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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赴陜西之夏竦父子

離開鄭州后,趙旸率天武軍繼續西行,經滎陽、偃師等地,最終于四月初九抵達雒陽,即河南府。

河南府主官為夏竦,具體差遣為“判河南府兼西京留守”,其中的“判”指夏竦的資歷遠高于擔任此職的門檻,類似的還有“行”、“守”、“試”,“知”、“權”、“權發遣”等。

其中“行”表示文散官高于官,“守”表示文散官低于官——這個官指職事官。

以趙旸為例,如今趙旸為通直郎、工部郎中、給事中、加右司諫,其中通直郎為文散官階,工部郎中為寄祿官,前者定服色、后者定官品俸祿,兩者都是虛職,但若是官家果真任命趙旸實職,比如出任屯田員外郎負責屯田之事,鑒于通直郎是從六品下的文散官,而屯田員外郎則是正七品的職事官,那么趙旸的具體任命就是“通直郎、行屯田員外郎”。

而“試”,則代表并未正式任命,與同樣表示臨時的“權”字很像,不過“權”字常用于一些不宜讓官員久任的官職,比如知開封府事等,以免官員串聯;而“試”則側重于檢驗、考察,不屬于正式任命,說白了就是看此人能否勝任,若不能就立刻撤官,比如讓趙旸出任工部尚書,就可以稱“試工部尚書”。

而一旦正式任命,要么稱“行”、要么稱“守”。

“判”、“知”、“權”、“權發遣”也差不多,不過主要是以寄祿官作為標準。

其中“判”代表寄祿官遠高于該職事官,“知”代表寄祿官足夠擔任該職事官,“權知”代表寄祿官低于該職事官一級,而“權差遣”則代表寄祿官低于該職事官兩級。

而夏竦的官爵為紫金光祿大夫、檢校太傅、同平章事、河陽三城節度使、加侍中、爵鄭國公,屬于最高規格的“使相”級別,資歷比現任朝中首相陳執中還要高,因此由他出任河南府主官,得稱“判河南府”。

至于“西京留守”,西京即指河南府,留守則是京城及陪都的長官,一般由判、知河南府事的官員兼任,總理錢谷、軍民、守衛事務,較一般知州不同的是,留守享有“授許便宜行事”的特權,處理事務時可以先斬后奏,權柄極大。

相較祁國公王德用親自帶人出迎,夏竦所在的河南府對待趙旸一行就沒那么熱情了,別說夏竦親自出城相迎,河南府連個官員都沒派。

當然,按照正常流程,確實應該是路過軍隊先派人報之城內,城內再有反應,只是王德用器重趙旸,這才格外禮遇而已,如今的河南府才是正常反應。

待大軍于城外駐扎之后,趙旸便準備派范純仁進城通報,索要糧草,高若訥聞訊而來,睜著眼睛道:“這是夏相公所在的河南府!你瘋了?就派范家二郎進城?他才什么品級?……你跟我進城!”

趙旸雖覺得有些瑣碎,但在高若訥提及夏竦的官職后,倒也沒有拒絕,遂帶著王中正等人,跟高若訥一同進城拜會夏竦。

進城時,高若訥與趙旸相繼出示了各自的通牒、官誥,城門守將自然是不敢阻攔,甚至還在高若訥的要求下,派了一隊軍士帶著高若訥與趙旸前往夏竦辦公的府衙。

待來到目的地后,趙旸抬頭一看眼前那座府衙的匾額,疑惑地問高若訥道:“留守司?不是河南府么?”

高若訥微不可查地翻了下白眼,不過倒也不敢表露,耐心做出解釋:“四京留守不同于尋常府尹,一般在留守司府衙辦公。……東京例外,只設權知開封府事,而不設京都留守。”

趙旸恍然,遂與高若訥站在留守司府衙外等候,等了約半柱香不見有官員來迎接,趙旸的面色難免有些不好看了,轉頭對高若訥道:“這個夏竦,我記得是和你以及宋相公關系不錯吧?之前你們還一同反對范相公的新政來著,如今晾著你我算是怎么回事?”

