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安撫癡香菱
- 紅樓之翻手為云
- 野鸞
- 2518字
- 2023-11-23 21:47:01
賈蕓怕有來人撞見,便先將那兩截石棍并卷冊拾起,然后將香菱扶起,轉(zhuǎn)入一個山石凹陷處。
那凹處只容得下兩個人,賈蕓便放開香菱,要讓她自主站在那里。
誰知香菱站立不住,蹲坐在地上,雙手環(huán)抱自己肩頭,怔怔望著賈蕓,臉頰上滿是紅暈。
賈蕓在她面前蹲下,將手中物件放在腳前。
由于空間狹小,難免與她軀體有所碰觸。
靜聽周圍無人來往后,賈蕓才長長嘆息一聲,說道:“姐姐莫怕,我實是不得已。這物件便是他們拿來謀害我的,是我疏忽放在那里,讓你看見了。”
又把如何人贓俱獲,如何報與賈母,賈母又如何發(fā)落等語,粗略告知香菱。
言語甚是輕柔,為的是安撫香菱的情緒。
半晌后,只聽香菱終于說話道:“把那東西給我仔細(xì)看看。”
賈蕓嚇一跳,以為香菱看上癮了,忙把東西拿開道:“這可不行,不能再讓你看了!”
由于言語急促,聽來甚覺嚴(yán)厲。
香菱呆呆看著賈蕓,隨即竟撲哧笑了一聲,道:“我不是要看方才那東西,是要二爺把外面包的冊子給我看。”
賈蕓見了,俯首看了一眼那不起眼的卷冊,心道這不過就是用來包裝的普通冊子,有什么好看的。
但見香菱執(zhí)意要看,只得取下遞到她眼前。
香菱此刻仍然無力,也不接那卷冊,只說道:“另一面。”
賈蕓只得翻轉(zhuǎn)卷冊,把另一面展現(xiàn)在她眼前。
香菱認(rèn)真看了一眼,忽然叫道:“是的了!”
嚇得賈蕓趕忙湊近身來,要捂住她的嘴,急道:“姐姐低聲!”。
卻見香菱忙讓開他的手,赧然笑道:“上面寫著‘恒舒典’,這冊子該是我家當(dāng)鋪的。”
賈蕓聽了,忙把那冊子拿在眼前察看,果然有恒舒典字樣。
再翻看冊中寫的內(nèi)容,原來是當(dāng)鋪用來記錄雜項的。
如此看來,這石棍恐怕是原先當(dāng)在薛家當(dāng)鋪里,只不知是薛蟠私自取出,還是別人贖回的。
若是贖回的,沒理由不打開里面的絹帛,因此九成是薛蟠偷偷拿出來的。
想了想,便向香菱道:“此事莫要告訴任何人,連你家姑娘、奶奶,還有那薛蟠,都不要說。否則若讓外人知道,恐連累你家上下!”
香菱見他說得如此鄭重,連忙點頭應(yīng)允。
又聽他說到薛蟠時語氣不敬,她是深知薛蟠的為人的,比對著眼前這蕓哥兒,真是天淵之別。
想到這里,臉上又紅起來,把頭埋了下去。
賈蕓便伸手扶香菱,要她站起,并說道:“姐姐能走動了嗎,咱們趕緊各自回去罷。”
卻見香菱依然埋著頭,聲若蚊蚋的道:“再歇會兒。”
賈蕓沒法,只得依然陪她蹲著。
兩人又輕聲細(xì)語交談了一陣,賈蕓才知香菱自從被薛蟠強買來后,薛姨媽一直護著她,直至如今仍未被薛蟠染指。
薛姨媽因見香菱十分出眾,有意留著她的完璧,將來等薛蟠成家立業(yè)后,再好好交予他,免得早早被其摧殘以至拋卻。
只是對外說已是薛蟠房里人,防著這邊兩府浪蕩子弟的追逐。
香菱難免自憐身世,賈蕓要告訴她的出身來歷,卻又怕她說與別人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便想著留待以后再說。
當(dāng)下只說她本該是富家小姐,往后或有出頭之日。
香菱從未有人與她這么溫柔說這么多話,內(nèi)心處便不自覺的信賴賈蕓。
一時兩人歇過,香菱已是大為好轉(zhuǎn),便起身一起從凹洞內(nèi)走了出來。
香菱待要離去,卻又回頭笑道:“明日你可要把插花的瓶子送我了!”
