在極速奔行,行中帶風,一路揚塵。
大地微顫,沙礫跳。
人還未到,殺氣先到。
白玉京心有所感,緩緩蓄勢。
以前,他是江湖浪子。
今日,他不是浪子,是劍客,一個極其了不起的劍客。
長樂村內。
悲,來的也快,去的也快。
悲是一生,樂也是一生。
長樂村,是長樂的。
烏云散去,陽光普照。
三位師父平日里悠閑懶散,此刻都很忙。
一會兒燒香拜祖,一會兒專心劈柴。一會兒生火燒水,一會兒磨刀霍霍。一會兒洗菜切菜,一會兒開窖搬酒。最后,拼桌擺筷。
滑稽又好笑。
狐媚兒于一旁倚墻而立,看著三位師父親自操刀忙碌,大為不解,好奇的問:“月巴哥,什么情況?”
月巴笑的很神秘:“今兒是個很特殊的日子!”
狐媚兒:“特殊,怎么說?”
月半插話:“有肉吃唄!”
狐媚兒:“什么肉,在哪?”
月巴:“馬肉,有很多,估計快送到了……不信你聽!”
見狐媚兒有些懵圈,月巴邊說,邊用手指了指心自己的心口窩:“用這聽!”
狐媚兒不屑:“就知道吃,無聊!”
月半一邊忙著拾掇韁繩,一邊喊:“愣著干啥,快幫忙啊,晚了就來不及了!”
狐媚兒還是不解:“到底怎么回事?”
月半笑嘻嘻的說:“喜事兒,大師父要開掛啦!他說今日會有人送人頭來,讓我們早點做好準備!”
狐媚兒驚訝:“就這樣準備?”
月巴翹著眉:“啊,難道呢!大師父一收工,肯定就有我們忙活的,打掃戰場可不是件輕松的事兒!”
狐媚兒:“打掃戰場?”
月巴笑嘻嘻道:“是啊,大戰結束,自然會留下很多無主的馬,活的留下來自己用,死的也不能浪費,當然要燉來吃肉,若是還有多的,就得趁新鮮拉到西江城里的市集上去換錢!”
狐媚兒水靈靈的眼睛瞪得滾圓:“啊?還能這樣!”
月半抱著一大堆套馬的韁繩,放到車上,擦了把汗:“可不是,長樂村人人向來如此,節儉持家。你等著瞧兒好吧,大師父可是輕易不出手,一出手,定要驚天地泣鬼神!”
狐媚兒:“大師父真要親自出手?”
月半:“那還用說,長樂村一下子走了那么多人,無影又傷的那么重,心灰意冷,大師父很生氣。大師父生起氣來,很要命!”
狐媚兒終于有點明白了。
引火,燒身,涅磐重生。
這個看著不起眼,修建的比普通百姓住的村子還寒磣的長樂村,好像有著別處沒有的某種東西,總能帶點意想不到的驚喜給外來的人,狐媚兒真的有點喜歡上這里了。
狐媚兒問:“那大師父人呢?”
月巴回答:“去村口守著去了唄。”
狐媚兒看了看院子里忙碌的所有人,就像大師父要做的事完全跟他們無關一樣,難免再生疑惑:“就他一個人?”
月巴得意的嘿嘿一笑:“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狐媚兒突然有些激動:“我去看看!”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月巴趕緊喊道:“哎哎哎,不能去,大師父說了,甭管今兒來多少,他照單全收。你去了也幫不上忙,反倒讓他分神!”
狐媚兒:“我不靠近,躲在遠處看。”話音剛落,便一溜煙跑了。
三師父突然說道:“月巴,月半,你們兩個光知道吃的榆木腦袋,就不能學學人家狐媚兒,鬼機靈似的。你們倆,收拾好了也趕緊去,躲的遠遠的好好觀摩參悟,大師父出手可謂非常難得一見,對你二人修煉定然大有裨益。”
月巴和月半二人撓撓腦袋,憨憨的回應道:“好嘞,三師父,我們這便去。”
四師父突然說:“都準備的差不多了,要不咱們也去瞧瞧?”
七師父面漏難色,心理卻癢癢的不行,瞟了眼三師父:“這,這,這不太好吧……”
三師父稍作猶豫,一臉嚴肅:“還愣著干啥,抄家伙,干脆把全村的人都喊上,一塊去!”
月巴,月半頓時傻眼了,異口同聲:“啊,什么情況?”
三師父怒目相視:“啊什么啊,快去告訴婉兒姑娘,讓她把無影那小兔崽子也拽去,站在最前頭,讓他親眼看看,天上白玉京是怎么給長樂村人和他這個地上一根蔥報仇雪恨的!”