“估計是有事耽擱了,急什么?”高若訥安撫道,看向府內的目光閃過一絲疑惑。

在他看來,夏竦不至于會故意晾著他與趙旸才對。

就在二人納悶之際,府衙終于走出一名官員,恭恭敬敬道:“國公遣下官迎高相公與趙司諫進衙。”

高若訥如釋重負,忙帶著趙旸等人跟在那人身后進了府衙。

在那名官員的帶領下,高若訥與趙旸來到了夏竦辦公的室內,見到了正坐在書桌后寫著什么的夏竦,后者在揮筆疾書間抬頭瞄了一眼,語氣隨意道:“兩位且坐,稍等片刻,待老夫寫完這份公文。”

“欸。”高若訥連忙點頭。

別看他歲數僅比夏竦小十二歲,但官級卻差了許多,因此難免拘束,不知該坐著還是站著等候。

但趙旸卻不管這些,撇撇嘴,率先找了把椅子坐下,百無聊賴打量屋內裝飾。

夏竦抬頭瞥了一眼,不過倒也沒說什么,但注意到他目光的高若訥卻愈發拘束了,猶豫半晌還是沒有就坐。

不過他也沒等多少時候,僅數十息工夫,夏竦便放下了手中毛筆,起身笑著與高若訥和趙旸打招呼:“政務繁忙,輕怠兩位了,還請見諒。”

說罷,他便吩咐府上官吏奉茶。

相較高若訥唯唯諾諾連道不敢,趙旸暗自撇撇嘴,甚至懶得回話。

見此,夏竦笑著對趙旸道:“趙司諫莫非是怪老夫招待不周?”

趙旸抱抱拳淡淡道:“我等急著趕赴陜西,請夏相公盡快遣官吏為我軍補足糧草。”

“……”夏竦臉上笑容一滯,高若訥心下暗叫糟糕,剛要打圓場,卻見夏竦抬手阻止,朗聲笑道:“哈,趙司諫果然爽直,快人快語。……小趙郎君放心,貴軍糧草之事,老夫早就備妥了。”

趙旸有些意外:“夏相公……也知道我?”

夏竦笑著解釋道:“老夫素與宋相公有書信往來,多次提及趙司諫,日前還收到一封。”

高若訥暗自松了口氣,心下猜道:宋庠估計早就和夏竦打過招呼……這才對嘛!何必跟這個邪門的小子較勁,不過……之前那算什么?試探?

他偷偷看了眼夏竦的表情,心下暗暗猜測。

事實上,夏竦確實是想試試這個叫做趙旸的小子是否確實如宋庠所說的那般肆無忌憚,一番試驗,果然如此。

換做十年、二十年前,他多半會想著挫挫此子的銳氣,但現如今他可沒這個心氣了,畢竟他自知已半截入土,為后代子孫考慮,何必得罪正受寵的趙旸呢?

還是那句話,他們和這小子又沒什么利益沖突。

于是接下來夏竦非但沒有再刁難趙旸,反而邀請高若訥與趙旸到府上用宴,盛情款待。

趙旸起初還以為這老家伙有什么詭計,畢竟夏竦的名聲也不是很好,甚至還被推崇范仲淹、韓琦、富弼、歐陽修等人的士子罵做奸臣,但事實證明夏竦也并未有什么企圖。

哪怕趙旸故意試探:“國公不怪下官替范相公說話,勸官家將他召回京朝?”

高若訥一聽心中驚駭:你小子這不是故意找茬么?

沒想到夏竦卻不以為意,哈哈笑道:“范仲淹?老夫與他雖政見不同,但卻無私怨……趙司諫恐怕不知,昔日范仲淹獻《百官圖》譏諷宰相呂夷簡,彈劾其把持朝政、培植黨羽、任用親信;呂夷簡反誣范仲淹越職言事、勾結朋黨、離間君臣。最終范仲淹遭罷黜,知饒州,出京那日唯有龍圖閣直學士李紘、集賢校理王質出郊為其踐行。兩年后李元昊叛宋,老夫任陜西四路經略安撫招討使,憐其有才卻郁郁不得志,遂保舉他與韓琦一同擔任老夫副手……趙司諫你說,老夫是不是與他有恩?”