說完嫣然一笑,跑出了山徑。
賈蕓呆了呆,搖頭笑了一陣。
便將那石棍并卷冊取出,小心將那寫著密信的絹帛藏在身上,又把卷冊藏起,這兩樣?xùn)|西都是不能讓老爺們見到的。
他又匆匆走出山徑,來到原先種樹之處,找了一截遺留在那里的幃幔,將石棍裹扎嚴(yán)實,才放下心來。
正要出園去,忽聽山坡下面有人說話道:“雖然化作春泥更護花,但我豈能眼睜睜看它被風(fēng)摧雨殘、人踩獸踏,把原本的清白整潔變得污穢凌亂?難道就沒有兩全之法,能教它潔身而化?”
賈蕓來到近前,才知是林黛玉。
只見黛玉正站在花樹底下,低頭望著地上的落花,在那里自言自語。
賈蕓聽她說話的意思,該與此前自己在沁芳閘橋下面所說的話有關(guān)。
便要答她的話,剛出得一聲,驚得黛玉霍然回頭,看見了賈蕓,忙匆匆離去。
賈蕓知道自己唐突了,黛玉等人不比香菱等丫頭輩,其內(nèi)心早已深印著男女關(guān)防。
但她方才提出的疑問,自己又不能不回答,否則于她于己,都將是一種遺憾。
想了想,便向欲走愈遠(yuǎn)的黛玉說道:“我將答案寫下來,就放在這凹晶溪館內(nèi),姑娘可于明日此刻來看。”
話未說完,那黛玉已經(jīng)拐入山坡南面,不見了身影,也不知她有沒有聽見這番話。
賈蕓只得回身朝后門走去,要在外頭等待賈政回家的消息,關(guān)于賊贓之事他也須報與賈政知曉。
剛到園門邊上,只見換班的班頭來報,說東府珍大爺要見自己,此刻正在老爺外書房等著。
賈蕓愣了一會兒,方才去見賈珍。
到得賈政的外書房門口,只見賈珍正在外間來回徘徊,形神甚是焦躁。
那賈珍回頭看見賈蕓來了,忙招他進得身前,急著問道:“你快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賈蕓先把帶著的那石棍呈上,然后才細(xì)說了原委。
賈珍一面聽著,一面拆開幔布,還未聽完賈蕓說的話,就被眼前那物事吸引。
那石棍本身的形狀就栩栩如生,活像男人之物,且上面的雕刻又惟妙惟肖,顏色也點綴得恰到好處。
賈蕓怕他看出石棍上的細(xì)縫,發(fā)現(xiàn)了機關(guān),若看見里面空無一物,自然會懷疑。
便忙說道:“我本想毀去此物,但又知老爺、大爺們要看這個證據(jù),因此留了下來。”
賈珍被他一說,便從欣賞石棍的思緒中醒過來,將石棍交回賈蕓手上,并問道:“你如今有否查出背后指使者,到底是什么人?”
說話時,直盯著賈蕓的雙眼。
賈蕓回道:“只是聽李東家的說話中提到薔二哥,我不敢定奪,正等老爺審問。”
賈珍聽了,皺起眉頭,并不言語,只背著手來回踱步。
賈蕓知他舍不下賈薔,便又說道:“我想那薔二哥如何人品,怎會教下人做這種事,只怕是被下人偷了他的東西,故意栽贓罷了。”
賈珍聽了,停住腳步,向賈蕓點頭道:“蕓兒你說的有理,依你說該怎么辦呢?”
賈蕓便道:“此事還得大爺先將薔二哥問一番,若只是他的東西被人偷去,可讓他在外面避一避。若真如李東家的所說,是他指使的,就只能等著發(fā)落了。”
他這番話藏著要害,賈珍卻未能聽出來,只道賈蕓是為自己著想,便點頭道:“既如此,我先去將那不肖子審問一頓,等老爺回來方便定奪!”
說時一徑出了榮府。
這里賈蕓看著手上的那石棍,搖頭苦笑了一陣。
若那賈珍真要保賈薔,則必不能說這玩意兒是他的,須得推得一干二凈。
否則一旦認(rèn)定是他的,又怎能將指使之罪脫得干凈?
賈蕓也是不得不定此下策,因那賈薔既已有陷害自己的心思,自己就不能做那救助中山狼的東郭先生!
他便在這里靜等賈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