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幽靈列車(六)
- 戰錘40k:圣墓之影
- Mysaaaaa
- 2769字
- 2024-08-02 23:01:51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法蒂瑪說,“我們輸了,一敗涂地,大修女死了,同去的所有姐妹也一樣。除了我,惡魔放過了我,你也可以說,惡魔放過了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總之,我沒有死,當我醒來的時候,我躺在機仆安息所的垃圾堆里,躺在堆積如山的濕件和金屬斷肢中。我的鎧甲和武器都沒了,身上只有披甲前纏繞的繃帶。”
“為什么他會放你離開?”
“我當時也不知道。”法蒂瑪說,“我大概在機仆安息所躺了十二小時,看著天空慢慢變亮,又慢慢黯淡下去。機仆安息所在費伯格區最北邊的郊野,在那里,我能看見天空,那個時候圣莫瑞甘的天空不像今天。”她向身體一側偏了偏頭,在她右后方,陽光從封閉的窗欄處刺進來,像是一條尖銳的白線,“沒有太陽,我看著晦暗的積云慢慢亮起來,然后又暗淡下去,滿腦子都是在那里餓死自己。但我最后還是動了,天黑之后起了風,中巢的露天郊野到了夜晚,溫度可能只有零下十二度。我從那堆腐爛的機仆濕件站起來,驚訝于為什么能夠在那一攤惡臭的生物質里躺一整天。我開始往城區走,沿著來時候的公路,因為不這么做我就會被凍死。機仆安息所距離城市的穹頂有著二百四十公里的腳程。而我甚至沒有一雙鞋子。”
“我走了八個小時,直到天空開始再次發亮。直到這時候,我才看見大路上的第一輛車,‘鐵拳萊恩’牌的貨車,上面堆滿了和我離開的地方一樣的腐爛濕件和殘肢斷臂。”法蒂瑪說,“我并沒有指望在路上見到車子,宵禁剛過,這一定是去安息所丟棄死刑犯尸體的早班車。我早該想到的,從西邊的刑場到安息所之間的距離超過五百里,而開車的司機一天需要跑兩趟。他們當然會早早出發,遠在太陽出來之前。那個司機認出了我,我也認出了他,他是我見過的一個教民,或者說,曾經是我見過的一個教民。一個達格達上來的底巢人,他管我叫‘大人’,問我需不需要他載我一程。”
“我想告訴他我已經配不上‘大人’了。想告訴他我只想在公路上被他碾成肉泥。但我沒說出來,最后我還是坐了上去,車上還有幾個人,估計是負責搬運尸體的苦工,他們沖我打招呼,有人甚至跪了下來,試圖低頭舔我的腳。”法蒂瑪無力地笑笑,“現在想來我當時肯定看起來糟透了,衣衫凌亂,滿身惡臭,沾滿了鮮血和腐尸的組織液。我還沒穿鞋,因為走了八小時而鮮血淋漓。”她說,“我沒答話,找了個角落坐下。他們就這么帶著敬畏看著我,看著一個曾經的戰斗修女。他們或許以為我不屑于與他們交談。”
“我知道我配不上他們的尊重,但我沒有說話,我打定主意,讓帝皇重新判斷我是否值得。當天中午后,我終于回到了城區,當貨車在埃克托爾主干道停下時,我跳下去直奔我的圣鈴教堂,我那時想會跪在那里,再次向帝皇祈禱——不是國教口中那個天威不可測的神皇,而是那個帶領人類踏入星海,賜予我們力量和真理的帝皇。我會向他發誓我將為人類存亡流盡最后一滴鮮血,我會向他發誓我永遠不會再次被興奮劑擊倒。當我下車時候,我幾乎快要暈了過去,我到現在都記得那一刻的每一個細節,我聽見一個公務員和一群清潔工在街道的拐角吵架,聞到空氣中隨著熱風吹來的油煎蟻牛罐頭肉的香氣。我知道出問題了。”
“怎么了?”李錫尼問道。
“我看不見燈光。”法蒂瑪說,“過去的幾年,我一直會在圣鈴教堂的門欄和立柱上懸掛吊燈,點燃蠟燭。城區的夜晚比郊外暖和,但是依然能夠凍死人——是的,哪怕是宵禁,也無法阻止那些無家可歸者離開街道,有一些人無處可去,也哪兒都不愿去,比如說那些從底巢上來的流浪漢,他們甚至不愿意進教堂,因為他們拒絕相信帝皇曾經照拂他們的生活。至少,在我的教堂附近,有這些吊燈和燭臺,就算在外面,他們總會稍微暖和一點。但是當我看見圣鈴教堂時,我看見的是一個死氣沉沉,灰暗無光的建筑:吊燈和燭光熄滅了,一點不剩。”
“你嘗試進去了嗎?”
