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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迷失者與受救贖者(二)

她在格力馬街的酒吧干了一個月,什么都干——搬東西,做招待,洗酒具和盤子,有時候——比如說那個叫伊凡·魯弗金的變種人老板上廁所的時候,幫他看一看柜臺。她看起來幾乎像一個本地人了:她把滿頭的白發剪去,用記號筆在臉上涂涂畫畫亂七八糟的標簽。她穿上廉價燈芯絨的七分褲,褲襠提的很高,扎緊的褲腰帶里別上那把鋸齒刀鋒的匕首——從海登·艾利斯兄弟那里搶來的廉價武器。除非認識背脊和胳膊上的動力甲接口,沒有人會認為這個光頭帶刀的女瘋子曾經是一位戰斗修女。

她其實能做更多,魯弗金老板曾經向她提議過這個,她認識字,會操作數據板,對贊歌和祈禱熟悉的要死——酒吧里的人說,“她唱著《圣言錄》打娘胎里出來”。哪怕在黑水之井,這些技能總能為她帶來更好的待遇——比睡在發酸的毯子上更好的待遇。事實上,教堂就在更深入環墻的兩個街區以外就有適合她技能的地方——一個教堂,巢都的街區總是有教堂,它們就像是神皇的糞便一樣隨地大小開門營業。在這里的教堂有個袖珍的尖頂,墻壁上掛著黃色的提燈,這可能是黑水之井里唯一一個有屋頂的地方,從那里傳來的贊歌終年在耳畔回響。

法蒂瑪沒有回答,她不想這么做。在那些地方會讓她想起那些她寧肯忘掉的事情。比如說祈禱,比如說贊歌,比如說打架。她只是往嘴里倒了一口酒,搖了搖頭。

她開始喝酒了,酒和興奮劑一起用。在這里,在下城,這種事情總是很難避免。黑水之井是一個該死的地方,終年待在化學品的綠光下,聽著幫派分子聊死人的斷肢和蒼白新娘兩腿間的潰瘍是一件折磨人心的事,當教堂的大鐘響起來就更是如此。

在她第一次碰酒精那一天,事情就這么發生。那是她來到底巢的第十七天中午,她正走出酒館門外,在垃圾桶里回收能用的泔水。酒鬼們正在她身后的洞窟里高唱“圣莫瑞甘的大雨傾盆而下”——要么是這首,要么是那首《Alles ist vorbei》,那陣子底巢總是在哪都能聽見這兩首曲子的調調,大概是那幾天特別的流行。除此之外,教堂的廣播反復播放著贊歌,修女們唱著“愿你的旨意行于寰宇如同行于泰拉之上”。

法蒂瑪想把這些聲音都趕走,空氣火辣辣的。街角的空氣過濾器顯然出了問題,前一天晚上,街對面的洞窟發生了一場大火。幫派分子和一個三腳貓醫師正在燒毀的那家門口清理現場。他們將碳化的大門推倒,捂著口鼻走進房間里尋找幸存者。片刻后,他們抬著幾具碳化的尸體從搖搖欲墜的門口走出,尸體很瘦小,法蒂瑪目睹過幾十次火刑,她能看出來那些燒焦的尸體都屬于孩子,最多十二歲。她看見站在門口的一個男人拔出手槍,頂著自己的太陽穴開火。事后想想,法蒂瑪認為那應該是那幾個被燒死孩子的父親。

收尸隊順帶收走了那個父親的尸體,全程沒有人說一句話,似乎習以為常。

法蒂瑪立刻回到酒吧里,坐到柜臺前面。她覺得嘴里有一股可怕的味道,像是鮮血和毒品混合的氣息。

“給我一杯阿瑪賽克。”她說。

魯弗金揚起眉毛,似乎像是第一天看見她走進酒吧那樣。

“我以為你不喝酒呢。”變種人老板說,但還是給她倒了一杯。法蒂瑪一飲而盡,然后把杯子摔在桌上。酒精的臭味差點讓她吐出來,口感就像是咽下了一個燒紅的鐵球。

“再給我一杯。”法蒂瑪說,“拜托,我都把興奮劑當飯吃了。”

她用一種死魚眼看著那個柜臺后的該死變種人。該死的底巢,她想,該死的酒精,該死的興奮劑,該死的帝皇和邪神。魯弗金老板聳了聳肩,拿起油膩膩的瓶子,又給她倒上一杯。

“在這個鬼地方討生活的總得喝上一點。”魯弗金平靜的說,“除非你也想往自己腦門上來一槍。”

法蒂瑪不想,所以她喝了。那天晚上她喝了五杯,喝到第三杯時候,她已經醉了。喝到第四杯時候則是酩汀大醉。喝到第五杯時候,她沖著自己手背上扎了一針。她坐在酒吧門口的門檻上,隔著路牌看著小路上行人來來往往:吆喝著賣熱狗和罐頭的人,喝酒的人,打完牌回家的孩子,下班喝一杯的工人。蒼白新娘在小巷子里互相調笑,幫派分子揮舞著棍棒目不斜視。綠色燈光下的小路上回蕩著酒精、皮鞋和廉價香水的氣息。他們在那座被燒毀的房屋前來來往往。沒有人往那座廢墟看一眼。

我真討厭這個地方。法蒂瑪想,我真討厭這些人。

第二天白天,她從宿醉中醒來,渾渾噩噩的工作。她從被燒毀的廢墟經過,像所有人一樣避開那倒塌的門扉。到了晚上,她繼續喝酒,喝醉了就打興奮劑,周而復始。一個星期這么過去,然后是兩個星期。到臨近一個月的時候,她擔憂起來。在列車上的那個癮君子告訴過她,每過一個月,機仆安息所都會對興奮劑成癮的人發起召喚。她不想去那里,機仆安息所會強迫她想起很多事,連酒精也抹不掉。

在第二十九天的晚上,法蒂瑪打了一針,然后又一次喝的酩汀大醉。第二天醒來時候,她覺得她又回到了機仆安息所。但是沒有,她在倉庫里的草墊子上醒來,魯弗金老板告訴她,前一天晚上她喝到不省人事,他不得不趕走了兩個想要撿尸的幫派分子。

“我們應該喝一杯慶祝這個。”法蒂瑪笑著說。

“你不能這么喝。”魯弗金擔憂地說,“再這么喝兩個月,你就該去見黃金王座了。”

話是這么說,她還是喝了。她喝的不少,為了慶祝沒有在三十天內第二次被抓到機仆安息所。她自由了——自由了一半——三分之一——好吧,自由了至少5%。她至少在這一天能決定自己站在哪里。她和其他人一起唱歌,一起重復“圣莫瑞甘的大雨傾盆而降”。在那個晚上,法蒂瑪覺得自己能在這里待很久——幾個月,甚至幾年——直到疾病或者意外帶走她。

但是一周后,她選擇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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