月巴趕忙答應:“好嘞,馬上去……葉無影,蛟龍變成了一根蔥,哈哈哈。”
月半不知從哪里搜羅來個破銅鑼,大大咧咧的幾步就跨出院子,一邊鐺鐺鐺的可勁敲,一邊大喊道:“村口要干仗嘍,挨家挨戶抄家伙嘍,快去村口幫忙嘍……”
全村上下兩百多口,全都激動的行動起來。
一大波人馬,氣勢洶洶,直奔西江城而來,東入西出,在大街上一通橫沖直撞,急速穿行而過,留下滿地狼藉。
整個西江城都亂了套,如逢遭大難,尋常百姓攤販,紛紛收拾回家閉門不出,商市門店也通通關門謝客。
塵土飛揚,又長又遠,如土蛟過境,不多時便蔓延到了長樂村。
一人頭前帶路,五人緊隨,再后面吊著一支大部隊,整整兩百號人,整支隊伍總共兩百有六,層次分明,馬上之人各個佩劍帶刀,如兇神惡煞。
帶頭人行至村口,突然大吃一驚,緊急勒馬停下。后頭大部隊險些剎不住撞到一塊,引起一陣不小的騷亂。
天上白玉京,胸前抱一劍,不動如山。
一人一劍,一夫當關。
勢威無敵!
劍在鞘中,一直沉睡,此刻蘇醒。
初醒的劍很渴,欲飲血,如白玉京癡飲美酒。
面前馬蹄聲聲,人頭攢動,聲勢浩大。
長生劍也有所感應,亢奮的顫抖起來,準備隨時脫鞘飛出,殺敵飲血。
劍鳴,清脆悅耳,很歡喜。
兩方對峙,殺氣對殺氣,百人對一人,殺氣足,然勢不如。
不知前面發生了何事突然停下,隊伍后面有人小聲議論:“怎么突然停下不走了?”
有人悄聲回答:“有人攔路!”
“多少人?”
“一個!”
“啥,只有一個人,誰這么大膽,不想活啦?”
“不清楚,不過看樣子應該是個狠茬子。”
“怕個卵,一起沖過去,踩也能踩死他!”
“別瞎嚷嚷,先看看再說。”
白玉京不動,來者先動。
帶頭大哥驚疑未定,率五人撐場,緩步上前:“白玉京,你怎么在這?”
白玉京這才緩緩睜眼:“這是我家,我怎就不能在這?”
后面人聽到白玉京的名字,一陣慌亂。
有人嘲諷:“讓你牛啊,怎不沖上去踩死他!”
那人一臉尷尬,撓著腦袋說:“天上白玉京,他在天上,我在地上,踩不著啊……”
隊伍里傳出一陣竊笑聲。帶頭大哥一拳舉過頭頂,整支隊伍立刻肅靜。
帶頭大哥定了定神:“白玉京,我等無意與你為敵,今日前來,是奉青龍老大之命,滅了長樂村,你若讓開,我等感激不盡,江湖再見,還是朋友!”
白玉京:“誰稀罕與你們為朋友?只是我很好奇……”
帶頭大哥:“好奇什么?”
白玉京:“長樂村,區區一個無名荒野之地,只是養了一些無名小卒和無家可歸的老弱病殘,怎會入了青龍老大的法眼!”
帶頭大哥:“自然是入不了的。”
白玉京:“那何至于派出一個堂主五個舵主兩百精銳親自前來圍剿,這陣勢可不多見!”
帶頭大哥:“白兄果然慧眼,還沒介紹,我乃……”
白玉京有些不耐煩:“打住打住,誰是你白兄?不管你姓氏名誰,分屬哪個堂口分舵,調轉馬頭回去復命吧,就跟青龍老大說,這長樂村是我白玉京的,動不得!”
帶頭大哥很沒面子,怒火中燒,血氣翻涌:“白玉京,不要以為我等敬你就是怕了你,長樂村的人與我青龍會為敵,今日必除,勸你還是趕快讓開!”
白玉京不以為然:“此地雖破,是我安樂窩。誰要破壞,先問過我手中的劍!”
“天上白玉京,果然不負盛名,以寡敵眾,仍怡然不懼,到底是哪來的底氣?”狐媚兒遠遠的看著,心中再起波瀾。
帶頭大哥:“那是沒得商量了?倘若你愿意,我青龍會旗下青樓、私宅無數,女人、宅院任你隨便挑選安享晚年,如何?”
白玉京驚訝:“嚯,誘惑還真不小!”