“沒有,當我看見教堂時候,我就知道全結束了。”法蒂瑪帶著揮之不去的苦澀笑了笑,“神皇詛咒我,神皇詛咒我的教堂。我知道我錯了,我應該在機仆安息所自盡,在神皇的土地上,沒有我的容身之所。”
阿斯塔特們再次對視。發表評論。
“如果是我,我會自盡的。”李錫尼用平靜的語氣說,他的目光中搖曳著血腥的赤紅。
“我不會自盡。我會一直戰斗到殺死惡魔,或者被惡魔殺死。”維爾茨說,語氣中不乏嘲諷,他望向李錫尼,“詛咒者與迷失者,神皇已經做出了結論,我不明白我們還有什么繼續往下聽的必要,我們早該處決她,還有她們所有人。”
李錫尼想要開口,但是卡魯日先一步說了。
“如果這座城市的深處依然埋藏著惡魔,而城市本身并不是我們的朋友,我們便更加需要盡可能通過拷問了解一切。”卡魯日說,“然后,才是行動。你已經聽見了戰斗修女是如何失敗的,而我們不會再次重復她們的覆轍。我們不會辜負神皇。”
“沒什么不能等待的。”李錫尼點點頭,看向修女,法蒂瑪勇敢的與他對視,“火刑架已經搭好,我們隨時都可以行刑。但是在行刑之前,我們必須考慮到可能的損失——我們對這個巢都深處的一切依然缺乏認知。你繼續說,你還有兩小時的時間。”
“是的,當時我應該自盡。但是我不敢。”法蒂瑪抬眼看了看李錫尼,“這會讓你憤怒嗎?”
李錫尼想了想,他的手無意識地敲打著腰間懸掛的天鷹權杖。
“凡人有軟弱的權利。”他最后說,“我們力戰而亡,就是為了凡人能夠軟弱的活在世上。”
“但我是戰斗修女。”
“那個時候,你不是。”卡魯日說,“我們一般不會要求一個遺跡修會的女官像黑色圣堂一樣不屈。”
法蒂瑪微笑,帶著十足的勉強。
“謝謝。”她說,“總之,我轉身逃離了我的教堂。接下來那些日子里,我在小巷、橋下和巷子里度日,用舊報紙裹著身子睡覺,躲避著宵禁和隨處而來的法務部巡邏隊。我用刀片剃掉了白發,用煙頭燒掉了臉上的鳶尾花紋身。那些日子里我羞于帶著這些屬于戰斗修女的印記見人。興奮劑沒有放過我,雖然我決心遏制自己對于興奮劑的成癮,但它依舊在那里,有時候我眼中的世界會突然失去顏色,有時候膈肌會突然抽搐,讓我呼吸不到氧氣。但我還是活著,那時候我活著的目的已經有所不同。”
“說下去。”
“我還活著,僅僅是因為我拒絕死去。”法蒂瑪說,“他們說,背叛王座的靈魂無權侍立于王座之側,但如果神皇拒絕庇佑我的靈魂,在我死后,我又會去哪里呢?或許會被惡魔撕碎,但那已經是我能期待最好的結果,更大的可能是,我會成為那個惡魔的玩物和仆從——那個列車里的惡魔,刻意放了我一命,但它已經在我的靈魂上打下了永恒的污點。”
李錫尼看著面前的女孩兒,法蒂瑪昂起頭。他看不見這個修女臉上有煙頭燒傷的痕跡,當然,也沒有鳶尾花的紋身。
“如果我的死意味著亞空間多了一個與神皇為敵的惡魔。那么,我拒絕死去。”她說,“我——大錯已經鑄成,我不渴望救贖和原諒,我知道我配不上那樣的東西。但是,至少,我不能讓我的罪孽更加深重。”
她又笑了,李錫尼專注地盯著修女的神情。這會是謊言嗎?這是否是人類之敵的狡詐企圖,妄圖博取他們的好感?
“但我又錯了。”她說,“我早就該盡快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