趙旸微微一愣道:“若真如此,那確實是……至少比我旁邊這位要好得多。”

夏竦表情古怪地瞥了眼高若訥,見其憋得面色漲紅卻又不敢發作,心中暗暗稱奇,隨即嘆息道:“那時老夫也未想過施恩圖報,不過是憐其才華才為其保舉,未曾想后來慶歷年間,老夫只因與其政見不合,便為天下士子罵做奸臣,實在是……”

高若訥忙勸道:“那些士子懂得什么?范仲淹確有功績,但又如何及得上國公?”

說著,他細數夏竦曾經為人稱道的事跡與功績,比如譏諷、彈劾奸臣丁謂;在朝中官員盡數迎合真宗推崇福瑞、神仙時獨自上奏,反對勸諫,阻止真宗大興土木建造神壇;調任知襄州時救濟災民,活四十余萬人;知洪州時破除當地迷信,取締一千九百戶巫師,勒令其歸改農事,學習針灸等醫術,斷絕迷信妖風;更別說后來坐鎮陜西,主持與西夏戰事。

聽到這些,夏竦雖連連擺手,卻也面帶得意之色。

眼見夏竦與高若訥頗有些一唱一和的意思,趙旸雖沒有作聲,但也必須承認,被天下士子罵做奸臣的夏竦,確實做過許多功績。

宴席過后,待趙旸準備與高若訥一同告辭離去時,夏竦命元隨仆從奉上一口木盒,遞給趙旸。

趙旸微一皺眉,卻聽夏竦拍拍盒蓋道:“盒內之物,乃老夫昔日在陜西任職時積年累月所繪寫的書稿,雖是隨性記錄,但自認為也有一些價值,高相公與趙司諫此番前去陜西,也許能用上。”

趙旸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眉頭舒展首次正色拱手道:“多謝國公。”

“不必。”

夏竦搖搖頭嘆息道:“昔日老夫與范仲淹、韓琦等,苦心經營陜西,奈何任福貪功冒進、中計潰敗,此后又接連兩陣皆敗于西夏,致十萬軍士敗亡,此仇此恨,老夫畢生難忘,可恨老夫年事已高,報仇無望,今聞趙司諫器重軍士、武官,有覆夏吞遼之志,若日后趙司諫能擊敗西夏,且那時老夫尚在世,定當為趙司諫邀功請賞!”

“……”趙旸驚訝地看著夏竦,見后者一臉正色,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輕笑拱手道:“那就承國公吉言了。”

片刻后,趙旸與高若訥在夏竦親自相送下離開后者的住府,乘上來時的馬車。

待馬車緩緩啟動后,趙旸問高若訥道:“難得你居然還有稱頌他人的時候……方才你與夏相公一唱一和,細數其功績,是希望淡化我對你等的成見?”

“……”高若訥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隨即嗤笑道:“我不過于為夏相公鳴不平罷了,豈有什么圖謀?”

趙旸挑了挑眉,他大致能猜到夏竦、宋庠、高若訥等人的想法,但既然高若訥不愿敞開了說,他也懶得深究。

反正,他從一開始心中就有自己的一條標準。

待出城后回到他天武第五軍的駐地,喚來鐘家兄弟一問,果然夏竦已派人為他們補足了糧草,這令趙旸暗暗點頭,至少那夏竦并沒有刁難他。

次日,即四月初十,趙旸與高若訥率天武第五軍徐徐離開雒陽。

從雒陽到陜西其實有兩條路,一條路是北上孟津渡口,先擺渡至河內,再橫穿太行山至河東,然后再西北至永興軍路,最后抵達陜西;而另一條則是沿著黃河逆流向上,先赴京兆府,即長安,再向北往永興軍路。