帶頭大哥洋洋得意:“是,只要……”
不等帶頭大哥說完,白玉京搖頭:“我不稀罕。”
帶頭大哥大怒:“你耍我?白玉京,勸你不要自誤。沒錯,你是很厲害,可僅憑你一人,如何擋得住我百人精銳!”
話音剛落,村內傳來一陣喧鬧聲。
只見幾百號人組成的長隊,正浩浩蕩蕩朝著村口聚集而來。
帶頭大哥心中一驚,想不到這長樂村竟然有這么多人,緊接著身后也傳來一陣騷動。
白玉京回頭望去,眉頭一皺。
葉無影由胡婉兮扶著,信步走在前頭,后面跟著大搖大擺的三位師父,然后月巴和月半各牽一馬,馬拉車,車上裝了一堆爛七八糟的東西,看那陣勢很像是在搬家逃難。再后面,跟著的便是形色各異的老幼村民。
白玉京:“你們這又是要唱哪出?”
葉無影一臉尷尬:“三師父讓我來看你打架,學學經驗!”
白玉京疑惑的看向三師父。
三師父撓撓頭,有些扭捏:“大師父,孔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
白玉京:“你覺得我會信?”
三師父:“你打你的,我們就是來看看熱鬧,添添樂趣。”
白玉京瞪大了眼睛:“看熱鬧?”
四師父連忙幫話:“啊對,你看,你難得打一次架,沒有點觀眾喝彩,不太合適!”
四師父說話這功夫,月巴、月半已開始手忙腳亂的從車上往下搬東西,燒水壺,茶桌,茶碗,太師椅……還有兩大麻袋鼓囊囊的東西。
月半不經意間一眼瞥見了遠處躲在樹上的狐媚兒,趕忙招手:“媚兒,別淘氣,爬那么高多危險,快點下來幫忙呀……”
白玉京順著月半所視方向定睛一看,驚訝非常:“你怎么跑樹上去啦?”
狐媚兒本來躲得好好的,這下被發現了,心虛的緊,瞪了月巴一眼,不敢答話,灰溜溜的從樹上跳下來,躲去后面幫忙布置現場。
白玉京傻眼了:“什么情況?”
對面的一眾人等更傻眼了:“啥情況?”
白玉京指著幾個忙來忙去的小輩們問:“你們這又是要干什么?”
三師父為人憨厚,嘿嘿一笑:“外頭看戲,不都是坐下來一邊喝茶,嗑瓜子,一邊看?”
胡婉兮有點懵,忍不住來了一句:“哼,還真是應景!”
白玉京:“啊?”
三桌六椅六杯茶,轉眼就布置好了,顯然還不忘給白玉京留了一茶一座。月巴和月半一人拎一麻袋,分別掏出瓜子花生把每個桌的茶盤都放滿,然后又去后頭給每人挨個發。
月半一邊發一邊說:“都擠在一堆傻站著干啥,散開點兒,拿著馬扎子不坐,等著當板磚吶?演出馬上就要開始了!”
白玉京哭笑不得:“可是你們這樣……影響我發揮呀!”
三師父咧嘴一笑:“無妨無妨,大師父不必盡力,差不多就行!”
對面的一眾人等也徹底懵了,動起手來,場面混亂,刀劍無眼,那可都是動真格的,怎么可能會有觀眾看熱鬧,而且這些觀眾還是要被屠殺的目標?
帶頭大哥覺得很憋屈,自己堂堂一個青龍會的堂主,聲勢浩蕩的帶人來屠村,反倒被人家當戲子看,如何忍得?
帶頭大哥扯起嗓子大聲喊道:“對面的人聽著,我們是來屠村的,你們……”
話沒說完,對面就有人也扯著嗓子回應了:“知道了,別廢話,快開始吧……”
帶頭大哥:“我……咳咳咳……”
一句話沒上來,帶頭大哥就嗆了口水,劇烈的咳嗽起來,脹的臉紅脖子粗。
他狼狽的看向其他五位舵主。
五位舵主雖然身經百戰,可遇到這種情況也是頭一次,同樣拿不定主意,一個個不是低頭就是把頭扭向別處,就是不看帶頭大哥一眼。
帶頭大哥很郁悶:“這,這還怎么打?就這么被看著,怪別扭的,也影響我發揮啊!”
這回輪到白玉京撓腦袋:“要不,你們改天再來?”
秋淑云站在后頭,望著他的背影,抿嘴偷笑。
她的笑,依舊那么美!
不等帶頭大哥說話,就聽又有村民喊話了:“別別別,大老遠來一趟怪不容易,今兒日子也好,太陽高照,快點開始吧!”
其他人跟著起哄:“對對對,快開始吧!”
一眾村民,等著被殺,無人慌張,更無人逃跑。
三位師父已經舒服的坐在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品起茶來,吸溜吸溜的真帶勁兒,直夸今兒這茶泡的好。
后面的村民一個個不是剝花生就是嗑瓜子,翹首期盼著大戰開始。
帶頭大哥很納悶,自言自語道:“什么時候殺人變成這么輕松愉快的事兒了!”
白玉京也很無奈,只好對帶頭大哥喊話:“我說,領頭的堂主,猶豫什么呢,還動不動手,都等著看呢!那雷嘯天死前,也干了這么一出……”
帶頭大哥回轉頭問其他五人:“殺?”
五人之間,你看我我看你,終于有一個舵主硬著頭皮說:“殺還是要殺的,不過看對方的人數,要都動起手來,咱們……是不是人帶的少了點啊?”
帶頭大哥心里也犯嘀咕,對面一下子冒出來少說兩三百人,而且手無寸鐵,連個家伙器兒都不帶,是真傻?還是有足夠的底氣呢!
殺了半輩子的人,頭一次這么猶豫!
帶頭大哥硬著頭皮:“白玉京,再問你一次,讓不讓開,兩百余號人蜂擁而上,可是夠你喝一壺的!”
白玉京也面露難色:“是啊,二百零六個人頭,一人一劍,要揮二百零六劍,你們打頭的一堂五舵,怕是還要多送上幾劍,這一架打完,我這把骨頭都要累散架了啊!”
三師父四仰八叉靠在太師椅上,嗑著瓜子,抖著腿:“哎,你們猜,大師父解決這場戰斗,要揮出多少劍?”
四師父:“大師父自己不是說了,二百零六劍,外加前頭那六個難纏點的貨色再多送幾劍,我估計怎么也得二百四十劍吧!”
白玉京不為所動,這些人既然來了,是不可能再放他們離開的。他閉目凝神,摒除雜念,重新開始蓄勢。
帶頭大哥心里很亂,并沒注意到白玉京入定了,其他人也沒注意到。
局勢在微妙的轉變著。
三師父瞄了一眼白玉京,心中暗笑,轉而給七師父使了個眼色。
七師父會意,接過話茬說:“老四,你這算法是沒錯,但你好像忽略了一件事兒!”
四師父吸溜喝了一大口茶,呸呸呸連吐了幾口茶葉子,又伸出舌頭用手把茶末子扒拉掉,然后在身上來回揩了幾下,大喊道:“月半,你傻了,趕緊摻水啊!”
月半趕忙上前摻水。
四師父又抓了把瓜子嗑起來:“老七,你說我忽略了啥事兒?”
月巴突然搶過話茬,興奮的說:“我知道!”
四師父:“你咋知道?”
月巴:“我就是知道!”
三師父:“你真知道?說來聽聽!”
四師父:“說來聽聽!”
月巴:“你們忘了,大師父說過,他最喜歡串糖葫蘆?”
四師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連忙伸出一根手指頭,改口道:“一百!大師父出手,一百劍足以!”
七師父:“也沒那么輕松吧?”
三師父:“何不賭上一局?”
四師父:“對,賭一把,有趣有趣……”
對面馬未騷動,人心慌亂!
一行人氣勢洶洶而來,怎么還沒動手,反倒成了砧板上的魚肉?
帶頭大哥故作鎮定,心卻更加慌亂,從見到白玉京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已亂了!
立于人前,進退兩難,再不收攏人心僵持下去的話,怕是會極為不利。
帶頭大哥心一發狠,調轉馬頭,大聲喊話:“弟兄們,別聽他們瞎吹,他們這是虛張聲勢!身為青龍會的人,受著恩惠,就要維護青龍會的利益!既然他們上趕門兒的送人頭,那咱們也給足了面子,照單全收!弟兄們,給我殺……”
白玉京突然睜眼,起身。
他仰天長嘯:“人間何處安平日,吾以長生濟蒼生!”
勢成。
白玉京動了,葉無影哭了。
長生出鞘,人劍合一。
一式疾風殘影,如入無人之境,捕捉無形。
一式幻劍三千,如流金溢彩,暴雨梨花。
一式閃電流光,劍劍封喉,行云流水。
打完收工。
大戰,就這么悄無聲息的結束了。
長生歸鞘,繼續沉睡。
馬尚在原地,人皆落。
還有一人活著。
帶頭大哥口吐鮮血,環視戰場,神情愕然,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白玉京:“回去給青龍老大帶句話,老地方,泡好茶,等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