這兩條路一樣難行,都要翻山越嶺,不過鑒于京兆府乃陜西的大后方,趙旸有必要去和當地主官打聲招呼,因此得選擇第二條,而樞密院也是基于相同原因制定的路線。

雒陽距長安,不下八百里,期間又多要翻山越嶺,更是崎嶇難行,有馬車可坐的趙旸都被顛地七葷八素,麾下禁軍、雜兵、民夫更是紛紛叫苦。

趙旸得知后大手一揮:“待到陜西后,禁軍每人分一只羊羔,外加酒水一角;雜卒羊肉五斤;夫子加錢五百文。”

于是兩千五百名禁軍、數百雜兵及近千民夫,頓時士氣飽滿。

范純仁立馬找到熟悉陜西物價的種家兄弟,算出花費后暗暗咋舌:“這一句話,便要花去二三千貫。”

趙旸不以為意:“我一場演習便花掉官家近兩萬貫,二三千貫算得了什么,反正有官家背書。”

范純仁與文同對視一眼,前者搖頭,后者失笑。

在趙旸許諾犒軍的激勵下,天武第五軍與后勤營即便是翻山越嶺,行軍速度也不減幾分,僅三日便從京西北路來到永興軍路最東側的虢州。

永興軍路治所在京兆府,即長安,后世則叫西安,下轄京兆、河中兩府,及陜、延、同、華、耀、邠、鄜、解、慶、虢、商、寧、坊、丹、環等州,駐扎有保安軍、綏德軍、定邊軍等,治下民戶多達百萬戶。

所謂陜西四路,其實就是將永興軍路、秦鳳路二者的北部重新劃分為鄜延、環慶、涇原三路,至于為何要重新劃分,除了更好抵御西夏進犯以外,更主要還是為了明確責任,方便出事后定罪,免得當地官員相互扯皮推脫。

經整整十一日的行程,趙旸一行于四月二十四日抵達京兆府,也就是長安。

京兆府主官為工部郎中、知永興軍路、陜西都轉運使、天章閣待制夏安期,此人正是夏竦的長子。

其父夏竦都要設宴款待趙旸與高若訥,夏安期又豈會無故得罪?

待趙旸一行剛抵達長安城外,夏安期便帶著一干官員聞訊出城,親自迎接趙旸與高若訥。

在一番寒暄客套后,趙旸得知夏安期與自己同為工部郎中,好奇詢問對方歲數,得知夏安期今年四十一歲,不禁心下暗暗咋舌——這一對比,他才知道從六品下的工部郎中是何等分量。

當晚,夏安期于城內住府宴請趙旸與高若訥,盛情款待,自是不必多說。

鑒于一連趕了二十二日的路程,次日趙旸下令全軍在長安城外歇整,又拜托夏安期遣人為麾下天武第五軍禁軍將士提供酒肉,作為慰軍。

尋常路過的禁軍哪有這待遇,哪怕是高若訥提出這等要求,夏安期都得考慮考慮,但提出此要求的是趙旸,夏安期一口答應,當即遣人送來豬五十頭、羊二十只,其余家禽數十只,這令趙旸對夏安期印象大好。

慰軍期間,趙旸、高若訥與夏安期等京兆府官員又做了一番商議討論,夏安期信誓旦旦表示定會支持二人編戶齊民之事。

四月二十六日,在與夏安期談過之后,趙旸與高若訥又率軍直奔涇原路的渭州。

原因很簡單,即陜西四路中,鄜延、環慶、秦鳳三路都有險固之地,可以據險而守,唯獨涇原路,從鎮戎軍至渭州,再到涇、邠二州,大多地勢開闊,堪稱一馬平川,無險可守,屬于易攻難守之地,是陜西四路中邊防最薄弱的區域。

三川口之戰后,西夏接連攻宋,大多便是走這條路,因此趙旸決定率軍駐扎于涇原路,從涇原路率先開始修筑城塞。

另外,范仲淹推薦給趙旸的張亢、郭逵二人,便恰巧都在涇原路:張亢任知渭州領果州團練使,而郭逵任涇原路都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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